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叹了口气,并没期待得到什么明确答复。
但韩峻熹给了明确答复。
“愿意不愿意的,反正也得接受,基因在那儿摆着呢。”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手势,那男人似乎是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想要端起杯子喝一口,却在已经碰到杯子的时候又僵住了动作。
那个迟疑,云一鹤全都看在眼里。
而到了这个份上,尴尬也尴尬过了,缓和也缓和过了,似乎早就该切入的正题,也终于到了该切入一下的时候了。
刚才还在专心听故事的云一鹤,轻描淡写,说了句“我能看出来,你和你养父之间,其实就是亲父子一样”,便一撑沙发扶手,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简简单单,锁了门。
而刚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专心讲故事的韩峻熹,则在清清楚楚听见门锁的动静时,指尖一颤。
“是,他当我亲生儿子养,我肯定当他是亲爹……”都不知道自己应和那只是在随便搭话的句子是要表现自己的镇定还是缓解自己的不镇定,韩峻熹用眼睛余光看着云一鹤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最终坐在沙发扶手上。
“……一般来说,能视如己出,都不容易。我家分明是亲生的,有时候倒是挺残酷无情。”有一搭无一搭说着,好像很是自然地就那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挨着那男人,云一鹤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念叨着什么“不过也许是我们湖北人对自家孩子反而更严苛”,继而又轻轻笑了一声,便终于伸手过去,拿起了一杯酒。
那个举动,是那天打破了一切最后的、垂死挣扎的矜持的关键。
云一鹤将酒杯塞到韩峻熹手里,动作温和而不容反驳,接着,他拿起另一杯,在对方的杯子边沿碰了一下,随着那清脆的声音荡漾开来,俯身凑上前去,把嘴唇贴在了那灼热的耳根。
“峻哥,现在我觉得是时候该重新问一遍了……你今天过来的原因,值得咱们碰个杯吗?”
声音不高不低,把握得恰到好处,而听着这样的声音再度提出这样的问题,原本也许还打算继续装糊涂的人,失去了装糊涂的资本和余地。
好一会儿,总算是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回答,就真的可以切掉裤裆里的那根去当个娘们儿的韩峻熹,才皱着眉,带着一脸的自嘲与苦大仇深,反问对方:“我要是说,我也不清楚,你会觉得我忒不地道吗?”
端详了他几秒,云一鹤摇摇头:“不会。”
然后,在他开口有所回应之前,云一鹤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
最后,他端起杯子,几口喝下那杯并不清凉的啤酒,终于带着十足的大义凛然和脆弱的悲怆,俯身亲了一下那男人的嘴角:“我无所谓你‘知不知道’,我只想你能来就好,你把心放在哪儿都可以,只要人在我这儿,我就知足。”
就是那样的话,就是那样的语调,韩峻熹后来琢磨,自己应该就是被说出那些话的云一鹤给逐渐“拿住”的,他落入了一个诡异的陷阱,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漩涡。他会游泳,他能自己逃出来,那个漩涡也没有多激烈,可是几次三番他想逃离时,看着那近乎完美的,完美到凄美的无限的螺旋,竟然还是会像个寻死者似的,主动迈进去,把自己缠进去,放纵自己陷进去。
云一鹤是毒药,他知道吃了会死,他也会有强烈的抵触情绪,他并不想死,至少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打算放弃生存权力的人,可那颗药,是甜的,魔性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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