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的话令满堂哗然。
周彦波和于玢诧异的看向洛谌, 洛谌本人先愣住,而后一脸匪夷所思,“什么?我?戚仵作在说, 我杀害刘希他们四人的凶手?”
戚浔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认?”
洛谌气极反笑,“戚仵作,我为何要杀刘希?你说我与常清一起作戏文,还为了区区几两银子, 这怎可能?他们知道我的身世, 我并不缺银两。”
戚浔早已料到洛谌不会轻易承认, 她继续道:“前日世子令你与于玢作画, 用的笔墨, 你的可对?”
洛谌抿着唇点头, “我的, 可这与案子又有何关系?我若凶手, 又如何会帮世子作画?”
“你当然要配合,如此才显得你问心愧。”戚浔风一转看向于玢,“于玢,你用的墨什么墨?”
于玢迟疑道:“油烟墨。”
戚浔又问:“那你前日作画, 便未觉洛谌的墨不对吗?”
于玢看了一洛谌,“前日主要洛谌画的, 我后不补了寥寥几笔, 倒也未觉得如何古怪, 非要说的话,似有些滞笔。”
“用墨滞笔,墨锭砂重胶轻,而为了不使墨『色』发灰发蓝, 墨质便要更为浓郁,而此墨干得快,亦容易结块,十分不打理,为劣松烟墨。”
戚浔看向洛谌,“洛公子出身当地望族,怎会与简鸿一样用劣松烟墨?”
洛谌瞳微颤,“我……我只刚买到了劣墨罢了……”
戚浔轻嗤了一声,而周彦波和于玢看着洛谌的神已变化,他二人退开一步,显然识破了洛谌的谎言,读书人最重文房四宝,且洛谌素日以富贵清傲姿态示人,要身边所用之物处处精美,又怎识别不出墨锭优劣?
“不刚买到了劣墨,只需要你买墨的店家问问便可,你聪明谨慎,案发后从不『露』形『色』,可你杀了四人,在案发之地留下的线索却不容抵赖。”
戚浔说完,洛谌咬着牙关,上一副被冤枉的屈辱愤怒模样,“荒唐,案发现场有何线索与我有关?”
“还墨。”戚浔开口不疾不徐,清脆有力,目光却一错不错的盯着洛谌,“杀刘希的『毛』笔并非刘希自己的笔,那支笔软豪『毛』躁,一被主人用了多时,二则终日侵染劣墨,可这在刘希身上不可能的。”
“凶手带着折断的『毛』笔找刘希,刘希对他颇为信任,此坐在书案之后,毫防备的由那人走到他身后,凶手掏出『毛』笔,从他身后刺入其心脉,待刘希死后,则带走了刘希的笔替换,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
“他虽有计划,可到底杀人,心慌意『乱』之中,他的笔并未清洗干净,软豪与笔杆连接之地留有墨渍结块,而结块砂重,正与你那日作画用的墨一种。”
洛谌直挺挺的站在堂中,闻言冷笑一声,“戚仵作越说越精彩了,可你刚才才说,简鸿所用也劣墨,除了简鸿之,应该还有其他人用同样的墨,为何就非说我?”
戚浔不慌不『乱』,仿佛洛谌的每一句辩解在她意料之中,“那日我偶然撞见了几个清洗袍衫的子,他们清洗之时发现,有一人的袍衫襟口内竟沾染了墨渍,且十分难洗掉,大家书写作画,袖口襟前的确容易染上墨迹,可襟口之内的墨迹从何而?”
洛谌听到此处,神『色』更为僵白,戚浔道:“为,凶手当日带着凶器找刘希时,曾将笔放在怀中,而那支未清洗干净的笔,在他怀中留下了墨渍。”
“我问那日清洗袍衫的子,他告诉我,那件袍子正你洛谌所有,如此,你该作何解释?”
洛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梗着脖子道:“巧合罢了,我喜欢在榻几上看书写字,脱衣之时沾上的。”
戚浔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喜欢在榻几上看书写字?那一定从前吧,毕竟,捂死曾文和的桌帷便铺在那榻几上,任谁不可能在那里安心温书的。”
宋怀瑾忍不住道:“什么?捂死曾文和的桌帷?”
