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天资非凡林知夏林知夏并不是没吃过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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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林知夏就发现爸爸的秘密。

午饭过后,林知夏百无聊赖地游『荡』在各个房间。她正好偷听到了爸爸和妈妈的谈话——妈妈首先开口说:“你妈对女孩有多大意见啊?每年发的红包钱都不一样,给秋秋两百,给夏夏二十,咱俩还得先把红包拿过来,给儿子和女儿补成一样的。”

爸爸叹声道:“我妈就是觉得吧,咱俩太偏心夏夏了。她这是在提醒我们……”

“夏夏和秋秋又不一样,”妈妈争辩道,“夏夏遇到什么事都忘不掉,秋秋过两天就好了,你说得像我没管过儿子似的。”

爸爸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妈再多不好,面上总归过得去,比你哥要实在吧。”

妈妈被爸爸气得怒火沸腾:“我跟你没话讲。”

爸爸“啧”了一声:“那你当年为什么愿意嫁我啊?”

妈妈语声渐低。

林知夏以为妈妈哭了。她满心满眼都在记挂妈妈。她猛拍卧室的房门,试图救场:“妈妈,妈妈,是我,妈妈开门!”

过了几分钟,爸爸打开门锁。

爸爸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而林知夏年仅七岁,身高仅有一米二。她和爸爸比起来,实在是太矮了。爸爸就蹲下来,平视着林知夏:“夏夏,你吃过午饭了,不去午睡吗?”

林知夏却说:“夏夏不想睡午觉。”

“你哥哥呢?”爸爸又问。

林知夏诚实地说:“哥哥在羊圈里抓羊。哥哥想从羊群的身上捋一袋子的羊『毛』,好给爸爸妈妈做一件新的羊『毛』衫。我刚才劝过哥哥,不要做这样子的事,但是哥哥不听我的,他现在还在捋羊『毛』。哥哥的力气比我大很多,我也拽不动他。”

爸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先『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才披上外套,拔腿跑向林家的羊圈。

*

林家的羊圈是木棚搭的,底座盖着一排又一排的木头,散发着一股羊群特有的膻味。而林泽秋丝毫不在意那股味道。他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右手抓着一把剪刀,瞧见哪一只羊长得肥,他就剪下一大把羊『毛』,塞进他的袋子里。

他忙活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爸爸喊他:“林泽秋,你给我出来!”

羊群发出“咩咩”的叫声,林泽秋静静地站在原地。林知夏迟迟没见到哥哥的人影,她一溜烟钻进了羊圈——或许是因为她太矮了,没有丝毫攻击『性』,她成功地混入羊群内部,还抱住了一只纯黑『色』的小羊羔。

“别『摸』,”林泽秋却说,“这羊都没洗过澡。”

“那你为什么给它们剪『毛』?”林知夏质问道。

林泽秋把塑料袋和剪刀背到了自己的身后:“我要你管?”

林知夏拍干净双手:“我才不想管你。这里的羊都是爷爷『奶』『奶』养的,还有怀孕的母羊,你这样吓它们,爷爷『奶』『奶』会生气的,爸爸妈妈还要赔钱。”

先前,林知夏已经用同样的说辞劝过林泽秋。而现在,她的语气越发坚定,林泽秋不禁动摇道:“我拿压岁钱赔给爷爷『奶』『奶』。”

林知夏反驳道:“你的压岁钱,根本不够赔。”

她向林泽秋伸出一只手。

林泽秋犹豫片刻,就被他的妹妹牵出了羊圈。

爸爸双手背后,站在一棵枝叶凋零的老树之下。他神『色』严肃,语气凝重地问:“林泽秋,你剪了多少羊『毛』?”

爸爸叫了林泽秋的全名,这意味着事态非常严重。

林泽秋沉默不语,林知夏帮他说话:“爸爸,哥哥没有剪很多羊『毛』,袋子里只有一小把。”

爸爸朝着兄妹俩招了招手,林知夏“哒哒哒 ”地跑过去。从她的视角向外看,刚好能瞧见院子的大门之外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她立刻躲到爸爸的背后,前门就传来一阵舅舅、舅妈与街坊邻居的谈话声。

原来,外公外婆还惦记着妈妈,就让舅舅与舅妈开车来送腌鹅、腊肉、糍粑、豆沙包、以及两尾鲜活的大草鱼。

外婆家的糍粑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糍粑。外婆会在前一天晚上淘洗糯米,将糯米煮熟之后,再用石臼捣成膏状,洒上一层白糖花生,吃起来特别软糯可口,林知夏非常喜欢。

