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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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有什么证据也都湮灭得差不多了,若是那人沉不住气做点什么,他?们更容易发现端倪。

“属下遵命。”他?行礼道?。

随随点点头?,道?别店主人,将药盒和口脂盒袖入袖中,走下楼。

出得脂粉铺,被?她?支去买绣线的春条刚好也回来了,主仆俩往巷口走去。

春条道?:“时?候尚早,娘子还想去哪里逛逛?”

随随想了想道?:“方才听店伙说,东南曲有家胡人开的酒肆,有西凉葡萄酒和波斯三勒浆卖,咱们打两壶回去吧。”

春条颇有微词,斜乜她?一眼道?:“听店伙说?依奴婢看是娘子特地打听的吧。”

随随眨了眨眼睛,也不否认。

春条无法,只能跟着她?往西市东南走。

找到那家酒肆,随随尝了四五种酒,最后打了一壶三勒浆,一壶吐蕃奶酒,主仆俩一人抱着一壶,往停在坊门外的马车走去。

穿过坊中十字街的时?候,忽听玉珂、马蹄和车轮声?一通乱响,随随一转头?,只见一辆罩着绛红锦帷的朱轮马车横冲出来。

她?赶紧将春条往路旁一拽,好险没?叫那奔驰而过的玉骢马撞个正着。

但酒还是洒了些出来,洇湿了两人的衣襟。

随随的帷帽都打湿了一片。

那车马的形制装饰,一看便是达官贵人,春条气得直咬牙,却也不敢惹麻烦,待那鸣珂声?远去,方才小声?道?:“在闹市上纵马,

也不怕撞了人。”

路旁有个支着棚子卖酪浆的大娘,好心?地拿了两块手巾来:“两位小娘子擦一擦身上的酒。”

两人接过来,道?了谢,索性在棚子里坐下,要了两碗酪浆。

随随一手将面?纱撩起些许,露出下颌和嘴,用勺子挖酪浆吃。

春条问那大娘道?:“那些人好生跋扈,不知是哪家的?”

大娘说不上来,只道?:“小娘子莫要高声?,那些人一看便有大来头?,等闲得罪不起的。”

春条不想惹是生非,但想到如?今她?家娘子怎么说都是齐王的人,腰杆子便硬了起来,颇有些不以为然:“多大来头?,难不成是皇亲?”

“虽不是皇亲,却也大差不差了。”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那声?音饱含着笑意,语调惫懒,有些许玩世?不恭,却莫名叫人觉得如?沐春风,未见其人,已心?生亲近之?意。

春条抬头?一看,顿时?张口结舌,一张脸红得像柿子。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身着月白锦袍,鹤氅翩翩,生得面?若傅粉、唇若涂朱,一双狭长眼睛形如?狐狸,眼尾微微上挑,像是一对钩子,直能将人的魂魄都勾走。

春条顿时?红了脸,她?从没?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妖的男子,若不是光天化日,她?简直以为是狐狸精跑出来当?街勾人。

齐王殿下虽也生得好,但像是山巅的白雪,可望不可及,带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意。

这?公子却不然,浑身上下透着放荡不羁的劲儿,只差没?在额头?上写上“请君采撷”四个大字。

他?款款地走进茶棚,熟稔地往他?们对面?一坐,对店主人道?:“胡大娘,来一碗酪浆,多加果脯和葡萄干。”进了棚子,往他?们旁边的条凳上一坐。

棚子狭小.逼仄,统共只有一张长几,两张条凳,三个人一坐,便挤得慌。

春条五迷三道?的不知今夕何夕,随随却是一眼看出这?男人不是善茬,警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那人仿佛察觉不到:“方才那辆车上坐着的,是武安公世?子赵清晖。”

春条撇撇嘴道?:“武安公世?子,那就不是皇亲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人粲然一笑:“也不是什么皇亲都了不起,比如?那位豫章王王,便成日不干正事,只知吟诗作对,赏花饮酒。”

他?忽然转向随随:“小娘子可曾听说过?”

