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斐深深地望了阮扶雪一眼,未曾留意到自己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道:“没事的,这样的灯我家有许多,不是什么贵重稀罕东西,你拿着玩便是,我有事还得先走了。”
他自知是太轻浮,可总觉得若不把握住此时,可能要错过一辈子,平日里多大方潇洒,现在就有多局促不安。直觉得自己跟个猴儿一样连路都不会走了,他与阮扶雪端端正正作了一揖,道:“我是安远侯府的大公子霍廷斐。”
说罢,也不接阮扶雪想还回去的灯,折身匆匆离开。
“欸!”阮扶雪着急地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这可不好追上去,万一和家人走散了多危险。
她又气又急,提着这盏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宝灯站在原地不知该怎办是好。
这时,三娘她们可算是回来了。
三娘见着她手上换了盏灯,笑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也去猜灯谜了吗?一会儿的功夫,手上的灯怎么不一样了?”
伯母说:“给我看看。”
阮扶雪这才有机会,心急如焚地说:“伯母……”
伯母看了灯,颔首道:“这是八宝琉璃灯,一盏要一百两银子呢。”
阮扶雪再次受到惊吓。
伯母问:“这是哪来的?”
阮扶雪红着眼睛,一五一十地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只悄悄省略了她与霍廷斐不小心碰着下手的事,道:“……他说他是安远侯府的大公子,伯母,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的,能叫人帮我还回去吗?”
伯母让家丁仔细拿着这盏灯,先仔细拿好,省得不小心损坏了,道:“你做得对,我们阮家的女儿可不能随随便便收外男的东西,待明日伯母就派人送灯回去。”
阮扶雪终于能放心,有了依靠和主意,不由地微微笑了下:“谢谢伯母。”
伯母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下,道:“这有什么的,还把你吓哭了,别哭了,我们四娘可是大姑娘了,不可整日哭哭啼啼的。”
又把阮扶雪弄个红脸,连连点头。
接着阮扶雪就随家人一起往寺庙去了。
可惜路上没有再遇见卖灯的,阮扶雪又不好意思兴师动众让大家陪她专为买灯,便没有再提灯。她与三娘结伴坐一辆车,上了车,阮扶雪可羡慕地看着三娘的兔子灯。
三娘好笑地说:“你有八宝琉璃灯你不要,羡慕我的兔子灯干嘛?换做是我,别人弄坏了我的灯,给我赔礼是天经地义,是他的错,他赔我再贵的也是应该。”
“那盏八宝琉璃灯多漂亮,我觉得比你的莲花灯漂亮多了,为什么不要呢?那人还是安远侯府的大公子呢。”
说到最后,三娘眸光闪烁,尾音里倒是很有几分意味深长。
阮扶雪手指绞着帕子,毫无犹豫地轻声说:“漂亮是漂亮,可我就是不想要,我就想要我的莲花灯。”
莲花灯是她自己挑的,便宜又如何,她喜欢,她还悄悄往里面花瓣上写了她与祁竹的名字。就是烧坏踩坏了她也没舍得扔,用袋子装了起来,一并带走,放在车上,可她也没想好如何处置,只是舍不得扔罢了。
一路颠簸,到了佛殿山脚下。
阮扶雪乖巧地搀扶着大伯母往山上去,沿路都点着灯,灯火通明。
到了山门口,她又自觉地退下。
心已经像要飞起来似的,阮扶雪想起件事,转头着急地问三娘:“三娘,你看我的脸可还好,我才哭过,妆是不是花了?”
三娘道:“我带了小镜子,你照一照?”
其实还好,只是想到要去见心上人,阮扶雪不能容忍自己出一丁点的差错,便去小厅,问僧人要了水,把脸直接洗干净了,她没带眉黛、香粉出来,只有一盒口脂,随意点了下。
她再照了照镜子,一忽儿觉得自己也还算美,一忽儿又觉得没有之前精心画眼描眉后的美,可惜,只能就这样去见祁竹了。
反正祁竹应该不会嫌弃她,假如他敢嫌弃……她就跟他闹脾气!骂骂他!
如此一想,阮扶雪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
三娘正来唤她:“你洗净脸了没有?自顾自在那傻笑什么?”
阮扶雪连忙起身:“洗净了,叫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寺院那样大,尤其是在节日,人来人往。
阮扶雪胆子多小的女孩子,竟然敢为了去见情郎,骗了伯母,偷偷往后山姻缘树那边去。
她和祁竹约好,在姻缘树院子的东边枇杷树下见。
阮扶雪提着裙摆,怕沾到尘泥弄脏了,她走惯了这条小径,说句不害臊的,她就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与祁竹幽会了。
还没走到,她远远瞧见一如青竹般挺拔的少年郎身影,不必问,她知道那就是祁竹。
祁竹也发现了她,脚步快到像是奔赴而来,欢喜地唤:“芫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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