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感叹的说:“这郝阿保,生的如此魁梧雄气?”
他话音一落,便见小包子瞥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有点子……怪怪的?
下一刻就听李檦尴尬的说:“这……镇军将军误会了,后面那个高大魁梧的是主将狼皮,前面那个才是稽胡的头领,自称墨相的郝阿保。”
杨兼:“……”怪不得便宜儿子的眼神怪怪的,原来自己认错了人。
杨兼未见到郝阿保之时,只听得好些人科普,说这郝阿保乃是稽胡的第一勇士,武艺无人能敌,而且臂力惊人,能举牙旗,这历史上能举牙旗的大将,非三国时期的典韦莫属。而且李檦驻守延州多年,还一直围剿郝阿保,如此一来,杨兼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个彪形大汉才是郝阿保,哪知道……
人不可貌相。
山头上郝阿保挥了挥手,身后的狼皮立刻上前,手里提着一个“小鸡仔”,定眼一看,那小鸡仔可不是五花大绑的卫国公宇文直么?
李檦看到宇文直,瞠目结舌的说:“是……是卫国公!?卫国公怎么落入了稽胡人之手?”
在这些人中,或许李檦是最后一个知道卫国公被稽胡人抓走这件事儿的,齐国公宇文宪心窍玲珑,冰雪聪明,看到众人的态度,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一些,所以见到这个场面,完全不吃惊不纳罕。
至于宇文胄,宇文胄乃是宇文会的兄长,宇文会又是不会说谎的类型,宇文胄早就威逼利诱的听说了。
唯独剩下李檦一个目瞪口呆,震惊不可自拔。
这些人里,杨兼却也露出一个震撼的表情,难得惊讶不已,说:“卫国公的鬓发……”
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杨兼震惊的不是宇文直被抓走了,而是震惊宇文直的……头发。
宇文直昨日里被稽胡人偷袭,已然秃了半边头发,这会子一脑袋的头发竟然全都秃了,整个人变成了大秃瓢,脑袋顶亮堂堂直反光!
宇文直被狼皮拎着,使劲挣扎,嗓子都劈了,大喊着:“救命——救我啊——是我!是我,我是卫国公!救救我——”
郝阿保掏了掏耳朵,摆摆手,狼皮立刻用布堵住了宇文直的嘴巴,宇文直再也喊不出来,嘴里“唔唔唔唔唔——”的也不知道说些甚么,总之十分激动。
郝阿保朗声说:“山下的周贼听着!你们的卫国公在本相手中,倘或你们敢轻举妄动,本相便断了卫国公的一根手指头!”
杨兼笑了笑,不以为意,拢着手说:“甚么——你说甚么?我们听不清啊!”
郝阿保提高了声音,重复说:“山下的周贼听着——你们的卫国公,在本相手中!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断了他的手指头——!!”
郝阿保的嗓音都要喊劈了,杨兼又故意说:“甚么——你说甚么?你们要断了卫国公的男/根?阉了他——?”
宇文直一听,吓得脸色苍白,胡乱的踢着腿,他可是听说了宇文胄的事情,齐贼心狠手辣,甚么干不出来,稽胡人又是蛮夷,归顺了齐贼,必定有过之无不及,嘴里“唔唔唔唔唔!!”又是一阵大吼,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郝阿保一愣,万没想到对方还是没听清,转念一想,不对,对方一定是在戏耍自己,气得他冷声说:“大胆周贼!你以为本相在哄你顽么?!”
杨兼这会子听得清清楚楚了,笑着说:“这位将军年纪看起来小一些,兼不介意哄你顽顽。”
郝阿保气的浑身打飐儿,把手一伸,后面的狼皮立刻将两把大斧头递上前去,原来那两把大斧头并不是狼皮的兵刃,而是郝阿保的武器。
别看郝阿保身量并不魁梧,两把大斧头却舞的呼呼有声,冲着山下厉喝:“庸狗周贼!!有本事你上来,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两把,别和你阿爷臭贫嘴!!”
