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清儿将来还能不纳妾吗?他如今效力在金陵潘大人手下,有些事岂是他能做主任性的么?”
石老太爷回头冷冷道,“那都是云清自己的事,不老妹妹挂心,妹妹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同意和老四的事吧,你若是看不上老四,明日我就先给老四定了别人家,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留着脸!”
石府可真是热闹,眼看着天都黑了,哭啼啼的马香儿才总算被母亲带走了,临走她马夫人求着哥嫂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下和老四的婚事。
然后是张老太太这里。
石老太太做事周全,眼看儿子一拍屁股骑上马跑了,留下腊月独自在他院子里也不是事儿,于是着人请了腊月一起过来前往马棚里那处去,路上简单把那母女俩的事又说了一遍。
见腊月脸上泪痕犹在,双唇红肿的,再联想到自己儿子方才失态的样子。
前后一联系,石老太太心里已经大约捋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暗骂儿子胡闹,一晚上的君子都做了,怎么这么一小会儿都忍不住了,这不是把人往别人怀里推呢么。
不过这副样子倒正好让张家老太太看到,媳妇都哭成这样了,一肚子的委屈还能再有脸再难为她吗?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张老太太竟然如此能屈能伸,张晚晴也早就换了衣服规规矩矩的坐在母亲身后,马老二也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似乎心情还挺好,也不知道这张老太太都和他聊了什么。
张老太太一眼看到肿着眼睛的腊月双目里就立刻喷出火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上前给她耳光。
笑呵呵的和石家老太太聊了许久,拐弯抹角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看在儿媳和他们家姑娘交好的份上,今天的事还求不要声张,姑娘家还要嫁人呢。
这不算什么,况且石家也没有背后论人事非的习惯,石老太太点头应了。
张老太太就开始往下说她的。事到如今,别说嫁给石家大公子了,就是石家四公子,也不是她敢起的念头了,她只求石家能保密这件事,然后回家让晚晴把孩子打了,再找找前些天那个来提亲的吕家赶紧把女儿嫁出去。
这事说起来和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了,石老夫人满口应了下来,又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嘴,“我这家里的马夫……”
“您放心吧,马老二说了,他绝不说出去,不会坏我姑娘好事的。”张老太太连忙道。
马老二是自己家的奴才,石老太太心里有数,必定是这张家夫人许了马老二丰厚的好处了,不然马老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打发的人。
清儿手底调教过来的人她还是知道些能耐的,今天这事要说清儿没有从中趁机动手脚,她自己都不信。
罢了罢了,儿子也是一门心思在这个腊月身上呢,虽说趁人之危有些不厚道,可是毕竟是这个张家小姐使坏在先的。
“张夫人,”石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然后拉过腊月的手极为亲昵的抚摸着,一脸心疼的叹声道,“这孩子今日受了委屈了,你家的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孩子和我云儿脾气十分合得来,今日我见了也心里喜欢的紧。”她一顿,声音里加了半分严厉,“上次这孩子膝盖上的伤据说是跪坏的,可废了云儿好大的心思才把这孩子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虽然年轻人教着立规矩是没错的,可是那要是出了人命可对谁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石老太太只说自己女儿和腊月交好,如何费心救治腊月,却绝口不提儿子半个字,明显就是怕毁了腊月的名声。
腊月心内感激,想到方才石云清的放肆,眼里一热又掉起泪来。
张老太太恨的牙痒痒,今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栽害到腊月就算了,还折进去了女儿,真是气死人了。
可是心里再气,她也不敢表露出半分来,满口答应着,这才带着腊月和晚晴赶紧趁天黑乘马车回去了。
回到家必然又是一场暴风雨,腊月心内沉重的跟着上了车,等着婆婆的发作。
可她没想到的是,婆婆竟然没有说一句难听话,只是回到家后说了句,“这两天就赶紧找媒人去问着上次的吕家,晚晴的事不能再挑拣了。”
腊月低低嗯了一声。
良久后,婆婆才又道,“你说是等晚晴的亲事定下来了再堕胎,还是先流了那孽种再去议亲?”
看得出她现在是真的拿不定主意,整个人疲态尽显,连那股凶狠的模样都软和了不少。
“儿媳不知。”腊月也很累,她只想睡觉,她今天经历的也不少。
这一顿宴赴的,怎么比打仗还累。
“要是先堕了孩子,月子里又怕石家那头不保险再传出什么去,晚晴就彻底毁了。”婆婆不满的看了腊月一眼,却也没有发作,用商量的语气道,“反正才三个来月,也还不显怀,不行就先议亲,然后再找个借口说晚晴病了养身体,熬过一个月去,你说呢?”
腊月恹恹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婆婆看不得她这副要死不活事不干己的样子,心里一肚子火却也不敢发作,心烦的摆摆手道,“罢了,你赶紧回房去休息吧,这事明天再说。”
回到院子里,常嬷嬷正在收拾床铺,见腊月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不由好奇问道,“少夫人怎么看着好累的样子?本是出去玩的,怎么还更累了?腿怎么样?赶快来先把药换了。”
腊月点点头,长吁一口气瘫倒在床上,由着常嬷嬷伺候着换药,把今天在石府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把常嬷嬷听的张着嘴一愣一愣的,连说怎么比戏本子还精彩,这马家小姐和咱们小姐还真是蛇鼠一窝。
腊月苦笑,“嬷嬷,我觉得好累,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们两个人罪有应得的样子,我自己竟然也没有想象中的幸灾乐祸,没有觉得有多高兴,反倒累的心力交瘁的。”
常嬷嬷叹着气解劝她,“少夫人您是素来厌烦这些个家宅内院的争斗腌臜事,故而看的心烦,如今只盼着少爷回来前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能好好商议着和离……”
常嬷嬷说着说着也不听腊月回应。回头一看,少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
难为她了,虽说是少夫人,可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天天过的日子前狼后虎四处陷阱的一步不能掉以轻心。常嬷嬷叹口气吹熄灯,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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