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薛蟠悻悻的低头练字。
薛螭看着乖乖练字的弟弟,心中好笑之余,也将薛蟠吃醋的事放在了心上。
虽然他自问对宝玉不过是些面子情,完全是因为姨妈身边只有宝玉这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才会这般用心引导教育,可他的弟弟同样年幼,虽然比宝玉大一些,但终归还是个孩子。
过完年,今年元宵薛螭没有再带着弟弟妹妹出门赏灯,一则他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不熟悉,二则他要为二月的会试备考,连弟弟的学业都是叫青鹤盯着的,至于妹妹宝钗,他上头到底还有个母亲可以照顾一二,倒不用他事事费心。
春闱结束后,应届举子都待在京城等待放榜。
一家酒楼的大堂中。
靠窗位置坐着三名锦衣男子,其中一名身着青袍,手拿折扇的俊美男子道,“诶,张兄,你听说没有,今年从金陵那边来应试的举人,都说今年的状元必定是薛家的大公子。”
被称作张兄的,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学名张深,其母是皇帝胞妹——淑和长公主。
“薛文龙?”张深穿着一身湖蓝色锦服,相貌俊朗,闻言眉头一挑,
青袍男子道,“张兄看来听说过他的大名?”
张深含笑道,“金陵才子之首,薛文龙,久仰其名,”顿了顿,“听说去年他带着家人进京,看样子是早有参加今年春闱之意。”
“你觉得他能否高中?”
张深反问,“元孝怎么看?”
被称作元孝的,正是青袍男子,他摇着扇子,摆头,“我对这位薛公子一点都不熟悉,不敢妄加评断。”
“在下亦然。”张深浅笑道。
徐功,也就是表字元孝的青袍男子被噎住,他顿了顿,看向坐在窗前身着石青色锦袍的男子,这是他和张深的好友程舒,“子渊,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你说说为什么金陵来的举人都说今科状元必是薛家大公子?如此笃定,莫不是薛家买通了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张深表情严肃的打断他。
徐功讪讪,“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虽是随口一说,但这酒楼里面人多眼杂,若是有人听了拿去大做文章,到时候惹出乱子,我怕你要被你老爷打断双腿。”
徐功他老爷是大理寺卿,最严肃正经不过,若知道他在外头胡言乱语,还真会被打断腿。
想起老爷生气的样子,徐功表情就有些不好,“好兄弟,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你还是祈祷你刚才的话没被人听了去吧。”张深白他一眼道。
程舒摇头叹气,“元孝就吃亏在他这张嘴。”
因着嘴瓢,徐功没少被他爹请家法。
徐功这会儿也不敢再乱说话了,悻悻的坐在一边喝茶。
“司卿,你妹妹的病可好些了?”程舒看向张深,关心了一句。
张深闻言一叹,“还是老样子。”
其实他妹妹根本就没病,只是对外这么说罢了。
五年前,他妹妹刚及笄,他娘正给妹妹物色合适的人家,然后把她嫁出去,本来嘛,姑娘家及笄之后,原就是要许婚的。
他娘挑中了吏部尚书宋家的公子宋蕴乔,宋蕴乔才学极好,年刚十四就考中了秀才,十六岁就考中了举人,他娘很中意这位宋公子。
刚同他妹妹提,他妹妹就像点燃的炮仗,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宋蕴乔。
他娘也不愿意逼迫妹妹,于是又给物色别的人选,可挑谁都没有宋蕴乔优秀,婚事便一拖再拖。
到了第二年,宋蕴乔年仅十七便高中探花,他娘又起了心思,宋蕴乔恰好没有定亲,他娘就开始苦心劝妹妹。
起初软言细语,妹妹不肯听,后头他娘也生气了,便强硬的要给妹妹定下这桩婚事。
他母亲是皇室胞妹,皇上对他母亲这唯一的妹子十分疼爱,因此还惠及他的妹妹,他妹妹幼时就被封了县主,封号明兰。
在京城里,他妹妹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女,吏部尚书家里自然不排斥结这门亲。
两家还没开始下定,他妹妹就扮男装跑去逛青楼,并且故意让人看出她是女儿身,这事儿闹大之后,婚事自然就吹了,宋家也是要脸的,这样逛青楼的儿媳妇,他们哪里肯要?