杨兼也不生气,笑着说:“兼素来没甚么本事,有本事你下来啊。”
郝阿保被杨兼的纨绔语气气的天灵盖恨不能飞起来,但说实在的他也不敢下去,山谷是他们保命的据点,怎么可能自己跑下去。
郝阿保的斧头一挥,“唰——”的一声,紧跟着是宇文直“唔唔唔唔唔——”的惨叫声,虽然都是毫无意义的声音,却不难听出宇文直的恐惧,众人在山下看不清楚,宇文直本人清清楚楚,郝阿保这一挥,直接将他的睫毛斩了下来。
细碎的睫毛飘悠悠的落在地上,宇文直头一歪,直接吓死了过去。
郝阿保冷声说:“大胆周贼,你们真不怕我杀了他!?”
杨兼好像是个滚刀肉,混不吝,笑着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要皱一下眉头,兼便跟你姓!”
杨广:“……”
好一个大义凛然,众人听得不由都有些流冷汗。
杨兼又说:“你们稽胡人藏在深山老林里,怕是太落伍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个卫国公宇文直,是来夺兼的兵权来的么?这位美人儿,你若是能帮我一刀结果了他,兼还要感激于你呢!”
“他……”郝阿保握着大斧子,震惊的说:“他叫谁美人儿?”
狼皮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左右,士兵们都是五大三粗之人,不确定的说:“应该……应该是在叫主公。”
“放肆!!”郝阿保怒火冲天,说:“好一个庸狗!你上来!”
杨兼抱臂悠闲的说:“你下来。”
“你上来!!”
杨兼又说:“兼就不上去。”
杨广:“……”揉了揉钝疼的额角。
“啪嚓——”就在二人重复着毫无营养的话题之时,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惊天巨雷从头顶劈下来。
紧跟着是轰隆隆的滚雷声,天边一片灰暗,黑压压的乌云碾压而来,倾盆大雨随时都要倾泻而下。
杨兼指了指天空,说:“看到了没有,马上要下雨了,下雨之后山泥柔软,我们还要加班加点儿的挖坑,这会子忙叨,便不与你唠嗑儿了,你我聊得甚是投机,下次得空再约。”
“你……!”郝阿保劈手狠狠的将斧子扔出去,“咚!!!”一声,斧子劈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一棵合抱粗的树干险些直接被劈端,扑簌簌的灰土从天而降。
杨兼在山下,就算郝阿保把树劈断,也砸不到杨兼,只能撒撒火气而已。
狼皮说:“主公,如何是好?马上要下暴雨了!”
郝阿保怒气冲冲地说:“走!回寨!咱们寨中还剩下不少口粮,本相便不相信了,他一个贵胄子弟,能有甚么常性!”
郝阿保很快帅兵离开,回了山寨之中,杨兼悠闲的厉害,说:“马上便要下雨了,让兄弟们扎起营帐避避雨,等雨停了,山泥湿软,开工挖坑。”
“是!”李檦立刻下令全军扎营,营帐很快连成一片,扎好营长之时,大雨瓢泼而下,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中午,眼看着到了黄昏,这才停了下来。
山谷之中空气本就清新,下过雨之后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儿,杨兼从营帐中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空气真好啊,开工。”
士兵们分成组别,围着山谷四面八方开始挖路,下过了雨果然更加好挖,都不需要费甚么力气。
杨兼让士兵们去挖路,自己也没闲着,准备做点吃食,犒赏犒赏辛苦的将士们,再有就是,做一些香味浓郁霸道的吃食,最好让山寨里的稽胡士兵也能闻到,消耗他们的意志。
杨兼选择的这个香味霸道,又适合在野外,大家伙儿一起吃的美味,自然是——烧烤!
吃烧烤和火锅一样,讲究的便是人多热闹,尤其是野外烧烤,提前串上肉串,把火一架,烤起来有滋有味。
杨兼进了临时搭建的膳房,开始着手烧烤的食材,牛羊猪肉都要来一点,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例如烤蘑菇、烤韭菜,再来一些烤面筋,现代流行的各种烤内脏也必不可少,例如烤牛心管、烤牛肠、烤大羊腰等等……
杨兼将这些食材处理好,用香料和佐料腌制起来,然后切成块,一块块全都串在钳子上,分文别类摆在承槃里。
又琢磨着吃烧烤的时候,如果能配上一点子小海鲜就更不错了,但是这地方又不靠海,吃不到海鲜,河鲜倒是有点儿。
杨兼让膳夫们找了一些小田螺来,吐净了泥沙,做成酒酿田螺。他们正处于行军打仗之中,不能饮酒唯恐误事儿,这酒酿田螺虽然有酒香,但是酒精挥发了一个干净,因此吃起来不妨事儿,不会误事儿,却十足解馋。
试想想吃着烧烤的时候,啜两个酒酿田螺,那田螺爆炒的喷香入味儿,加以酒酿,鲜美可口,如何能不解馋?
