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儿,阮老爷回身,面对着他:“白天打你,是为了你在外面喝酒的事情,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酒。再有下次,你一整年都别想出门。”
阮久点点头:“知道了。”
阮老爷见他这副模样,微微翘起嘴角:“八皇子与鏖兀使臣送过来的钱,既然是你挣回来的,那就给你花。”
阮久一怔,随后不敢相信地“哇”了一声,热热切切地贴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眼里发出金银闪烁的光芒:“爹,你是散财童子转世吧!”
阮老爷不悦皱眉,阮久拍拍嘴,改了口:“财神爷!”
“不是什么大钱。”阮老爷不放心,再嘱咐了一句,“但是往后不准喝酒。”
阮久使劲点头,比刚才诚心得多:“明白明白,我的明白!”
“没事就回去吧,还能清点一下你的‘财产’。”
阮久高高兴兴地向父亲道了一声“晚安”,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回头道:“爹,能不能把我的武功秘籍还给我?”
阮老爷“慈爱”地看着他:“《易筋经》、《洗髓经》,还有《少林十八铜人》?”
阮久乖巧点头:“对。”
阮老爷的“慈爱面具”出现一丝裂缝,他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这位逆子,为父建议你,在为父无师自通,练成‘手板大法’之前,马、上、出、去。”
话音未落,阮久夺门而出。
*
阮久冲出书房,却一脑袋撞进阮鹤怀里。
原来阮鹤就在外边等他。
阮鹤轻笑:“跑这么急做什么?爹又要打你?”
阮久笃定道:“要不是为了养活我们,爹不得不做生意挣钱,没准他现在已经称霸武林了。”
书房里传来阮老爷的咳嗽声,阮久一激灵,连忙拉上兄长逃跑。
回了院子,阮久热情邀请兄长参观自己这一天新增的巨额财产。
十来个大箱子在院子里摆开,这时天已经黑了,但是各种金银器玩,硬是把半个院子都照亮。
阮久十分大方:“哥,你看上什么就直接拿走。”
阮鹤淡淡道:“全部。”
阮久往边上一倒,抱住廊柱,委屈道:“哥,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友爱。”
本就是说玩笑话,阮鹤笑了笑,忽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眉头一皱,提脚上前。阮久跟上去。
两人看着一个箱子里装着的动物皮毛,阮鹤语气不变:“这是鏖兀的东西。”
阮久顿时被打回原形:“哥,你听我跟你狡辩……”
*
阮久决意不让兄长知道有关鏖兀的任何事情,还特意嘱咐伺候的下人,让他们也不许说。
谁能想到,“露馅小饺子”竟是我自己。
他直接把鏖兀人进城的证据摆在了兄长面前。
房里,阮久双手放在腿上,安安分分地坐在兄长面前。
桌上一支蜡烛,阮鹤借着烛光,将他“不小心露出来的小肉馅儿”看得一清二楚。
阮鹤用指节叩了叩桌案,提醒他:“坦白从宽。”
阮久说得飞快:“就是鏖兀使臣进京议和,萧明渊作陪,还有魏旭,我正巧碰上了。”
“什么时候?”
“今天。”
“鏖兀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阮鹤了然:“所以昨日在客满楼,你遇见的也是他们。”
“嗯,讨厌死了,那个使臣莫名其妙地说我漂亮,还……”
阮鹤目光一凛:“什么?”
“他比我还小。”阮久连忙给兄长灭火,“然后八皇子要打他,被我们拦下来了。”
阮久始终没有把自己想算计赫连诛,结果却把自己灌醉的事情说给兄长听。
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阮久举起左手,对天发誓:“要是兄长不高兴,我明天就说我死掉了,等鏖兀人走了,我再复活。”
阮鹤看着他,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最终还是轻笑一声。
阮久趁机握住他的手:“哥,那你不生气吧?”
阮鹤反问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就是……”
阮鹤神色如常:“当时与大梁交战的,是西北一个叫做喀卡的小部落,鏖兀不过是没能及时约束喀卡。”阮鹤摸摸他的头发:“能够议和,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自然就是最好的。我不生气。”
百姓安居,可是他却不得建功立业,仕途仅一年就断送在西北。阮久仍旧不明白,最后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十八端着药碗进来:“大公子,药好了。大夫也过来了,在外边等着给您诊脉。”
阮久深吸一口气,就闻见满腔的苦味,皱眉道:“快去拿蜜饯!”
十八腹诽,您当大公子和您一样,喝个药还得满大街逮人呐?
阮鹤推了阮久一把:“你去洗漱吧,管这么多。”
阮久哼了一声,阮鹤招手让十八上前,端起药碗,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把汤药喝尽。
*
等大夫给阮鹤诊过脉,天色也晚了,阮鹤打算就歇在阮久这里。
十八在外间整理阮久换下来的衣裳,忽然有个小纸包从衣袖里掉出来。他将东西捡起来,递到阮久面前:“小公子,这是什么?”
阮久抱着枕头,掀开帐子看了一眼:“噢,赫连诛给我的,他说开饭好像生病了,每天拿一点放进水里给它喝就行了。”
“那小的先拿去给府医看看,能用就给开饭用。”
十八抱着东西出去,吹了灯,掩上门。
帐子里,阮久把受伤的手放在被子外边,阮鹤问:“赫连诛是谁?”
“就是那个鏖兀使臣。”阮久想了想,补了一句,“像小狗小猪一样。”
一连用了两个动物。
阮鹤压低声音:“小久。”
“我知道,不会在他面前说的。”
你放屁,你白天还说你要一个滑铲把臭猪铲走!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阮久的声音慢慢地变小,最后没了声音,阮鹤转头去看,只见他举着受伤的手,睡得歪七扭八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摆出这个姿势的。
阮鹤怕把他弄醒了,也没帮他纠正睡姿,就这样随他去了,总归阮家给他打的床足够大。
阮鹤帮他把被子掩上,收回目光,忽然咳嗽了一声。
他迅速掀被起身,披上衣裳,掩着嘴出去。
到了房外,掩好房门,他才扶着墙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从耳朵到脸颊都是红的。
*
惹了阮老爷发火,再加上自己的手也不太方便,阮久就乖乖在家休息了几天。
这天他正躺在榻上,枕着兄长的腿看画册,铜人进来了:“小公子。”
阮久把画册丢到一边,蹬着脚坐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了一眼阮鹤,小声对铜人道:“我不是让你去武当山买秘籍吗?”
“小公子,老爷派人把我喊回来了。”
“啊……”阮久为难地搓了搓脸,“是不是我爹有什么事情?那你做完我爹吩咐的事情,再去一趟峨眉山吧?”
“老爷说,以后不准你派我去买武功秘籍。”
“那我派十八……”
“老爷已经吩咐了府里所有人,谁都不准帮你买秘籍。”
阮久要闹了:“他干嘛呀?我就这么一小点爱好……”
“小公子别难过,老爷特意给你准备了两本秘籍。”
阮久一愣:“什么?”
“这个。”铜人从袖中拿出两本书册。
阮久接过书一看:“《金钟罩》?《铁布衫》?”
阮久沮丧地垂着眼睛,还没来得及闹,铜人又道:“小公子,鏖兀人在罗绮庄订的衣裳都做好了,老爷说,让你去送。”
“我才不去!”
阮久真的要闹了!
阮鹤摸摸他的脑袋:“不要紧,兄长帮你找秘籍。”
“真的?”阮久抬起头,眼睛放光。
“真的,兄长给你找《降龙十八掌》。”阮鹤一拍他的左手。
阮久被打的左手还没好全,拍一下,“咿唔”一声。
拍两下,“咿唔”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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