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节（2 / 2）

他究竟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不对，他是谁！他是被追杀来到这里的，可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一旦试着去想这些问题，思绪就像刀割一般疼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你叫……”妮娜踮起脚尖，去读他护身符上的字，“l、洛基？”

loki.

洛基。

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fri……爸爸，这个是制作者的署名吗，该怎么拼？”

就在妮娜转头求助的一瞬间，砰地一声巨响，护身符断裂开。

因为上面附着的修复力量彻底消失了，这块牌子变得薄弱而不堪一击。

对面人想伤害他！

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起，洛基受到了惊吓，飞快地蜷缩成一团，把头枕在膝盖之间，颤抖不停。

“it’s ok”，妮娜伸出一只柔软的小手，搁在他背上慢慢抚摸着，“你别怕，这里是我家。”

但洛基抖得更厉害了，飞快躲开，哆嗦着发出了破碎不成音节的语声。

空气的温度在飞速地下降，冷却成冰，随着他的颤抖，一阵阵喀啦喀啦地震荡。

“停下！”艾瑞克不得不让床上的金属翻覆过来，把他压制住，以免他在剧烈的挣扎中受到伤害，“妮娜，你先出去。保护好自己。”

铁门自发地在他身后阖上了。

艾瑞克一步一步走近，洛基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不断挣扎起来。

金属很快变成了锁链，呈大字型，将他四肢束缚在床板上。

他避不开，便不再挣扎，抬起深碧色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眼睛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像一只即将发狂噬人的小兽。

“你冷静一点。”

艾瑞克在他的眼神逼视下无奈止步：“我救了你，而且对你没有恶意，不然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洛基狐疑而警惕地盯着他，虽然被金属链捆着，动弹不得，却像是随时都在找机会逃走。

他反复思量着艾瑞克这句话，似乎要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去验证真伪，最后缓缓迸出了一行字：“我不信你！”

艾瑞克一怔。

“我是个怪物，没有人会愿意救一个怪物！”洛基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却记得别人从来都不喜欢他。

他的语气再度激烈起来，“所以你根本就是和杀我的人是同一批的，现在仗着我什么都不记得，在这里演戏！”

“你也知道你不讨喜啊”，艾瑞克扫了他一眼，抱起手臂，神色冷然。

“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家里，把环境搞得一团糟，甚至还差点伤到了我女儿。”他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当然，长相就更过不去了。”

“你应该庆幸你是个孩子，而且是个（他以为的）变种人孩子，不然我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你！”

洛基被他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他新失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半句脏话。

但他转瞬便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惹人厌憎的怪物罢了，对方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洛基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了自厌轻贱的神色： “好，在你把我扔掉之前，我会自己离开的，不至于脏了你家的地板！”

他的神情警惕而绝望，瞬间就竖立起了一座森冷的高墙，想要画地为牢地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

一个在狂风暴雨中瑟缩颤栗，竭力想保全自己的崽子。

浑身都是刺。

他需要很多温柔耐心的抚慰和包容，多到能充分地将他笼罩，才肯稍微放下一点戒备。

安抚人什么的，从来就不是艾瑞克的作风。

他被太多的痛苦和血泪百炼成钢，为人冷漠，坚不可摧，生命中为数不多、甚至堪称绝无仅有的温情，都给了妮娜。

有，且只有妮娜。

但艾瑞克今天愿意破例做一次尝试。

洛基以为对面人达到了赶他走的目的，会解开他的绑缚，可对方却迎着他忿恨的视线缓缓摇了摇头：

“你虽然不讨喜，却并不代表我就要让你去死……别反驳，你这样的重伤，暴露在宇宙射线中，难道还有活路？”

“用不着你管！”洛基将满腔愤怒一股脑倾泻而出，“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与我无关。”艾瑞克摇了摇头，凝视着小朋友。

他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像铺满了冷凝灰雾的天空。

这双眼看人的时候，折射出一种锐利的锋芒，如同刀锋，深指人心。可是当他微微垂下眼角，那种锋芒便逐渐敛去，罕见地带了些包容与温情。

“但我偶尔也会做好事。”艾瑞克最终做了决定，“你可以在这里待到完全康复为止。”

洛基的瞳孔瞬间因为惊惧而缩起。

他不明白，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仅不想杀他，甚至还能短暂地接受他呢？

他用尽全力地睁大眼，死死盯着艾瑞克，想从艾瑞克的眼神中捕捉到他最熟悉的那些因素，嫌弃、厌恶、不受欢迎，可是那双眼睛里只有始终如一的沉静。

就算嘴上说觉得他不讨喜，注视他的眼神也没有沾惹上任何负面情绪——洛基难以置信地发现，这个人居然真的不讨厌他。

他反而开始害怕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害怕。

就像被永远困在黑暗中的人，某天漏过指缝见到了第一线阳光，下意识地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他的万劫不复的骗局。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但艾瑞克已经替他关了灯，走到了门外，声音像夜色里一阵低拂的风。

“夜深了，病人应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