除了这些肉食和小食之外,杨兼还准备了主食,绝对是将士们没有食过的,杨兼先是炸制了一些“方便面”,等吃的时候将方便面过水煮开,然后再加入调料炒制,变成了一盘喷香的炒方便面,配着烧烤和田螺,这道炒方便面别有滋味儿,还特别管饱顶时候。
杨兼在膳房里忙叨了一溜够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挖坑的士兵全都回了营地,杨兼正好忙完,把食材拿出来,放在火上准备开始考。
杨广自从露馅以后,便不那么“粘人”了,毕竟粘人都是装出来的,因此杨兼去膳房,杨广便没跟着,他小大人一样坐在营帐中帮着杨兼批看文书,全都批看完毕之后,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杨广从营帐中负手走出来,登时闻到一股子香味儿,烤制的肉香和孜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别提多诱人,简直让人食指大动,绝对是杨兼在料理美味。
杨广小大人一样走过去,便看到杨兼挽着袖袍正在烤肉,一串串的肉串整齐的摆放在炉子上,乍一看上去异常幸福,虽然还没有完全烤熟,但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有多美味。
杨兼见到便宜儿子走出来,笑着说:“饿了罢?先尝尝这个。”
他把炒方便面的承槃递给杨广,杨广伸出两只小肉手接过来,动作优雅不急不缓的拿起筷箸,夹了几根炒方便面,放进嘴里尝了尝,一双眼溜溜的小猫眼登时亮堂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也没有方才那般雅致了,夹起来的面条好像瀑布,一口气全都塞进嘴里。
杨兼笑着说:“好吃么?”
小包子忙着吃,胡乱点头说:“好粗、好粗……”
杨兼就知道,他已经摸清楚了杨广的脉门,别看杨广一脸臭屁冷静的模样,其实他最喜欢吃垃圾食品,越是垃圾食品越是喜欢,炒方便面自然不在话下。
杨广食着炒方便面,杨兼已经烤好了肉,各种肉的香味被明火炙烤,随着滋滋的油腥冒出来,混合在雨后的空气中,肉香的味道霸道极了,一直窜起老高,顺着风慢慢飘远。
猪肉的猪皮烤制的焦香四溢,牛肉口感多汁,羊肉鲜嫩肥美,蘸着不同的酱料,味道发挥的是淋漓尽致,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一面吃烤肉,一面啜酒酿田螺,吃的是兴高采烈,那架势好像小学生春游一样。
尉迟佑耆惊讶的说:“这田螺,好生鲜美,一点子泥沙也没有,丝毫不牙碜。”
齐国公宇文宪点点头,说:“还有这牛心管,我竟不知这种食材也能炙烤,口感弹韧,如此美味。”
他们正说着,便听到宇文胄说:“弟亲!你怎么把腌制田螺的汤都给喝了!”
众人转头一看,宇文会抱着腌制田螺的陶土罐子,真的几乎把汤汁全都给喝干净了,宇文会还笑着说;“就是有点咸。”
杨兼:“……”
众人食的津津有味,山上就没有这么滋润了,山路给挖的烂七八糟,下山的路都被挖断了,山寨中虽然有一些存粮,但是架不住人心惶惶。
郝阿保站在寨中的高台上,高声说:“你们都是本相的心腹亲信,我们堂堂好儿郎,怎么可以被狡诈的周贼打败?!如今寨中粮草充足,我们不必惧怕周贼,只要和他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士兵们突然一阵骚乱,有人小声说:“甚么味道,好香啊……”
“是啊,你也闻到了,真香……”
“好像是从山下飘上来的。”
“胡说,山下那么远,甚么香味能飘上来?”
郝阿保也闻到了,蹙了蹙眉,对狼皮说:“你去看看,甚么情况。”
“是,主公!”狼皮立刻转身离去,没有一会子便回来了,禀报说:“主公,是周贼在山下生火造饭,好似是那周贼的镇军将军亲自做了烤肉,香味儿飘上来了!”
