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凰城,孩子们已经睡了。
纪荷头痛看不清路,背痛、直不起腰,扶着楼梯上去时在半途蹲下干呕。
晚上没吃多少,仅剩的精力用来和江倾分手,加在周开阳面前大哭一场。
浑浑噩噩。
周开阳将她扶上卧室,掀开被子放下去。
“纪荷,一切都会过去,而我始终在。”他深情表白,握着她冰凉的手,给予力量。
纪荷眉间微微蹙,想反过来劝他不要执迷不悟,却精疲力竭,抽回手,侧转身体,抱着被头睡下。
半夜醒来外面雷声隆隆,抬腕看手表,发现空落落,周开阳临走前帮她下了表,正放在床头柜,纪荷拿起看时间,是凌晨一点。
自己睡了大概两小时。
起身,到浴室洗澡。洗完,吹干头发。
以往半夜噩梦醒来,满身冷汗,会洗澡但不会吹头发,久而久之,头疼加重。
这三年纪荷知道自己不爱惜身体,但没办法控制,得了一种叫做微笑抑郁症的东西。
这东西可怕,日日夜夜纠缠她。
行为、思想脱轨。
吃药又反复发生后遗症。
在镜子前盯着自己憔悴的脸色看了半晌,纪荷朝里面的自己露出一个笑。
孤零、空洞。
从镜前离开,到儿童房看兄妹俩,睡得挺熟。
叹一口气,她又如幽魂般来到书房。
书房和之前在矿山新村的布局差不多,顶墙放酸枝木的博古架,黄花梨大书桌在窗前,除了笔墨纸砚,一盏橙色外壳的蘑菇灯静静站立,光晕洒在宣纸上,还没写完的《江城子》,等待她的落笔。
纪荷手抖,努力凝神静气,写好字,可字不由她,抖动着,像弯曲的蚯蚓。
挫败。
丢下毛笔,颓然坐进明式圈椅中,望着窗外如瀑的雨,眼神发直,脑海空洞。
两只手却有意识的相互安慰,其中一只的大拇指腹摩挲着另一腕内侧上的凸起肉痕,长长的一条,顺着纹身,一直摩到天亮。
清晨的这段光景,是病症最为轻缓的时刻。
纪荷觉得有希望,喜欢到外面浇花,呼吸外环的新鲜空气。
等孩子们一下来,她已经化好妆容遮盖疲惫,衣着舒适。如果是工作日,一定光鲜亮丽,高跟鞋踩的健步如飞。
不是工作日偏居家一些。
纪荷发现这天早上的自己虽然如往常一样失眠,可多了另一双眼睛和另一个声音,将观察到的自己的状态,一字不漏汇报。
她能发现问题在哪里,并且有动力整改。
首先,控制情绪,将药物减少。
其次,时刻提醒自己,江倾活着,就在同城,与她呼吸着差不多的空气。
最后,人生美好,请他妈向前看,别再吓着孩子……
“昨天和孩子爸爸聊得怎么样?”阮姐跟了纪荷三年,劳心劳力,早餐时分,过问她的感情生活。
换旁人纪荷懒得答,她这三年讨厌极了向外人申明自己对江倾的观点,因为那些人不是让她去立碑,就是劝接受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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