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智擒一剪梅 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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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帽帽檐宽大, 将男人的脸遮了个七七八八。

万达只看到他笑的邪性,语气又轻佻,心想果然不是个良家弟子。

不过万达却是不怵的, 他四下看了一下, 见到屋子门口有个大大的水缸,水缸边上挂着个葫芦做的瓢儿。兀自走了过去, 开始洗脸。

把男子彻底放在身边晾着,倒是教他愣住了。

“万掌柜好胆色。在下佩服。”

男子似真似假地说着, 朝万达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

万达也不去看他, 低头掬起一捧清水, 上下搓脸。

他边搓着,边观察了一下这小屋子和周围的环境。

昨日夜里大头朝下,除了土路什么都没看到,现在才发现居然被人连夜搬到了半山腰上。

这小屋靠着山,门口有一个小小院子, 院子里养着几只芦花鸡。都是母鸡,正在低头觅食,咕咕不停。

屋子虽然不大, 倒是占尽了山清水秀的风光,住在这里应该感觉很不坏。

“你就是‘一剪梅’?”

万达反客为主, 一手叉腰,一手拿起水瓢, 含了一口水在口中,开始漱口。

“万老板, 明人不说暗话。正是在下。”

“一剪梅”将头上的斗笠取下, 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他中等个头, 蜜色皮肤, 一双剑眉飞扫到鬓角。两眼有神,又黑又亮,鼻梁挺直,嘴唇微厚,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异族的风情。

虽然不像杨休羡那样是个标标准准的端正美男子,也不似邱子晋那般有书生风流。但是整个人都显得生机勃勃,浑身上下就像是吸收了太阳的光亮似得,像是春天勃发的新竹,肆意生长出刮辣松脆的绿叶。精神奕奕,天然爽利。

这般容貌,也难怪做得了“采花大盗”了。

他在打量着“一剪梅”,一剪梅也在打量他。

之前他扮做瞎子混进酒楼大堂,没见到这位北方来的“万掌柜”本人,只闻到他所做的糕饼香味。

昨天晚上在酒店客房将他搬弄出来,也是趁着月色,不曾仔细查看。

如今光天化日下见到了,见他坦然自若,没有半点惧色。一双大眼灵动翻飞,精神出色。

最关键的是,此人的行动举止,让“一剪梅”有一种非常熟悉的熟悉感——这是常年混迹街头巷尾小人物们身上浑然天成的油滑和自得。

想到这几天他们为了逼自己献身,做的那些事情,“一剪梅”首先想到的是,此人怕是半个“同行”,也是“鼓上蚤”,“草上飞”一类的角色。

万达抬起头,将水逼到喉咙口,发出“咕噜噜”的古怪声音。

他朝着“一剪梅”勾了勾手指,后者狐疑地上前两步,见他居然鼓起嘴巴,作势要朝自己吐水。

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只见一注水柱朝自己面上而来。

“一剪梅”急忙拿起斗笠挡住,这才免遭这一“水劫”。

“你这人,忒地下作!”

他放下斗笠,破口大骂。

下一刻,却见到一团白色的粉末铺天盖地地朝他面上袭来。

他只逃过了水柱,没想到还有后手。那粉团没遮没拦地俱被吸入了口鼻。

“一剪梅”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到在地。

“你刚才那声骂得早了些,我现在这一招才叫真‘下作’。”

万达得意地双手叉腰,挤眉弄眼地说道。

上回剿灭“白莲教”的时候,锦衣卫们从“忘我小筑”和玄莲尼姑的“妙音庵”里搜出了一堆的珍宝首饰,还有就是各种药剂药丸。

金银珠宝被上交了国库和内库,乱七八糟的药粉则都被万达带回了北镇抚司研究摆弄。

这次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带了不少瓶瓶罐罐。

看,这不就用上了么。

“万掌柜,好手段啊。”

“一剪梅”瘫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想到我是‘终日打雁,今日被大雁啄了眼’。算我倒霉。”

看来此人非但是“同行”,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同行”!

“你不是倒霉,你只是笨了点而已。”

万达指了指身上,“你见过谁穿着外衣睡觉的?小爷我可不是就在等着你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一剪梅”这才发现,这万达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色袍子,衣带都绑的好好的,可不是和衣而睡的么。

他以为自己“偷人”得手,结果人家是在“守株待兔”!

“一剪梅”毕竟做惯了贼,也有自己的手段。

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将一只胳膊拐到身后,想取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

“我不过是偷了万掌柜一盒点心,万掌柜就让手下的人来那么蒿恼于我,会否太过分了些?”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到万达放下戒备地蹲下身子,朝他靠了过来。

这几天“一剪梅”在县里混的是人人喊打,不管他如何乔装打扮,只要是生面孔,就有官差上前盘问,躲避不得。

弄得他他白天根本无法行动,只能在夜间偷摸进城。

“一剪梅”思前想后,又加上那句“嗜甜如命”,便猜到了是这群人搞的鬼。

他本以为这群北方佬不过只是匆匆过客,没曾想却会栽在了一个厨子手上。

“过分?你一个被海捕的贼,本就应该下狱的。现在欺负到了小爷的头上,还不允许我反抗一下么?”