这门婚事被他妹妹横插一杠搞砸了,他娘很是生气,于是他妹妹就被关在了家里反省。
然而他妹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宋蕴乔,有什么错?
对外,他娘就说妹妹病了,才会做出这种惊人之举,饶是如此,也没人再敢来求娶他妹妹。
如今三四年过去,他妹妹今年已经十九岁,这婚事依然没个着落,他娘为此伤透脑筋。
程舒和徐功和张深都是多年的好友,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闻言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好友。
“或许你妹妹的缘分还没到,你也不必这么忧心,说不定哪天她看上谁家公子,就愿意嫁了也未可知。”徐功笨嘴拙舌的劝解让张深嘴角抽搐。
她愿意嫁,人家还未必愿意娶呢。
想到家里上上下下都担心妹妹的婚事,可妹妹她自己,反倒对于自己嫁不出去这件事十分满意。
张深想想就觉得头痛。
“罢了,不说这事儿了。”糟心。
三人正聊着天,忽听不远处传来声音。
“薛兄?好久不见,你这……又长高了啊?”
他们刚刚还提起薛螭,现在听到薛字就很敏感,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就见门口站着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身量极高,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徐功压低了声音道,“这位薛兄,难道就是……薛家那位大公子?”
“应该是他。”张深看着薛螭,心道,这相貌竟比当年的宋蕴乔还略胜一筹。
徐功啧啧两声,叹道,“长得这么俊美,还如此有才华,真是逼得人没活路了。”
“诶,他身边那几位公子,瞧着有些眼熟……”徐功又道。
程舒道,“是荣府的几位公子,打头那个叫贾琏,荣府长房的长子,另外那个,不正是荣府那凤凰蛋儿,叫宝玉的那个吗?”
“哦,想起来了,同他们在一起,看来这位薛公子就是薛家那位大爷了。”徐功道。
程舒看他一眼,“你这是想同他交朋友?”
“这样的人,不交个朋友,难道不可惜?”徐功嘿嘿笑着,便起身走过去。
张深无语的揉着额角,“元孝这喜欢看脸交朋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看他这辈子都改不掉这个毛病了。”程舒闻言笑起来。
张深:“……”
“司卿,我们也过去?”程舒问道。
张深顿了顿,心里对这位薛公子也着实好奇,便也起身,“走吧,过去打个招呼。”
而这边,薛螭刚同金陵的旧相识说完话,正准备上楼,又被人拦住去路。
“可是薛螭,薛公子当面?”
薛螭看着面前身穿青袍,手里拿着折扇的年轻公子,不由疑惑,“公子是?”
“在下徐功。”徐功拱手作揖。
伸手不打笑脸人,薛螭见这自称徐功的男子说话客气有礼,便也回了一礼,“在下正是薛螭,不知徐公子有何见教?”
“近日在下总是听闻薛公子的大名,着实有些好奇,方才听到有人同你打招呼,便猜公子便是近日被人推崇备至的薛家大爷,便想来交个朋友,还请薛公子不要怪我冒昧。”徐功装起来,还挺像个世家公子的。
薛螭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元孝。”有人在喊。
徐功立刻道,“是我朋友,”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年轻公子走了过来,相貌都很俊美。
“二位有礼。”薛螭拱手道。
徐功笑着同张深二人介绍,“这位就是薛螭,薛公子,”然后又指着张深道,“这是我朋友,张深,”又指程舒,“程舒。”
张深回礼,“有礼了。”
互相见了礼,张深发现,近看这位薛公子愈发好看。
认识之后,徐功三人便同薛螭分开。
薛螭疑惑极了,这三个人来干嘛的?真就是来交个朋友?
带着疑惑,上了二楼雅间。
进去之后,贾琏就略带兴奋同薛螭道,“还是薛表弟有脸面,这刚入京没多久,就有世家公子上前主动跟你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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