随随本来没?对上号,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身份了。

桓煊这?六堂兄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不着四六的混不吝。

她?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顾着低头?挖酪吃。

豫章王支颐端详欣赏一会儿,又道?;“娘子为何不摘了帷帽,这?样食酪多不方便。”

随随只作没?听见。

她?在魏博时?偶尔便装出门,也会遇上不长眼的登徒子搭讪,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连个眼神都不给?。

春条却傻乎乎地“噫”了一声?:“那豫章王奴婢倒是听说过,可是那日太子大婚时?的傧相?”

豫章王笑道?:“正是,莫非两位见过他??听闻他?生得玉树临风……”

随随正好把最后一口酪吞进嘴里,拉起春条:“回去了。”

自豫章王出现,她?统共就只说了这?三个字。

桓明珪却如?聆仙音,如?闻天籁,酥了半边身子。

他?跟着站起来:“不知娘子道?里远近?”

春条虽然叫着男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却也知道?不能说实?话:“我们是外乡人,来走亲戚的,明日便要走了。”

说罢便低着头?,跟着随随走出店外。

桓明珪对着随随的背影欣赏了一会儿,方才走出店外,登上等候在店外的马车,吩咐亲随道?:“阿翰跟着前面?那两个女子。”

阿翰一惊:“大王不是要去东宫赴宴吗?这?会儿看天色都有未时?了,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开筵。”

桓明珪道?:“赶不上便赶不上,难道?还有人同我计较这?个?”

他?往车厢上一靠,悠然地哼唱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

一出市坊,随随就察觉后面?有人跟着,不用说,定是那登徒子豫章王了。

她?有一百种法子将他?甩脱,然而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春条虽呆,那豫章王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随随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马车沿

着朱雀门前的东西横街一路王西行,到得光德坊附近,一直靠着车壁小憩的随随忽然睁开眼睛,对春条道?:“我们身上洒了这?么多酒还未干,弄得这?么狼狈,回去高嬷嬷一定又要啰嗦了。”

春条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嬷嬷近来不知怎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坏,逮着他?们主仆一点纰漏,就要罗嗦半日,对随随还有所顾忌,对她?这?婢女就没?那么客气了,总是在廊下、庭中训斥,当?着往来下人的面?,着实?丢人。

春条想起老嬷嬷的声?音,耳朵已开始嗡嗡作响:“对啊,她?正愁没?地方找茬呢,逮住了又得骂半天。”

随随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张望,若有所思道?:“前头?就是西市了,不如?我们找家食肆吃点东西,再逛一逛,买两件衣裳换了,将酒衣包起来带回去,嬷嬷就不会发现了。”

春条有些担忧:“回去晚了,她?又得说嘴。”

随随道?:“是我要逛的,同你有什么干系。”

春条一想也是,横竖他?们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晚归总比洒一身酒好。

何况她?还没?去过西市呢!

西市离常安坊近,不如?东市繁华热闹,听说价钱却便宜。每回她?家娘子都舍近求远去东市,她?早就想着有机会也得去逛一逛。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桓明珪在后头?远远跟着,正好奇那佳人幽居何处,谁知那辆青帷小马车行至西市坊门外,一个拐弯,径直进了市坊。

阿翰打马上前,弯腰躬身在车窗外请示:“大王,那辆车进了西市,咱们还要继续跟么?”

他?也服了这?些小娘子,刚逛完东市又去逛西市,真不知有多少东西要买,他?们府上的王妃和郡主也是如?此,成天逛不够。

桓明珪想了想道?:“继续跟着,看看他?们去哪儿。”

阿翰无可奈何,只能示意舆人继续跟着。

青帷小车驶过西市的十字街,在七拐八弯的窄巷中绕了半天,最后停在一家卖胡饼糕点的食肆外。

阿翰瞪大了眼睛,又吃?