林知夏把哥哥捋羊『毛』的事情抛之脑后。她牵着爸爸的手,和他一同走向舅舅。

爸爸与舅舅寒暄几句,气氛还挺融洽。

『奶』『奶』看见舅舅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连忙邀请舅舅和舅妈留下来吃午饭。舅妈拎着两条草鱼,跟着『奶』『奶』去了厨房——她们把装糍粑的袋子放在厨房门外的小板凳上。那香甜的气息久久挥之不去。

林知夏跑到厨房门外,偷偷地蹲下来,左手伸进袋子里。她只打算拿走一块糍粑,却听『奶』『奶』问起舅妈:“阿贵和他媳『妇』,昨儿在你家……”

林知夏的爸爸名叫林富贵,『奶』『奶』总是用“阿贵”来称呼爸爸。虽然『奶』『奶』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林知夏猜想,『奶』『奶』已经从爸爸口中听说了昨晚外公家发生的一系列纠纷。

林知夏正准备『插』嘴,舅妈忽然出声道:“我老公当年上大学嘛,没有钱,我老公的妹妹给他寄过钱,村里人都晓得的,您也晓得啦。妹妹做了好事,肯定是好的啊,妹妹总把那件事拿出来讲,每年都讲上好几遍,我和我老公就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林知夏大概猜到了舅舅和舅妈和心态——他们知道妈妈曾经付出了很多。正因为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担心妈妈会利用恩情来索求长期回报。与其拉长战线,不如斩断关系。

原来如此,林知夏心想,这就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这句谚语的现实映『射』。

舅妈轻声叙述道:“昨晚上啊,夏夏那孩子,又讲了这件事,找我儿子要钱。我跟我老公本来都睡了,半夜被孩子们给闹醒了……”

林知夏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不对,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儿子不让我用你家的厕所,还骂我们一家是穷鬼!”

舅妈转身,见到林知夏,面『露』尴尬之『色』。她向『奶』『奶』点头致意,就绕过林知夏,拉着她老公出门了。她完全避免了与林知夏爆发冲突,而爷爷还在大堂里问了一声:“他两口子怎么走了?不留下来吃午饭?”

林知夏就像一只愤怒的小豹子,直接表态道:“我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爷爷却教育她:“娃啊,大过年的,人家是客人啊。”

话音未落,伯父又走过来说道:“我刚去喂羊,羊背上的『毛』被剪了。”

林知夏听见伯父的话,情绪更加激动,嗓子忽然好痒。她闷头咳嗽,爸爸妈妈都围着她转。她心里委屈,妈妈就把她抱到腿上,又搂又哄。

爸爸『摸』了『摸』林知夏的脑袋,顺嘴答道:“哥,是我孩子剪的羊『毛』,对不起啊。多少钱,你说个数,我赔给你。”

『奶』『奶』瞥了一眼林知夏,伯父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大过年的,家里人不算账。”

爸爸坚持给伯父塞了四百块钱。

春节尚未结束,林知夏只盼着早点回家——回到那个只有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家。

*

大年初一清晨四点,天『色』一片漆黑,爸爸妈妈已经起床了。

按照农村的规矩,爸爸妈妈要在今天早晨祭祖。他们会在祖宗的墓碑之前点蜡烛、放鞭炮、供祭品。而林知夏和林泽秋的年纪太小,爸爸妈妈不敢把他们带到坟地里去,妈妈就对兄妹俩说:“夏夏,秋秋,爸爸妈妈要跟着爷爷去祭祖了,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你们待在家里,『奶』『奶』陪你们,千万别『乱』跑啊,等爸妈回来。”

妈妈说完,又问了一遍:“记住了吗,夏夏,秋秋?”

林泽秋睡得昏天暗地。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点头。

妈妈『摸』过林知夏的头发,方才和爸爸出门离开。

随着卧室门“啪”的一声关紧,林知夏渐渐清醒。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还把哥哥摇醒了:“哥哥,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今年祭祖也不带我们?”

哥哥含糊不清地说:“因为我们小。”

“为什么年纪小就不能祭祖呢?”林知夏追问道。

哥哥没好气地说:“墓地有鬼!”

林知夏被他吓得钻进了被子里:“真的有鬼吗?哥哥见过鬼吗?”