万达冷笑,拍了拍他的面颊。

“我若是没有些手段,恐怕就因为你的缘故,彻底得罪了那些僚人。到时候我们一行人是生是死,你能负责?”

更何况,我还没有得罪他们,他们都已经主动陷害了我了呢!

万达狠狠地想着。

北镇抚司在京中是人人惧怕的对象。

平日里那些做官的也好,普通百姓也好,见着他们谁不是蹙到墙边躲着走的。

来到这南方地界倒好了,是个人都来踩一脚。

他们还没到目的地呢,就被人轮着欺负,真是“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

“朋友,大家‘同道中人’……”

“一剪梅”将匕首从腰间一点点地抽出,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哀求之色,“你今天放过我,改日我……必有回报!”

说着,只看到精光一闪,那匕首就朝着万达的脖颈中间而去。

万达一个不着,被他得了手,只觉得颈间剧痛。

再一摸,居然满手鲜血。

“去死吧!”

“一剪梅”抱着鱼死网破之心,趁他吃痛捂着伤口,便要添上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飞了过来,抬起一脚,将匕首“蹬”地踢开。

匕首被踹的飞上半空,又被接着跳过来的一人飞身接住。

两人先后落地,正是杨休羡和跟在后头的高会。

“大人!”

杨休羡一手拦住万达摇摇欲坠的肩膀,肝胆俱裂地看着他捂着脖子的手,鲜血正从指缝间流出。

“高会!”

杨休羡历声喝道。

后者点了点脑袋,伸出长腿,对着“一剪梅”的胸口重重踩了下去,。

“一剪梅”“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会子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彻底瘫软在地,痛苦地拱起身子,一脸冷汗。

“没事,只是破了点皮。没伤到经脉。”

万达扶住杨休羡的胳膊,看着他惨白的面孔,微微地摇头。

那迷-药还是颇为霸道的,刚才“一剪梅”那一下虽然使了十分的力气,毕竟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上万达闪躲及时,只是割去了脖子上的一层血皮。

他刚才自己也怕的半死,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但是再伸手细细摸着,发现无甚大碍,只是伤在脖子上,看着吓人罢了。

杨休羡还是不放心,拉下万达的手,自己细细瞧了一会儿,确定只是皮外伤后,才将刚才提到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

“太好了,吓死我了……”

他摸着万达的脖颈,情不自禁地将他揉在怀里。

天知道刚才万达摸着脖子后退的那一幕,差点让他心脏都跳了出来。

若是万达他真的,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出事……

一想到他是因为采用了他“引蛇出洞”的主意,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这让他如何自处,让他的心如何收拾……

万达被他火热的大手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捏着后颈,整个人都被揉进了他宽大的胸怀里,顿时面上一红,手足无措起来。

他想伸手去推,一只手刚搭在他硬实的胸肌上,感受着他砰砰的心跳,就感觉对方的下巴尖搁在了他的肩窝处。

“你没事,太好了……”

杨休羡动情地说道。

“噗通,噗通……”

万达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掌心下杨休羡的心跳声几乎合拍了。

“‘大人’?你们是官?”

“一剪梅”听杨休羡刚才在危急关头脱口而出的话语,恍然大悟地说道。

高会低下头看了看他,二话不说又补上一脚。

众人怕那老婆子突然从屋子里出来,闹出事端,便另寻他处。

杨休羡让高会扛着“一剪梅”往山上走了几步,看到有一块突出在悬崖边的巨石,将他重重扔了上去。

杨休羡撕下自己里衣的下摆,为万达的脖子细细包扎妥当,又将他的衣领高高拉起,遮住了绷带,这才慢慢地走到“一剪梅”身边。

“‘一剪梅’?”

他居高临下地问道。

“是你爷爷我。”

“一剪梅”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挑衅地说道,“想问什么?”

“杀了。”

确定了身份,杨休羡也没顾忌了,冷冷地对高会说道。

高会举起那把匕首,对着“一剪梅”的胸口扎去。

“等等等等……”

眼看匕首尖端就要扎上“一剪梅”的胸口,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高会身后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高会的手微微一顿。

万达侧过脑袋往那边望去,就看到邱子晋两手扶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狼狈模样。

“你们太过分了,知道我跑不快,居然都不等我……”

邱子晋托着腰,拉了拉凌乱的领口,走到万达身边。

“我跑了一个晚上,终于追上你们了……下次能不能等我一起走?”

昨晚他刚发现万达不见了,还没来得及跑到隔壁去通知杨休羡两个,就看到隔壁的窗口突然打开,两个人人影“蹭蹭”往楼下跳去,一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他一介书生,哪里能跟两个锦衣卫比脚力,只能在后面一路追着。

幸好之前万达教过他锦衣卫如何追踪标记,他这才循着他们留下的标记一路走来。

万达心想要是等你一起走,老子至少死了八次了。

“别管他,动手。”

杨休羡转过头去,吩咐道。

“哎,你们这是要干嘛?”

邱子晋这才看到地上躺着正在吐血的一个大活人。

他一下跳到“一剪梅”面前,用他那瘦弱的胳膊,拦住了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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