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很大,从地下河一路划船过来,火折子已经沾湿了。叶芊芜捧在手里使劲吹着,看看还能不能再坚持一会儿。
毕竟,这种极端黑暗的环境对她是十分不利的。
许真沉声道,“夜视镜不就在你身上吗?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叶芊芜剜了他一眼,夜视镜在她身上不假,可刚才已失手被红外激光打成了两半,根本没法挂在鼻梁上。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出丑,索性就没拿出来。
“哦?碎成两片了。”许真幽幽从她手中捡走一枚,“正好,分给我一半。”
没有了光源,两人只好一人举着一枚镜片在黑暗中摸索。
地下迷宫看起来像个大工程,只是还未竣工,看起来还凌乱得很。两人从废水口绕进去,但闻头顶滴答滴答地动静,还有大型机器嗡嗡嗡的发动声。
她和许真都很清楚子爵很喜欢玩高压电,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哪里忽然露出电火花就能把他俩都化成灰烬,是以走得格外慢。
“那家伙刚才已经被我一道贯心了。”叶芊芜小心翼翼地弯腰低头前行,“我们藏在这里,应该不会被那群保镖找到吧?要不然,可真是瓮中之鳖了。”
“你确定你真杀了他就好。”许真话中似乎别有深味,他走在前面,低垂着眼眸,脚下的每一步都被他记在心中。——他们来此的重要目的就是测绘地宫的地图。
在地宫之下,有一座巨大的玻璃容器。它更像个水箱,足足有三十几米那么高,足足五个人才能环抱过来。当然这也是个半成品,它下面显然通着点,黑暗中,冒着滋滋啦啦的电火花。
叶芊芜脚步不自觉地停滞了……在这里,她闻到了一股熟悉至极的味道,那种味道她在侏儒法师的身上见识过多次,像极了变种魔药……
“化学武器实验室12号门。”叶芊芜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这大玻璃容器上写着的,这里是12号门。这子爵,私下里还研究变种魔药?”
变种魔药的威力自是不必多说,所幸这世上能掌握变种魔药的人不算多,只是仅存的几个侏儒法师掌握冶炼之道。这子爵费尽心思建了这么大个地下迷宫,更准备了许多关于变种魔药的实验研究,所图之事难以想象。
“女王座下设立十二个特殊机构,分别叫1号门到12号门,1号门负责内务,5号门主军事,9主情报刺探,这12号门,原本负责为女王炼就长生不死的魔药。”
许真娓娓说着,仿佛在说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叶芊芜却是第一次了解这其中的门道,不禁听得有些入神。
“12号门,是子爵掌管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老伯爵,现在的这人的父亲。”许真简单补充了几句,“老伯爵死后,12号门就荒废了。没想到子爵费尽心思对外隐瞒此事,竟是为了这个契机建造一个私人的化学武器库,着实是好大的胆子。”
叶芊芜不接话,心中却将地下迷宫的所见所闻默默记下。且不论信息的真伪,将来如果有机会把这些情报交给赞助人,那么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劳。
叶芊芜正想开口再问几句,见许真拿着夜视镜左右看了一圈,声音冷得可怕,“果然是他。”
“谁?”
叶芊芜猛然打了个喷嚏,听着许真这话有点奇怪。
她将夜视镜对着许真,只见黑暗中的他眼中泛着淬寒的锋芒,手指的骨节,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大玻璃容器的外罩,像是审视一个逃亡多年的犯人。
“我们只是来探探地形的,过多的还是别做了吧。”叶芊芜委婉地提醒一句,“叫雷当家的知道你擅作主张,可不太好。”
他闻声并没理她,只是视线继续搜寻着有用的东西。叶芊芜轻叹一声,对面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干什么似乎都不干自己的事,自己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那个警卫队队长,跟你什么关系?”他正低头查看一直圆口烧瓶,冷不防地问一句。
叶芊芜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阿尔,那日在火车上,她和阿尔大闹火车,许真都看在眼里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叶芊芜扬了扬头,“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而且,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这好像是私事吧。”
他正把圆口烧瓶托起来,专注地看着烧瓶底,闻言,“如果我偏要问呢?”
“对不起,无可奉告。”叶芊芜脸上一丝笑也无,“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不能逼我说。”
“好,有骨气。”他微微笑了笑,把圆口烧瓶放下,“我欣赏有骨气的。”
叶芊芜嘴里吹着口哨,蓦然看见他笑了,竟有点不自在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手臂,“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如果把这炸了,会不会把你警卫队的那些好朋友引过来?”许真专注地看着她,手指在玻璃容器光滑的圆壁上敲了两下,“毕竟,他们也是雷家的敌人。这么做,算是一举两得。”
叶芊芜双唇紧抿,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没在说笑。港口码头就算离区市再远,若是真发生点什么轰天震地的动静,警备队的人也绝对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更何况,他的意思很明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意在借着毁去地下迷宫的契机给警备队的人也来个致命一击。
“那我会在你这么做之前,先把你给杀了。”叶芊芜隔了半晌才说道。
一阵雾气缥缈进来,隐没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半是感慨地叹道,“叶姑娘,你真的很有骨气。”
“多谢夸赞。”叶芊芜点点头,背过头去,故作轻松地说道,“当然,我打不过你被你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警备队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我心甘情愿。”
“可能不能如你的愿了。”许真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眼中明灭的光也消失了,“我必须找一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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