“吃肉啊……”
“天呢,周贼的士兵吃的都这么好么?”
“有肉吃啊……”
士兵们小声的议论着,似乎十足羡慕。毕竟这年头行军打仗,士兵吃的都是干粮,能吃饱就行,甚么肉啊菜啊,都是奢侈品,一般不讲就这些,打了胜仗之后才会有酒肉犒赏。
稽胡士兵十足羡慕,郝阿保一看,这才第一天,如何能动摇军心,立刻大手一挥,说:“不就是食肉?!我们也有肉,狼皮,你去吩咐下去,今日食肉!把仓库里的肉拿出来,给兄弟们烤了吃!咱们也能烤肉!”
“是,主公!”
大家一听吃肉,全都兴奋起来,高升大喊着:“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如此一来,杨兼的兵马扎营在山下,天天做烧烤,变着花样的烤,稽胡人在山上,起初也是天天吃烧烤,可是后来粮草不够了,哪里禁得住他们这样挥霍,屯粮很快便要消耗殆尽。
狼皮清点了一下粮仓,有些愁眉不展,说:“主公,咱们的粮食……不多了。”
郝阿保自然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稳住军心,大肆将屯粮拿出来挥霍,肉都吃完了,只剩下粮食了,而且粮食也不多了,如此下去便要断粮,山中的确不缺水,但是只喝水,兄弟们也禁不住,到那时候,周人把他们拖的疲惫了,再杀上山来,岂不是一窝端走?
郝阿保蹙着眉头,沉吟了一番,说:“他娘的!不能再耗下去了,今日子时……动手!”
“是,主公英明!”
……
山下周师营地。
大家一连好些日子,每天都吃烧烤,最欢心的是将士们,白日里去挖坑,晚上吃烧烤,那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杨广喜食肉,是无肉不欢的类型,一连吃了这么多顿烧烤,的确是欢心的,但……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吃多了烧烤,上火……
此时此刻小包子杨广的嘴唇边,就起了一个大泡,不只是嘴唇边,鼻头正中间,还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好像给圣诞老人拉车的小奶鹿,红丹丹的小鼻头,哭过似的,更是惹人可怜。
小包子杨广坐在篝火旁边,抱着短粗的小胳膊,目光阴霾的盯着架在火上炙烤的肉串,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思忖着,食,还是不食?
食了,嘴巴上火,鼻子起包。
不食,难道嘴巴上的泡,鼻子上的包就能好了不成?
想到这里,小包子板着嘴角,苦大仇深的把小肉手伸向肉串,抓起肉串,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鼓着小腮帮子砸砸砸的吃起来。
杨兼一边烤肉投喂小包子,一边暗搓搓的观察,伸手戳了一下小包子圆鼓鼓的面颊,杨广微微蹙眉,反应快速又灵动,竟然一闪便躲避开来,不让杨兼碰他的脸面。
杨兼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张蜜香纸,展开在杨广面前,一句话没说,却指了指杨广的面颊。
杨广定眼一看,那蜜香纸,可不就是家规三章么?
杨广仿佛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小大人儿一样,但是最终没动,杨兼便伸手过去,如愿以偿,蓄谋良久的戳了戳杨广的小脸蛋儿。
还感叹了一声:“又软又弹,像糯米团子,明日父父给你做糯米团子食,好不好?”
杨广:“……”
小包子砸砸砸的食着肉串,杨兼说:“咱们已经守了小半月,依你之见,那些稽胡人会怎么做?”
杨广挑唇一笑,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展露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异常的不和谐,声音平静,却难免“奶香十足”,说:“郝阿保没甚么能耐,只有一股子蛮劲儿,他必然知道这般耗下去,最终只有鱼死网破,大抵便是这两天了,一定会在夜里带着稽胡士兵偷偷下山,只要做好防范,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杨广上辈子打过稽胡,所以熟悉的很,杨兼点点头,说:“那便听儿子的。”
说着,又戳了戳杨广的小脸蛋儿,果然很弹手呢……
是夜。
郝阿保让狼皮点齐了兵马,准备偷偷下山,趁着夜色杀周军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再拖下去,山上粮草不足,士兵的锐气拖垮了,便甚么都完了。
一行人十足小心谨慎,郝阿保让狼皮去探了好几次,狼皮回报说:“主公,山下的周贼营地已经歇息了,只有一队巡逻的士兵,而且十足懈怠,正是咱们偷袭的大好时机。”
郝阿保冷笑说:“好得很!该死周贼,这回让他们尝尝咱们好儿郎的厉害!”
