冬光浮曲,暮色连滩。
飞过镜花水月湖,拨开浩渺烟波山,便能看到一座宛如上古猛兽盘踞而卧的仙城。巍峨的城门,临着同色的山崖,城内高台分错叠筑,深院大宅星罗棋布,还有半干栏式的吊脚楼在茂林修竹间若影若现,只对风霜旅人露出一角庐山真面。
天色渐晚,夜市上煌煌的灯火已鳞次高燃。车水马龙中,修真者和凡人和睦并存,一如这座仙气与人间烟火同辉的天上京。
“这就是道君的白玉京啊。”还未及冠的小师弟,发出了向往之声。
“慎言!”领队长老面色凝重,眼见着目的地就要到了,愁色却仍未能从他的眉宇间褪去,反倒是愈加肃穆了几分。
四周的人都是如此,倒也不显得领队长老有多么突兀。
还未踏过白玉京的界碑,赶路的修真者早已纷纷下剑,像凡人一样开始乘车骑马,更有甚者选择了徒步,准备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道君庇护下的仙城。
百年一次的白玉京法会召开在即,各门各派骨龄百岁内的金丹弟子,近期都会在带队长老的引领下,赶来白玉京一展身手。但不管是天纵奇才,还是元婴真君,在界碑面前都得下剑,无一人敢破坏规矩,也无一人敢心生不敬。
因为像青要道君这样的渡劫期大能,灵识早已臻至神识,开辟出了个人领域,整个白玉京都是道君的领域。领域之内,一草一木,一呼一吸,全在道君的一念之间。
真.哪怕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上善宫的长老对门下弟子的要求,就是对道君的名讳连提都不许提。
“观徼(jiao),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长老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再次规劝,“你阿姊的事,未必就到了这一步。”
谢观徼一母同胞的亲姐谢观妙,是上善宫这一届最有希望问鼎白玉京法会的弟子,可惜,她在最近遭遇了一些不算太愉快的事情。未免她道心不稳,上善宫本已打算放弃这一期的白玉京法会了。但谢观徼却提出了要为姊而战的请求。
此时,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正摘下兜帽,仰望着仙城。一看就是个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宠溺长大的金陵子弟,实在不太像能从百强新秀中厮杀出来的样子。
谢观徼也确实没那个实力。
阿姊出事前,他就是个胸无大志、随波逐流的懒散混人。明明可以轻松的过完这一生,为什么要努力呢?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长老,我知道您劝我是好意,也知我的不自量力,但……”谢观徼握紧了袍中的白玉丹瓶,那里面装着激发潜能的神药,一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若在道体还未发育完全前使用,境界虽会有短期内的明显提升,但道体却是一辈子再无法完整。
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了道体,他依旧能活,阿姊若渡不过这关,一定会死。不仅如此,整个谢家、乃至上善宫都会大祸临头。
如今众人看不出来,只以为近期发生的不过是一桩小儿女间令人发笑的情感纠葛。但谢观徼很清楚,不是这样的。他于上月重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活在一本名为《最强赘婿,傲世仙王》的话本里。
发生在阿姊身上的事,会引发出一个荒唐到令人恶心的可笑“未来”。
他一定要改变那个“未来”!
哪怕倾其所有,也要拿下白玉京法会的魁首,得到拜见道君的机会。
谢观徼的信心,在他们一行人迈过白玉京界碑的刹那,被差点当场折断。一股恐惧到让人战栗的可怕灵压直接冲脸,以摧枯拉朽之力,咆哮着,嘶吼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这只可能是青要道君的威能,凌冽,厚重,唯我独尊。
队伍里年纪小的弟子,当场白了脸,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顶着飓风,在寒山之上孤独逆行。虽然在来之前就已得长老告诫,却还是当场滑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用。
道君最近的心情,好像不怎么美丽啊。
“道君真的会帮我们吗?”小师弟喃喃出声,褪去了初来乍到的向往,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惶惶不安。
***
迎年书院,戒律堂。
书院的掌教并教习们,是最近距离感受到这股无处安放的威压之人。离道君越近,影响越大。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修为,此时也是颤抖着双腿,几近不能直立,大家频频擦汗,却始终擦不掉满面的愁苦。
“道君……还觉得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吗?”
“我都快要不认识‘平平无奇’这四个字了。”
“掌教,你快想想办法,至少去求求道君,收了神通吧。”
——以防大家不看作话的关键一句话——
【主角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现实的社畜是他,修真界的道君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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