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就更奇怪了。
这种抱法,要么是抱孩子,要么是恋人,因为暧昧而亲昵,别说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朋友之间,这么抱都很奇怪。
岳姐撑着伞,看清两人后,心中的怪异几乎到达了顶峰——
她想起刚刚曾时纤说过的话。
但黎又阳丝毫没有要跟任何人解释的意思,程乐更没有开口的欲.望,他现在恨不能永远缩在黎又阳的怀中。
剩下的工作人员没有说话。
之前被程乐拉着叮嘱过的摄影师愧疚非常,他们把两人让了进去。
但诚如曾时纤所言,车里太挤了。
岳姐想进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黎又阳稍微一让,直接搂住程乐,对岳姐道:“他坐我身上就好。”
岳姐愣住。
车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没人敢出声。
曾时纤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说是不想和他们计较,实则是心虚,这会儿她见程乐魂不守舍,心里又是快意,又是胆怯。
尽管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胆怯什么,但她的直觉让她此刻不要出声。
她拿起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了两人。
程乐缩在黎又阳的怀中,整个人被他包裹着,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黎又阳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道:“饿不饿?”
程乐摇摇头。
车缓缓启动,一时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其余人隐隐能听见两人窃窃私语,大部分时候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
偶尔冒出来清晰的词,都是黎又阳在问:“还难不难受?”
程乐反而变成了那个寡言的人。
他一直在摇头,把身体贴得黎又阳极紧,像只缺乏安全感的猫,刚淋得湿漉漉被主人捡回去,娇弱得应激反应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车上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感受到了单身狗的悲哀——
莫名被这两个人孤立了是怎么回事?
回去后,黎又阳直接给两人请了病假,在导演怀疑人生的注视中,两人进了同一个房间。
李未和导演面面相觑。
她甚至不敢说话,怕暴露自己颤抖的呼吸。
这次确实是节目组疏忽,虽说大部分都是曾时纤造成,但导演难辞其咎。
一般在参加任何拍摄活动时,都有标明可以请假的次数以及时间,短短一个晚上,还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导演给假了,冲着摄影师道:“没拍什么吧?你们有拍到的东西赶紧删掉。”
嘱咐完以后,他似有若无地瞥了曾时纤一眼。
刚刚被她坑过的摄影师抱着摄影工具,看向导演。
*
程乐被黎又阳放在床上,进屋后先调好了洗澡的水温,然后把程乐抱了进去。
他后知后觉发现,这么被照顾,好像真的四肢不能自理似的,脸上蒙了点粉色。
“我自己洗。”他说。
黎又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得没开口怼人,确认程乐确实没刚才那么六神无主了之后,说了声“好”,然后从浴室退了出去。
在他出去之后,程乐很快又没了安全感。
他蜷缩在浴缸里,稍微泡了一下,就接着爬了出来,裹上浴巾出去。
黎又阳不在。
程乐顿时一懵,不敢置信似的,在屋里转了两圈,急得想哭。
但眼泪还没下来,黎又阳从外边推开了房门,进门就见他泫然欲泣的站着,走过去抱住他,问:“怎么了?”
程乐没有说话,他觉得有点丢脸,吸吸鼻子。
黎又阳手上拖着行李,显然是打算晚上和程乐一起住。他头发全湿透了,可能是回自己的房间稍微洗了一下。
程乐泡的这一会儿,还不如他干的事情多。
黎又阳摸摸他的头发,问:“还洗吗?”
程乐摇摇头。
黎又阳没有逼他,拿了吹风机来给他吹头发。
暖风轰鸣中,程乐依偎在黎又阳身上,好像从未和他如此贴近过。
打今晚黎又阳在他面前出现,把他从黑黝黝的夜里抱走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充满了不真实感。
不,是从他以前的世界,穿到这个“书中”的世界开始。
他遇见黎又阳开始,这场梦就启动了。
吹风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程乐的发丝热乎乎的,被黎又阳摸了几下,然后搂住他的腰。
他问:“为什么这么怕黑?”
之前问过一两次,都被程乐插科打诨混过去了。
但是今天,他贴黎又阳紧紧的,闷声道:“因为以前和我……姥姥走丢过。”
其实还有他妈妈。
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过并不缺爱,他妈妈待他很好,姥姥也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走丢是因为他贪玩。
他已经忘记那天他是怎么回到的家了,只记得自己在外边待了一夜。
“那天下了大雨,”他说,“乡下全是泥巴路,走起来很滑,我摔了好几次,膝盖都破了,然后手上抓住了条蚯蚓。”
那种触感,平时不是多害怕,然而惊惧交加之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和恶心。
四周是下雨时,泥土特有的腥味儿,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地方。
才开始还担心,回了家会不会被妈妈训?
他妈肯定一边骂他一边洗衣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人找到他,没有人来,天越来越黑,直至看不清路,他身边是田野,似乎还有个荒废的小屋,里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层干稻草,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他不知道干稻草是怎么来的。
幸亏还有这么个地方给他遮风挡雨。
他不敢随意走动——因为他就是这么丢的。他坐在那层干稻草上,身上的泥巴很快就干了,凝结成块,还有些半干不干的,散发出蚯蚓的味道。
那条蚯蚓被他摔倒时摁死了,就在抬眼能看见的地方。
小屋没有门,时而还会有雨吹进来,凉丝丝的,他往里蜷缩了下,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天降破晓,他妈妈和姥姥拿着手电筒,终于找了过来。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后来据他妈妈讲,他一个小屁孩,居然自己跑过了两个村子。
身为一个男生,方向感实在很差。
程乐苦着脸:“当晚回去我就发烧了,还做了噩梦,梦见在一个满是蚯蚓的地方走,打那我再也不能直视会蠕动的生物了,很……很恶心。”
当初他把这段经历跟同学讲,还被嘲笑过一番。
然而黎又阳没有嘲笑他,黎又阳今天格外温和,他收起了他的毒舌和口是心非,紧紧抱着程乐。
“没有人规定你是个男生就必须要方向感好,谁都有害怕的东西。”他说。
程乐老怀甚慰,他搂住黎又阳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
恐惧的情绪已经被大幅度缓解了。
黎又阳任他动作,虽说表情还是那个样子,实际上却充满了无声的纵容。
程乐突然想起些什么,轻轻问:“你们今天怎么都走了?我明明和摄影师说过,我要去厕所。”
黎又阳眉头微皱,只冲他说了个名字。
程乐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他只是害怕,并不傻,想起他推了很长时间才推开的厕所门,和他和摄影师说话里,曾时纤闪烁的目光,一切在瞬间明了。
他不禁感慨:这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没等他想完,屋内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程乐在左顾右盼后,想起他的手机关机了,悻悻然停下手。
黎又阳接通电话,直接摁了免提。
祝桃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犹如炸下颗闷雷。
“又阳,小乐在吗?你们两个的恋情被人曝出来了,我和公关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两个先不要在微博开麦,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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