复又对狼皮说:“你派一队精锐,跟随在我左右,本相为你们做一个标榜,身先士卒!”
“是,主公!”狼皮立刻点了亲信,一队人马不多,但全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跟随着郝阿保跨上马去,风驰电掣的闯出山寨,一路往山下而去。
他们熟悉山中地形,一路上根本毫无阻碍,眼看着周师的营地就在跟前了,前面亮着篝火,隐约还能听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郝阿保森然一笑,说:“正是时候!跟我……”走!
他最后一个字儿还没落地,感觉马蹄子没有踩实,“嗬——”一声大喊,脚下突然一兜,连人带马,竟然全都被一张大网给兜上了天去。
“主公!!”
“不好!有陷阱!”
最前面的郝阿保没有防备,被网兜卷起来,后面的稽胡士兵登时大乱起来,不止如此,这网兜上竟然还挂着许多的铃铛,一旦触发机括,“叮铃铃——”不停作响,声音穿透力十足。
“踏踏踏——”
随着铃铛的响声,周师营地彻底被惊醒了,巡逻的士兵潮水一般涌出来,“哗啦”一声直接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啪啪啪!”就在郝阿保在网兜中不断挣扎之时,抚掌之声响起,杨兼衣冠整齐,哪里有就寝的模样,施施然从营地里走出来,拍手笑着说:“呦,烧烤的肉不够食了,本来想要抓一些野兽打打牙祭,怎想竟然抓了一只……小野猫?”
“该死周贼!!”郝阿保被圈在网兜里,使劲摇晃着网兜,怒吼说:“狡诈阴险,有本事儿你与本相打一架!”
杨兼摇手说:“不,兼是文明人,素来不打架。”
他话音一落,映着明明灭灭的篝火,唇角扬起一个明明灭灭的笑容,下令说:“来人,把这些稽胡抓起来。”
“是,将军!”
李檦早有准备,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仔细防备,终于派上了用场,带领士兵冲上去,郝阿保被抓住,剩下的稽胡士兵受惊,犹如一盘散沙,直接被李檦带兵一拨搓了,全都俘虏起来。
杨兼按照杨广的法子,果然收效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吃了几天的肉,便将郝阿保一行人全都抓住,连同墨相郝阿保,柱国狼皮,还有两千士兵,尽数俘虏,一个没跑。
杨兼笑眯眯的看着稽胡大部队被抓起来,一个个运送回延州总管府,对杨广说:“儿子,你以前抓住稽胡人,如何处置的?”
杨广顶着小包子的模样,负手立在地上,派头十足,用最奶的声音,说最狠的话:“杀了。”
“杀了?”杨兼重复说。
小包子点点头,煞有见识的说:“稽胡人狡诈,又归顺齐氏,留之恐有后患,杀之安心。”
的确如此,上辈子郝阿保和狼皮被抓之后,就直接被抹了脖子,不留后患。
杨兼眯眼想了想,说:“杀了……多可惜。”
杨广奇怪的仰起头来看向杨兼,他本是杀伐果断的暴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这会子因为个头太矮小,还要仰着圆圆的脸盘子去看杨兼,威信与威严都大打折扣。
杨广说:“这些蛮夷不宜收服,倘或心存反心,后患无穷,唯恐腹背受敌。”
杨兼点点头,说:“的确如此,但为父问你,上辈子,为父何时上位?”
杨广沉思了一下,开口说:“四十岁承大统。”
杨兼“啧啧”两声,用温柔的语气,笑着说:“迟了,太迟了。”
杨广恍然大悟,是了,如今自己重生而来,难道还要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向上爬么?父亲四十岁成为皇帝,自己还要等多少年才能成为皇帝?
杨兼说:“阿爷虽为隋国公,但手中兵权不足为惧,若你我能多多收揽兵权,何须再等二十年?”
