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颜不答反问:“你不是也认得我吗?”
她最会假笑了,嘴角一弯,想笑得有多甜就有多甜,半点不带虚的。
“楚世子也应该已经知道,太后为我俩赐婚的事了吧。”盛兮颜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仿佛很真诚,“就凭咱们俩的关系,楚世子也该信我。”
楚元辰微微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如珠似玉,明丽中透着娴雅,明亮的杏眼似是氤氲着一片水光浮影。
他昨天才从萧朔的口中得知,太后竟然趁着他“下落不明”,给他指了一门亲事。
原本,他对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盛大姑娘”没半点了解的兴趣,但事情就是这般巧合,自己也不过随便藏进了一辆马车,竟然就会是她的马车。
而且……
她面对自己的突然出现,不但半点不畏,还不动声色地试图用言语来抢回主导。
楚元辰叩指轻敲着桌案,轻佻地问道:“咱们俩?看来盛大姑娘对这桩婚事还挺满意的。”
“满意,满意极了。”盛兮颜眉眼弯弯,笑得更灿烂了,“楚世子呢?”
楚元辰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很满意。”
他把俊脸朝盛兮颜凑了过来,近到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他笑着说道:“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那盛大姑娘能不能帮我个小忙呢?”
盛兮颜回以一笑:“你先说说看。”
他又往前凑了凑:“帮我递一封信,给一个人。”
盛兮颜眸光一闪,接口道:“萧朔?”
楚元辰桃花眼一眯,原本带着点轻佻的气质蓦地一变,有如一把宝剑出鞘,危险而锋利。
哪怕盛兮颜早有准备,被他这么盯着,后背也不由泛起一阵薄汗,有一瞬间,甚至都觉得脖子有些凉凉的,心脏也仿佛停了几拍。
输人不输阵!盛兮颜脸上的笑容不减,藏在书案底下的手紧紧地捏着帕子,掌心湿嗒嗒的,把帕子都捏湿了。
楚元辰在战场上这么多年,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了盛兮颜的外强中干。
他不禁轻笑,说道:“借你纸笔用用。”
这一次,盛兮颜没有再去试探,她指了指书案上的纸笔,让他随意,自己走到窗边,背对着他避嫌。
楚元辰很快就写了一封薄信,随便折了一下,连信封也没套,就大大咧咧地放在了书案上,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会不会偷看,含笑道:“帮我送到华上街的清茗茶庄即可。”
“喝水吗?”盛兮颜点头应了,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态度十分随意,“随便喝喝吧,你身上有伤,喝茶不好。”
楚元辰没有去接,他笑眯眯地往椅背一靠,打了个哈欠:“先借你这儿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可以去**?”盛兮颜毫不留情地叫破了他已是**之末。
就算没有诊脉,盛兮颜也瞧得出来,他伤得极重。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偏偏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笑意,桃花眼再这么一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纨绔样,就算现在被盛兮颜点破,他也没有半点收敛,反而问道:“有吃的吗?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说这句话时,又仿佛有点可怜兮兮的。
盛兮颜:“枣花酥吃吗……”
“吃。”
盛兮颜出去拿枣花酥了,再回来时,楚元辰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
盛兮颜:“……”
她呆了一瞬,赶忙放下枣花酥,快步走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下,蹲下身,用三根手指搭住了他的脉搏。
脉像虚弱无力,节律紊乱,时轻时重……
她的眉头越皱越重,这简直比她猜测的更糟糕。
他失血过多,心脉极弱,要是放任不管,怕是活不过今天。
这么说来,难不成楚元辰上一世就是这么死的?
不是死在北燕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京城?
盛兮颜的心头狂跳,楚元辰还不能死,他要是**,先不说尸体要怎么处理,关键是,她要嫁给谁去?没有镇北王府当挡箭牌,盛兴安指不定随便弄间庵堂就把她塞进去了。
盛兮颜沉默了片刻,郑而重之地从袖袋里拿出了那套银针。
她打开针包,拈出一根银针,这一刻,她的注意力无比集中,脑海里反复回忆着外祖父的教导,屏气凝神,右手又快又准地把银针刺入了他的百会穴,不紧不慢的捻动了数次。
然后,是第二针,第三针……隔着外衣,她的每一针都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要穴上,不差分毫。
一连七针,盛兮颜才收住手,她屈指一弹,七根银针同时在他的穴位上微微颤动,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游走其中。
盛兮颜在心底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三息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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