戚浔应,“大人,世子,此前验尸之时,曾文和鼻腔里的丝线,我们怀疑有人用软枕捂死了曾文和,可搜查整个书院寝舍,却没有发现近似的软枕,适才卑职洛谌的屋子看之时,却发现了一块鸦青『色』的锦缎桌帷。”
“就算颜『色』和丝绸一样,桌帷如何杀人?”
戚浔闻言目光一利看向洛谌,“很简单,只需要将桌帷包上柔软的衣物做成个包袱,便与软枕异!”
洛谌又一声冷笑,“戚仵作的确才思敏捷,我那张桌帷早早便有的,若为我刚有这么一张桌帷便成了凶犯,那我对大理寺和刑部的确话可说。”
戚浔摇头,“那段丝线我验尸所得,可以与你的桌帷比对,看看有勾丝痕迹。”
洛谌唇角紧抿,额上溢出一丝薄汗,“那桌帷我用了许久,有勾丝之处又如何?我和刘希友,与常清他们泾渭分明,更与杨俊和曾文和冤仇,我为何要杀他们?”
“为刘希发现了你才始作俑者。”
戚浔见他咬死不认,语声愈沉,“常清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可他并不适合写戏本,他的《春香传》和《青玉案》里故事老套平淡,文晦涩沉闷,更有借由男女主人公之口说教世人之,可到了《金锁记》,他的戏文却风格大变。”
“《金锁记》之中故事曲折离奇,文清丽活泼,更多了许多旖艳引人桥段,就似换了个人一般,而常清苦经史子集,他的书案之上并奇闻杂传,他这样的人,能写出《春香传》和《青玉案》不足为奇,可到《金锁记》前后不只了三月光景,除了有人帮他构思故事调□□格,实难有第二种可能。”
“而那一出最为看客们喜爱的《情断》一折,更不他能写的出的,戏中女主人公用断发祈求河神,这般祈祷之乃出自琼州,如今留在书院内的子,只有你一人琼州人,琼州在大周东南临海,而常清则北方人,他如何能知晓此习俗?”
洛谌唇角微颤,“我……”
“你力求新戏文能大放异彩,此加了这些诡奇桥段,的确令故事增『色』不少,可若我此前所言,一个人的着作有他平所见所闻,而你为他构思故事情节,则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见识加了进。”
戚浔并不给洛谌再狡辩的机会,语速更快了些,“你堂长,新子入多由你加以照拂,更甚者,要你替夫子辅教一二,你比常清早两年入,我猜当年常清入之时,你也曾帮他,哪怕后常清被其他人孤立嘲讽,你与他的交情亦在。”
“到了《金枝记》时,常清在戏文之中写下的状元及第桥段,亦你所想,那时他已被所有人孤立,便曾文和与他疏远了,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人影响他写作。”
洛谌胸膛起伏,神簇闪,似乎急切的在想该如何应对,戚浔接着道:“你见方大人数回,还知道了戏文藏题,你知道刘希想在二十岁之前高中,若他真的高中了,便当世第一才子,你记恨他,此你编了一个骗局。”
“你本想骗刘希,可你没想到常清竟将试题告诉了也曾帮他的曾文和,于刘希和曾文和一同押错了题,二人双双落榜,刘希自然憎恨常清,此才更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宋怀瑾瞳微动,“这便你说的常清当真了?”
戚浔点头,“凶手要骗的人刘希,曾文和却端卷入,唯一的解释便,常清当真以为试题君圣臣贤,告诉了曾文和,想助他一臂之力,如此,曾文和才会在靠前十分笃定的说自己能高中。”
她又看着洛谌道:“此事你本隐藏在后,可到了岁年末,不知为何刘希他们洞悉了此事,刘希与杨俊交,杨俊也知晓了几分,你入书院已经四年,却始终未能入国子监,今年你容易得了额,自然不敢让刘希将事情闹大,纵然不真的科场舞弊,可你设局害同窗落第,与舞弊何异?”
“而刘希的父亲为吏部员郎,你害怕书院将你赶出,也怕刘希和他父亲报复,于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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