的确如此,历史上的隋文帝上位,是等小皇帝宇文邕耗死了大冢宰宇文护之后,又把小皇帝宇文邕给耗死了,宇文邕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于是隋文帝顺理成章的改朝换代,恢复汉家。
杨兼如果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必须有所改变才行,而如今,改变……就在眼下。
杨兼说:“稽胡虽然冥顽不灵,但我看他们也是人才,而且善于水战和山地游走,如果能让他们倒戈去攻打齐人,咱们岂不是清闲很多?还能白白收揽两千兵马,何乐而不为?”
杨广眯着眼睛,圆溜溜的猫眼变成了狼眼,反复思量了好几下,点头说:“是了,的确是这个道理,儿子多谢父亲教诲。”
杨兼笑眯眯的纠正说:“是父父。”
杨广:“……”
“放我出去!!!”
“放开我!”
“你们这些周贼庸狗!!”
郝阿保底气很足,被押回延州总管府之后,喊了一夜,一刻都没住口。因着他力大无穷,李檦怕他挣开绳子跑了,特意给他加了枷锁,还绕上了好几圈的绳子,好像一只粽子一样五花大绑。
郝阿保怒吼着:“你们这些周人狗!!放了我!!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来人!!有没有周狗听得见!”
“放了老子——”
吱呀——
郝阿保睁大喊着,牢房们突然被推开了,杨兼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晃着腰扇,一派悠闲模样,身后还跟着奶里奶气的小包子杨广。
郝阿保见到杨兼,愤怒大吼:“周狗!我杀了你!!”
杨兼嫌弃的说:“光说不练,假把式。”
郝阿保现在要是没有被绑,绝对第一时间去撕烂杨兼的嘴,但是很可惜,他根本做不到。
郝阿保忍着怒气,说:“你把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你这周狗!如果你敢动我兄弟们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兼笑了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重义?”
郝阿保冷笑说:“比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狡诈多端的周狗重情重义的多!”
杨兼点点头说:“好好好,如此甚好,你越是重情重义,兼便越是放心。”
郝阿保奇怪的看向杨兼,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
杨兼说:“实话跟你说了罢,兼这次过来,是因着……看上你了。”
郝阿保一愣,隔着牢房的栅栏上下打量杨兼,还以为杨兼有甚么特别的癖好。
“咳咳!”小包子杨广站在身后,使劲咳嗽了两声,他知道父亲又开始戏耍人了,忍不住把话题揪回来。
杨兼这才笑眯眯的说:“只要你肯归顺于兼的门下,兼便放了你的兄弟们,如何?”
“我呸!!”别看郝阿保长相清秀,脾性倒是火爆的很,冷笑说:“想让我归顺,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甚么德行!”
杨兼不理会郝阿保的谩骂,一收腰扇,说:“兼便知道,但凡是个人物儿,一上来都不会投降的,这就好像……鸡脆骨?”
“鸡、鸡脆骨?”郝阿保一时跟不上杨兼的跳跃思维,瞠目结舌的说:“这跟鸡脆骨有甚么干系?”
杨兼笑眯眯的说:“都是硬骨头啊。这位英雄有所不知,兼最擅长烹饪硬骨头,尤其是这鸡脆骨,不知你食没食过掌中宝,便是鸡腿中间的关节脆骨,看起来硬邦邦不好食,但其实那才是整只鸡最为美味儿的所在。”
杨兼突然对掌中宝侃侃而谈起来,说起这个掌中宝,好似能长篇大套的说上三天三夜:“这掌中宝,肉质嫩而不腻,又脆又香,无论是涮火锅还是烧烤,都是极好的,兼本人更偏爱烧烤鸡脆骨,将鸡脆骨串起来,大火烤制,外皮焦脆金黄,内里鲜嫩脆口,不同于鸡肉,那是怎么烤也不会老,吃起来口味也多种多样,可以蘸麻酱小料,也可以蘸孜然辣椒面儿,或者裹上甜辣酱,就算不蘸酱,撒上一把散盐,那味道也是极好的,鲜的厉害,就上一口小酒,保证你乐不思蜀,都不想打仗了。”
咕噜——噜——
郝阿保昨日被俘虏便没食过东西,这会子腹中饥饿,听到杨兼如此详细的描述掌中宝,他虽没这么食过,但竟然被馋到了,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口中津液分泌开来。
郝阿保咳嗽了一声,说:“废话休提!说这么多没用的,要杀便杀!我是不会归顺的!”