哥哥说:“见到鬼,我不怕。”

“为什么?”林知夏刨根究底。

哥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烦不烦啊林知夏,没完没了的为什么,你快把我烦死了。”

刚才林知夏把哥哥吵醒了。她自认理亏,就没再吱声。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肚子有点饿了。她本来想忍着的,但是越忍就越饿——昨天下午,她吃了好多糍粑和炸鱼,晚上就没怎么动筷子。现在,她又怀念起糍粑、豆沙包、炸鱼块、红烧鸡腿的味道。

她想去厨房找吃的。

哥哥呼吸平稳,睡得很熟。

林知夏悄悄地下床。她披上那件粉『色』羽绒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

爷爷『奶』『奶』家的厨房坐落于正屋的斜前方,与正屋相隔四米,是一间单独建在院子里的小房子,做饭用的是柴火灶,房顶还有烟囱。

昨晚的剩饭剩菜,包括炸鱼,都被摆在了灶台上。

林知夏在心里默念“炸鱼”,顶着冷风,穿过夜『色』,走到了厨房门口。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厨房的门上挂了一把锁。

天空漆黑如墨,寒风干冷刺骨。

林知夏打了个喷嚏。

她转过身,走回正屋。

出乎她的意料,正屋的门也打不开了。

起初她还不相信,使劲撞了几下,巨大的木门纹丝不动——有人把门后的『插』销扣上了。

林知夏安静两秒钟,开始疯狂拍门:“『奶』『奶』,『奶』『奶』!哥哥!林泽秋!”

『奶』『奶』耳背,哥哥又睡得沉,而她嗓音弱,手劲小,无人响应她的敲门声。

天幕如同黑布一般抖落在她的背后,院门之外,偶尔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林知夏浑身汗『毛』倒竖,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还没有门的一半高。

胃部隐隐作痛,手指被冻得发麻,林知夏慌张到了极点,声音反而变得更轻:“放我进去,我好害怕,妈妈,我怕黑,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还在祭祖,至少要等一个小时,他们才能回来。林知夏努力镇定。为了取暖,她跑进羊圈里,蹲在羊群之中,开始认真思考——为什么大门会被反锁?家里只有『奶』『奶』和哥哥,哥哥不可能起床,那就是『奶』『奶』反锁了大门。

林知夏做出了两种合理的猜测。

第一种,『奶』『奶』的房间靠近正门。她醒了以后,察觉到门开了一条缝,顺手关了『插』销,回房继续睡觉,没听见林知夏的声音。

第二种,『奶』『奶』知道林知夏出门了。她静静地观察林知夏,默默地关紧正门,任凭孙女哭喊——这个假设让林知夏又惊又惧。

林知夏不能闹出太大响动。因为她刚才听见院子外有陌生人经过。而她无法判断陌生人的善恶。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于独自留守在家的女童。伯父伯母住在隔壁,但他们全家都去祭祖了,求助邻居这条路也被堵死。

林知夏反复思考,最终确认,蹲在羊圈里等待爸爸妈妈回来是现阶段最安全、最可靠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只需要等待一个小时。

那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她像是《小鹿斑比》里的那只小鹿,守在树枝搭成的小窝中,专心致志地期盼着妈妈的出现。

天『色』逐渐变亮,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穿透了田野。终于,院门被人推开,林知夏听见了熟悉的交谈声。她从羊圈木栏的缝隙里窥见父母,就像一阵旋风一样扑了过去。

妈妈把她接住,却凶了她一句:“你把新衣服弄脏了。妈妈出门前怎么讲的?你和你哥哥都要待在卧室里!你跑出门,还去羊圈里玩,就这么不听话吗?”

爸爸也说:“夏夏不能太任『性』啊。”

“不是的,”林知夏解释道,“我被锁在了外面。”

妈妈一怔。

林知夏扑进妈妈的怀里:“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手和脚都冻得像冰块一样凉。我忘不了那种感觉,我好冷,胃也痛,特别害怕,以后只要想起来这件事就会胃痛。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林知夏并不是没吃过这种苦。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生病发烧时的痛楚。她本来一点也不想哭。但是,妈妈的眼泪落到了她的脸上。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一口气没提上来,眼里蓄满了泪水。

林知夏害怕妈妈担心自己,就撒了个谎:“我不痛了。”

妈妈红着眼眶,问她:“夏夏的胃到底痛不痛?”

林知夏点头又摇头:“真的不痛。”

*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大年初二那天,爸爸妈妈就带着林知夏和林泽秋踏上归路。途经长途汽车站,妈妈还拿出十块钱,牵着林知夏去买书。

林知夏超级喜欢买书。她挑了一本名叫《我与地坛》的散文集。

回到家里之后,林知夏打开书册,正好翻到一页,其上写着:“孩子,这是你的罪孽,亦是你的福祉。”

她出神地品读这句话。

当天夜里,林知夏洗了一个热水澡,全身放松地躺到床上。

家里的小床是最舒服的。林知夏盖好被子,悄悄地许下新年愿望:“我想做一个坚强又乐观的人。”

她底气不足地继续许愿:“我还想,要一个好朋友。”

她详细地描述道:“我和朋友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新年愿望就是这样,希望它能早点实现。实现不了也没关系……”

她小声说:“我在学校里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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