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啊, 冰系本来就比金系罕见,而且还是天品以上——所以天品以上到底是什么等级?”
“这世上还有天品以上的灵根?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他居然是个剑修吗,完全没看出来, 明明看着那么弱,打起架来居然这么狠。”
“他刚刚拔剑的时候,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的声音落在袁崇耳中,后者羞耻得涨红了脸, 而正在这时, 他听得溯玄仙尊又道:“本座可以破格收你为徒,不过你要记住, 外界流传的落梅剑法皆为他人模仿,纰漏极多, 你若拜本座为师, 须按照本座所传, 将这一套剑法重头练起。”
何醉立即应下:“能得仙尊真传, 晚辈三生有幸。”
裴千鹤点头:“从即刻起, 你便是本座门下弟子了,赐仙号——离书。”
他话音刚落, 一旁的袁崇已经瞪大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真能预言成真,一千年不曾收徒的溯玄仙尊, 竟在今日收徒了!
还说他是什么超过天品的灵根, 修真界灵根品级上限只有天品, 千万年来都没有过特例,怎么这个人一出现,就将一切都打破了?
这不可能!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他本该是这届弟子中资质最高的, 本该受到万众瞩目,本该享尽优质资源,再过个千百年,就能达到溯玄仙尊那样的高度。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都夺走了。
他心里燃起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理智,他的身体快过脑子,箭步冲上台阶,扑通一声跪在了裴千鹤面前:“仙尊!仙尊您不能收他!弟子方才见他时他的气息还是炼气初期,现在突然就变成了筑基!他刻意隐藏实力,绝对是居心叵测!他……他就是故意骗您收他为徒,说不定根本是魔族派来给晴霄派捣乱的!”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这……疯了吧他?再怎么嫉妒也不至于跪着求仙尊别收徒吧?”
“魔族派来的奸细都扯出来了,这是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刚才在外面他就一直针对那位小师弟,小师弟分明也没惹他,现在小师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真的让仙尊收他为徒了,这人还不依不饶,辱骂诋毁,真是心胸狭隘至极!”
何醉低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内心冷笑了一声。
还真被他误打误撞地猜对了。
袁崇从脖子到脸都涨得通红,他双目圆睁,嘶声乞求:“仙尊!求您……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双手生生掐断在喉咙里,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再说不出一个字。
无形的威压笼罩住他,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天灵盖上,要将他整个人用力碾成一团泥。裴千鹤坐在尊位之上,眼底已有怒意,冷声道:“本座想要收谁为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他说着起了身,案上的剑化作一道流光归入他五指之中。他径直从袁崇身边经过,视线落在不远处磬钟长老身上:“既然已收他为徒,就要好好管教,若再有下次,本座不治他的罪,而治你教徒无方。”
磬钟长老面带责备地看了一眼袁崇,这种时候却也不好辩解什么,只低头应到:“是。”
裴千鹤收了罩在袁崇身上的威压,冷冷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现场气氛格外尴尬,空气像是在这一刻凝固了,弟子们纷纷看向罪魁祸首的袁崇,用眼神怪罪他气走了掌门。
磬钟深深地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大殿。
收徒仪式不欢而散,景云赶紧出来收拾残局,他有些抱歉地对何醉他们道:“三位先回住处吧,晚点我去找你们,给你们安排新的仙府。”
弟子们已经散去,只有袁崇还跪在原地,他好像终于清醒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跪着,像是被抽走了魂。
何醉点点头,与两位护法一道离开了晴霜殿。
三人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行到一段无人的小路,何醉突然身形一顿,他快步走向路边一棵梅树,用力撑住树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只觉体内翻江倒海,一抹腥气直冲喉咙——方才与裴千鹤交手,纵然两人都处于压制修为状态,他还是被对方的剑势震伤了。
不能自如使用魔功仅是缘由之一,更多的,还是因为那把剑。
鲜血自他指缝间落了下来,闻人酌大惊,忙冲过去扶住他:“尊上!”
何醉一时有些耳鸣,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漫上窒闷之感,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
那把剑在引他共鸣。
无数痛苦的回忆自神魂深处涌上来,他仿佛又置身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里,被玄铁制成的锁链牢牢穿在石壁上,体内的血液被源源不断地抽走,阴寒的冷气直往他骨子里钻,他冷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他是魔,并不会因为损失一些血液就死掉,那些血被收集起来,用来淬炼一把剑。
用神鸟之血铸成的剑,天然带着威慑万魔之力,血液中流淌着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这种恐惧融入剑身,让一切妖魔见之胆寒,甚至在一千年后,还能影响到他自己。
这把用魔血铸造而成的诛魔之剑,偏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霁雪。
“尊上,尊上!”闻人酌慌乱极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别,一把将那个险些摔倒的人箍进怀里,他能感觉到对方剧烈颤抖,本就缺乏血色的脸上更是苍白一片,甚至瞳孔都有些涣散开来。
何醉浑身冰冷,像个即将死在冰湖里的溺水者,忽然他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抱住了,对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他身上,渐渐驱散了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视野重新清明起来,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别喊了,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闻人酌瞬间安静下来:“尊……尊上。”
何醉精疲力竭,也没力气挣扎,被他箍得难受:“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闻人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和尊上保持着这种极为亲密的姿势,他慌忙放开对方,迅速后退了几步:“属下罪该……”
他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匆忙将那还没出口的“万死”二字咽了回去。
何醉没力气数落他,就近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试图聊点什么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对楚厌道:“刚刚在大殿上,是你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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