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他身边坐下,脸颊烧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知道的或许还要以为,她才是表白失败的那一个。
又或者说,她的情形还要严重一些。
她怎么会当着他本人说出:“泡不到谢辰青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这种话呢?
前桌发小邹瑜喜气洋洋和她打招呼:“终于回来了啊,我的昭昭!”
韩杨回头去看,心说这小姑娘谁啊,怪好看的。
未语先笑,笑起来眼睛月牙似的,不笑眼睛也下垂,还有一对小兔牙。
真的挺可爱,毫无攻击性那种。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旁边谢家少爷那张清冷出尘的俊脸上,冰冻三尺。
“哥们儿,我能采访你一下吗?天天被女生盯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谢辰青正收拾书,闻言手里的数学试卷卷了卷,敲上他脑袋:“滚。”
“没事儿,你再忍忍,等到大学就好了。”
“毕竟,你要考的军校有‘和尚院’美誉,男女比有1000比1就不错了!”
谢辰青轻哂,踹了一脚他凳子。
-
上课铃响前十五分钟,班主任老杨走上讲台,简要强调纪律。
“都是高三的大孩子了,不用老师唠叨了吧?哦,对了,林昭。等中午大课间,去办公室领身校服。”
对上老杨视线,林昭点点头,班主任夹着数学教材去兄弟班上第一节数学课。
“原来这个林昭,不是咱们学校的?难怪没有穿校服……”
“我刚才去班主任办公室帮他整理excel,看到她的资料了。”
“烈士子女。”
“她爸是林振,就缉毒牺牲的那个警察,现在往上还能找到视频呢。”
“不信我找给你们看,629大案。”
“卧槽卧槽!”
那些无孔不入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有探究、有怜悯、有好奇,更多的是窥探别人隐私的小小兴奋。
林昭骨头缝儿里发冷,攥起的手指关节泛白,整个人像一把拉满的弓。
她肩背僵直,马尾扎起露出一截藕似的纤细脖颈,肩背清瘦肩胛骨突出,脆弱得不堪一击。
“烈士遗属,高考是不是加分,能加好多好多分?”
“到时候高考报志愿,一定要提前打听打听,烈士遗属在所有情况下,都是优先录取。”
“不光是报高考志愿,找工作也是……”
“你说同样都是爸,人家爸爸怎么这么争气呢?”
“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有人知道自己快死了赶紧去买保险造福子女吗?”
视线模糊,眼泪下来得太快,林昭找不到纸巾。
她脸埋进手臂,手臂瞬间湿了一片。
那天爸爸本来是休假回家的,电话却响起来。
挂掉电话,他拿了外套就要走:“昭昭,紧急集合,爸爸现在就要走。”
风雨欲来,还没来得及开的洋桔梗花苞摇摇欲坠。
那个时候妈妈的病已经很重,却不让她告诉他,怕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分心。
是什么样的任务,比至亲的生死还要重要?
她眼圈通红,长久以来的担惊受怕,让她口不择言,字字锥心。
“爸,你在部队的时候,想过我妈吗?你知道这些年她有多辛苦吗?”
“你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扛煤气罐换灯泡,下雨天不会开车,深一脚浅一脚背着我在雨里走,回家高烧四十度第二天又去打工,她生病的时候,您在哪儿呢……”
“昭昭,等爸爸出任务回来再说好不好?爸爸现在不得不走。”
“你懂事,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现他鬓角已经发白。
那个瞬间她立即就认识到自己话说错了,可是人最容易把脾气发给最亲近的人,那句“爸爸对不起”鱼刺一般鲠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深吸口气平静道:“爸爸,再见。”
再见,便是遗体告别仪式。
不见他笑着喊她昭昭,只见天降大雨,国旗盖柩。
穿军装礼服的叔叔伯伯抬棺,送他此生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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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第一节是语文课。
“大家好,我是你们语文老师,姓李,李芸。”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每节课拿出三分钟,每个人分享自己近期度过的最喜欢的一篇文章,或者最喜欢的一个小片段。
“念过原文之后,简单分享心得,一方面是放松,另一方面,拓宽知识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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