桓明珪令人将车停在路旁,也不下车,就坐在车里等。

等了好半晌,也不见那一主一仆出来。

阿翰望着天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王,再不去东宫,可就太晚了。待那位娘子出来,还不知要去哪里逛,逛完再跟着她?回家,这?一来一回……”

桓明珪苦笑了一下,遗憾道?:“罢了,走吧。”

虽说没?人和他?较真,但他?也不能当?真让太子他?们久等。

……

桓明珪到得东宫时?已近薄暮,其他?宾客果然都已到了。

这?是太子纳妃后初次设宴,到席的除了几个亲近的兄弟姊妹,便是一些年龄相仿的文人幕宾。

因是便宴,筵席并?未设在寝殿正堂,而是在后苑的疏香阁中。

馆阁掩映在梅花林中,此时?寒梅初绽,暗香袭人,雪白轻红浓赤各色梅花与天边晚霞交相辉映,绚烂如?锦。

夕阳尚未落山,馆中已点起了灯,连楼外的花树上都挂了许多剔透可爱的琉璃风灯,可以想见天黑后烛火煌煌,定然如?天上的琉璃仙宫一般。

微凉的晚风送来娇细的管弦声?,渺远微弱,又不绝如?缕,仿佛给?梅林蒙上了一层蒙蒙烟水。

豫桓明珪精通音律,听出那乐声?的高妙,不由驻足聆听。

阮月微母亲是南人,她?本人也出生在江南,听说太子为了她?专程从江南请了一批乐师来,比内教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用心?良苦了。

待一曲奏完,他?方才举步向馆中走去。

雕梁华栋的华堂用一架二十四牒描金青绿山水屏风隔成两半,青山绿水的间隙,隐约透过斑斓的色彩来,女眷的言笑声?越过屏风传入他?耳朵里。

今日太子夫妇宴客,太子接待男宾,太子妃款待女眷,男女之?间用一道?屏帷隔开,就算分席了。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本朝男女大防向来没?那么严格,没?人大惊小怪。

桓明珪步入堂中,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堂兄弟几个都在,此外还有几个着白衣的年轻人——众所周知太子雅好诗文,在东宫中设文学馆,网罗了不少才学兼人的年轻人为幕宾,筵席上自然少不得这?样的人奉承,届时?泼墨挥毫、联句作诗,若能得几首佳作流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高坐上首的太子望见他?,笑着撂

下酒杯:“你这?小子终于来了,叫我们好等。今日定要罚你几杯。”

在座的庶皇子、宗室郡王和公侯世?子们,纷纷附和,笑着要罚他?千杯。

只有一人不发一言,兀自喝着酒,冰雕似的,仿佛周遭的谈笑都与他?无关——桓煊不喜游宴,这?样的场合总是能免则免,实?在推拒不得,便自顾自饮酒。

桓明珪简直从未见过如?此无趣之?人,用眼梢瞟了他?一眼,招来个内侍:“替我在齐王殿下旁边加个坐榻。”

桓煊这?才撂下酒杯,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这?就是混不吝的好处,无论他?做出多出格的事来,也不会有人与他?认真计较。

当?然,这?和他?生了副好皮囊也不无关系,同样的事由脑满肠肥的陈王做来,就惹人嫌了。

太子也喜欢这?堂弟,笑着问:“今日又去哪里冶游,怎么来得这?样迟?”

一旁有人揶揄:“看他?只带了个亲随微服出门,定是又去探幽寻芳了。”

德妃所出的七皇子才十二岁,好奇地问道?:“冬日百花凋零,六堂兄也是去赏梅花么?哪里的梅花,开得难道?比太子殿下这?里还好?”

众人都哄笑起来,那少年不明就里,却知道?自己多半说错了话,红着脸低下头?去。

桓明珪自罚了一杯,放下杯子笑道?:“诸位别说,小王今日没?去探幽寻芳,只不过是去东市沽酒,不过奇遇当?真有。”

“怎么,又遇上绝代佳人了?”先前那人又道?。

桓煊一点头?:“叫秦世?子猜着了。”

有人嗤笑一声?,却是个面?如?傅粉的绯衣少年。

太子兴致盎然道?:“十郎,你笑什么?”

“那日在青龙寺,堂兄偏指着一个女子说是绝代佳人,可那佳人戴着帷帽,连脸都看不见。”

太子道?:“这?回我得替六郎说句话,别的事物他?兴许会看走眼,美人可从来一看一个准。”

桓明珪装模作样一揖:“多谢殿下替愚弟主持公道?,还愚弟一个清白。”

太子命内侍斟酒,笑道?:“你不必谢我,满引此杯即可。”

桓明珪爽快地一饮而尽。

绯衣少年气鼓鼓道?:“青龙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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