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尧臣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想让她发个车牌号码过来,想了半天,最终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简短地问了一句:你打到车了吗?
他特地估摸了一下时间,这样不会显得太刻意。
然而他想多了,这句话压根儿没发出去就弹出一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删了他好友!
…
事实上,赵元熙一坐进车子里,就把聂尧臣拉黑了,全套动作一气呵成。
开车的秦飞白含笑瞥她一眼:“怎么,今天还是没能进门?这么晚了,也不请你上去坐坐?”
“我怀疑你在搞黄色。”
“喂,我说的是坐沙发的‘坐’,不是做内什么的做啊!”
到底是谁黄色?
元熙收起手机,抿唇笑笑:“不要紧,来日方长嘛。我都从他给我租的房子里搬出去了,将来他要找我,还有很多机会到这里来。”
“你这招以退为进行不行啊?会不会把他惹恼了,今后都不再来找你了?”
换了别人,倒真不一定。但聂尧臣不会,因为阿斯伯格症患者最讨厌的就是变化。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我已经在他身上耗了三年,眼看他要结婚,就快要耗不起了。”
“都三年了吗?日子过得真快。”
“元旦一过,就是第四个年头了,要你配合我演戏都演了这么久,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今天这么晚了还叫你出来,不如我们去吃夜宵吧,叫上含琦,我请客。”
“你不是本来都洗好澡准备睡了吗?折腾这么大一圈也累了,还吃什么夜宵啊,早点回去休息。咱们谁跟谁啊,用不着那么客气。”
“没事儿,含琦那个夜猫子肯定也还没睡呢,我打给她。”
她拿出手机来要拨号,前面正好红灯,秦飞白稳稳把车停在白线后,伸手把她手机摁回去,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听话,回去睡觉。”
她眼下淡淡乌青,自己浑然不觉,他却看得非常清楚。
显然这几天都休息的不好。
她终于不再坚持,“那好吧,这顿夜宵我先欠着,改天补上。”
“都说了让你甭客气。你不止是我发小,同时也是客户,我又不是不收你咨询费,顶多看在熟人份上打点折扣,提供服务是应当的。不过今天怎么特地让我开这辆车过来?你不是跟他说打车走么,不怕他起疑心?”
秦飞白跟邱含琦一样,都跟她在同家儿童福利院长大,因为她家里的遭遇听得太多,两个人都自小立下志向要做警察帮她报仇找凶手,长大后两人还真考了警校,不知算不算童年阴影。
只不过含琦成绩好,进了最好的公安大学学刑事技术勘查。秦飞白只读了个大专,毕业后也没真当警察,而是自己开一家咨询公司,专为那些想要抓丈夫出轨的太太找证据,为想要置竞争对手于死地的企业刮黑料。
说白了就是私家侦探。国内没有专门的牌照发给他们这个行当,索性以公司形式,方便行事。
他说邱含琦能作为警方为她查明当年家庭惨剧的真相,他从外围协助,也许能发现一些警方不易察觉的细节,更方便灵活。
事实是他们真的帮了她很多。只不过平时她有需要的时候,秦飞白总是开个破旧的两厢车甚至面包车就来了,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被她要求开自己最好的座驾过来。
“没关系,要的就是他起疑心。”元熙似乎很笃定。
秦飞白也就不再多问。
他很少问她为什么,他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是赵元熙想要的,就可以了。
照她所说的地址送到楼下,秦飞白探头看了一眼外面黑灯瞎火的筒子楼,“你现在就住这儿?”
比之前的春江华庭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的档次。
金主聂尧臣为两人特置的住处虽说是金屋藏娇的“牢笼”,但至少看起来是安全舒适的安乐窝。
“嗯,只是暂时的。放心吧,我亏待不了自己,别看这楼外面长这样,里面也是酒店式公寓,有点老旧而已,电梯和摄像头都是齐全的,不会有事。”
“你都搬出来了,还会回去吗?”
“说不准。”
她有自己的计划,但聂尧臣不一定每一步都照她的计划走。
秦飞白点点头:“要是你有什么不方便了,去跟含琦住,或者住我公司去。你知道的,我那儿有得是空间。”
“知道了秦总——”她拖长了音调,“我走投无路了还指望投奔你呢,到时候给你打工,看门儿,天天睡你公司。”
“上楼吧你,我等你家灯亮了再走。”
银灰色宝马真的等到她亮灯才调转车头,重新融入夜色。
赵元熙换回舒适睡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起身掰了一个药片吞下去,过很久才终于慢慢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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