徕阳镇,六福客栈。
这个小镇位于龙头山脚,三年前发生修行者之间的一场大战,虽然居民被提前转移走了,可整个镇子几乎全毁了,后来官府和乡绅出资重建,杨氏又出地皮建了响水观,小镇托响水观香火日盛的缘故,居然也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了。
这一日,一个小行商带着女儿前来投宿。小行商叫洛山,女儿大约有十五、六岁左右,叫洛素素,长得明眸皓齿,招人喜爱。
小行商带的货不多,却非常的畅销,不到三天便卖完了,还很大方地给了几个店伙计打赏……有句话怎么说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本第二天洛家父女便要动身返乡的,孰料洛山半夜得了寒症,唇青脸白,虚汗淋漓,竟然卧床不起。女儿倒是个孝顺的,延医抓药忙得不可开交……这种事情不说是常见,但也绝对不是罕闻,至少洛家父女有人有钱可用,算是幸运的。
伙计们见小姑娘忙得脚不沾地,也心生怜悯,能帮忙或者提供方便的话,他们也乐意伸一把手……当然,如果是个中年大妈,那肯定是没这待遇了。
天黑的时候,洛素素在厨房借了个药锅,熬了一碗药给洛山送进房去。
洛山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即服下,而是放在了床头桌上,然后示意女儿将房门关上。
“我发动了所有的朋友,都打听不到这个正清观主的底细。虽然说传言他是上清宗的弟子,但他本人并没有正面回应,我也修书去上清宗的一位道友打听过,确实有一位道号‘正清’的,但不是这位,而且年龄也不大。”
洛山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如何措词:“这个正清观主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这正是他最诡异的地方。张家就在你父亲被截杀的第二天被禹家率高手剿杀,罪名居然是联络各世家阴谋袭击禹家,你父亲因为反对不从,被他们杀人灭口,如果不是你父亲的亲笔书信,我也会被蒙了过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洛叔叔,难道你想……”姑娘的脸色顿时一白。
“今天晚上,我要夜探响水观,如果黎明前回不来,你就立即离开……”
“不要,洛叔叔……”
“听好了!我和你父亲情同手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洛山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要负责找人为你父亲和我报仇。”
“洛叔叔,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可以接应你。”
“如果我出事了,你一个炼气二层的能派上什么用场,枉自送命而已。”
“那……我们何不直接去找人报仇?或者……直接找蓬莱仙宗报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向蓬莱仙宗报告,那也得有证据才行。”
“这一次杨家和张家先后被灭,虽然是禹家下的手,但起因都与响水观有关。我留下了一封书信,也留下了收信人的地址,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就立即乔装上路,去找那个人帮忙。”
“洛叔叔……”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你回房休息吧!”洛山挥手赶人:“记住我刚才的话,至关紧要。”
“洛叔……”
洛素素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走!”洛山厉声说。
响水观位于龙头山顶,可以说是日夜香火不熄。不过,为了显示心诚,香客必须沿着一条直阶登山,取其‘直心是道场’之意。但晚上上香的客人毕竟少,所以值夜的道士还是非常悠闲的。
午夜时分,一道暗黄色的剑光自徕阳镇方向迤逦而来,在龙头山附近的一片树林里落下,光华敛处,露出洛山的身影——他的真名号是洛青书,一位散修,也是姜海东的好朋友,在接到挚友的血书后,冒险来侦察正清观主的底细,想为挚友报仇。而那个女孩其实是姜海东的女儿姜少霞,一位立誓要为父亲报仇的女孩。
洛青书身上是一套夜行衣,脸上蒙着丝巾向山上潜去——他知道响水观中有高手,如果他御遁大大咧咧地直奔山顶,那根本就是送菜的,只能是暗中潜入。而且如果那两个年青道人真是正清观主派遣的杀手,一旦发现他,绝无幸理。
不出他所料,山间有人巡逻,但大多是普通武者,连个炼气期的修士都不是,所以他轻松地接近了山顶,没被任何人发现。
不远处,就是响水观,现在距离得近了,视野反倒被茂盛的植物阻挡,看不到响水观的灯火了。
他提高警觉,更加小心向前逐段探进。
突然,前面几株大树下涌起了一片白色雾气,仿佛有活性惟的向这边移动。
洛青书没有太在意,他现在距离响水观还有数百米,虽然夜色大幅削弱了视力,但他可以断言并没有人迹出现。
一阵山风迎面吹送,隐约可以嗅到淡淡的腐烂气息——这是林间积攒多时的树叶、枯草腐败后发出的味道,林子里面经常可以发现这种腐植,倒是不甚稀奇,但那团白雾凝而不散,颇有几分古怪,忽然间,雾气向他所在的方位移动,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驱赶它似的。
洛青书心中一凛,急忙向侧后方闪避。
就在这时,一股臭味从身后传出,隐隐有风声涌动。
洛青书心中大骇,身体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形下蓦然反退为进向侧前方扑倒,同时右臂向侧后方挥去,一口飞剑蓦然射出,剑光疾闪,像是砍中了什么东西,那股臭味更加地明显了。
洛青书落地后猛然站起回身,看清楚背后被飞剑斩中的东西时,不禁惊呼:“腐尸人偶!”
在他身后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形怪物,它的全身尽是腐肉和脓疱,五官已经无法辨认,身上手臂部分已经被两束触手取代,地下还有两条被飞剑削断的触手,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地面的草丛被触手断处流出的恶臭液体腐蚀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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