杨兼耸了耸肩膀,说:“好,妙得很,果然是硬骨头,不过无妨,兼便请你这个硬骨头,尝一尝烤掌中宝……”
末了,杨兼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说:“就用你兄弟们的腿骨关节。”
“你?!”郝阿保吃了一惊,方才还觉食指大动,这会子登时后背发寒。
杨兼摆摆手,说:“来人,押解稽胡俘虏去膳房,请墨相亲自观摩,这掌中宝剔骨和烤炙的全过程。”
“放开我!”郝阿保使劲挣扎着,大吼:“周狗!!你何其歹毒,你要是敢碰我的兄弟们,老子一定杀了你!!”
杨兼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到了膳房,士兵押解着郝阿保停留在膳房外面,杨兼笑着说:“膳房肮脏血腥,贵客便留在外面便好。”
郝阿保瞪着眼睛说:“你放开我!!你们要干甚么!?”
杨兼走进去,郝阿保看不见膳房里面的模样,却听到杨兼说话:“人都带来了么?”
紧跟着是宇文会的嗓音:“都带来了,绑在这里,堵上了嘴巴,就等着将军剔骨呢。”
小包子杨广没有进膳房,站在五花大绑的郝阿保旁边,抱臂而立,昂了昂小下巴,说:“墨相有福了,窝父父理膳那是最美味儿的,今儿个父父亲自为墨相烤炙掌中宝,那不是一般庸人可以食到的。”
小包子的话音一落,便听到膳房里传来“啊啊啊啊——”的一声惨叫,随即是“当当当当!”“哆哆哆哆!”“啪啪啪啪!”的声音,好像在用菜刀剁砍着甚么,“呲——”一捧鲜血从内喷溅在室户之上,室户犹如泼墨,滴滴答答的血迹汇聚成溪流,顺着往下淌。
“住手!!住手!”郝阿保眼看到刺目的鲜血,耳听到隐忍的惨叫,还有那“当当当”剁砍的残酷声响,脑袋里嗡的一声,身形一晃,险些昏死过去,脸色惨白,眼珠子通红,眼白血丝密布,整个人愤怒又惊慌。
不止如此,慢慢的,膳房里竟然飘散出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儿,是烧烤的味道,带着一股子油香,还有噼噼啪啪的明火声,孜然和腌制的味道也跟着飘散了出来。
小包子杨广保持着抱臂的动作,面色冷酷无情,挑起单边唇角,森然一笑,仍然用最奶的嗓音,说着最狠的话:“看来要熟了,好香。”
郝阿保双眼赤红,本就站不住,听到小包子这句奶声奶气的言语,登时膝盖一软,咕咚跪在地上,分明闻到的是喷香的肉味,分明腹中饥饿难当,却“呕——”一声,下意识干呕了出来,趴在地上不能自已,连眼泪都给吐了出来。
此时此刻,膳房之内。
杨兼悠闲的剁着鸡脆骨,菜刀在木俎上发出“当当当”的声响,剁好之后把鸡脆骨穿在木钳子上,他身边只有宇文会一个人,哪里来的甚么稽胡俘虏?
宇文会则是负责将鸡血泼在室户上,看着滴滴答答流下来的鸡血,嫌弃的撇了撇嘴巴,说:“这管用么?”
杨兼一面在木俎上空剁,一面说:“没听外面嘶声力竭的喊住手么,自然管用的紧。”
宇文会又说:“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放心罢。”杨兼挑了挑眉,说:“继续惨叫,别停下来。”
原来方才从膳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也是宇文会的友情出演,宇文会点点头,只好又开始装作隐忍的“啊啊啊啊——”一阵惨叫。
宇文会惨叫着,“咚”一声,被踹了一下膝盖弯,便听杨兼说:“敬业一点,还不够惨。”
宇文会:“……”
宇文会稍微迟疑了一下,小声说:“你把郝阿保欺辱成这般,你听听,都有哭声儿了,哭得多惨呢!真的是想要拉他入伙,而不是有甚么不可告人的新仇旧恨?”
杨兼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说假话:“兼素来和善,怎会与人结怨呢?再者说了……对于这种硬骨头,多烤制一会子,滋味儿才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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