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头上相视,哈哈大笑。
金苍浩随后赶到,他气场沉稳的多,纪荷问他回去做什么了,他只笑着说,“给一个教训。”
纪荷怀疑是自己给线人钱时,惹出的祸,那村寨里有些男人明显的不是普通渔民,说不定就以沿河打劫为生,这几年被联合执法搅得断财路,看到他们这么多中国人,怀恨在心,要来个小试身手。
金苍浩听到她的推测,非常惊讶,“你很厉害。”
纪荷一时脸热,回不出话——
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以弟媳妇的目光打量。
……
“你以为这河上现在为什么繁华?都他妈中国人拿命换来的!”
回到船上,船长立即开船,赶往夜间禁航的停泊点。
程诵洗换出来后,和大家在船舱聊天,义愤填膺,“出门在外比拳头,你拳头不大人家就欺负你,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上来就能干你!”
有船员附和,“是呀,惨案发生前这河上就有交保护费的习惯,我们来往的船只苦不堪言,后来惨案发生,这条河整个停航,好多人都改行了或者去长江跑,要不是四国联合巡逻执法,我也不回来!”
“大家都为苦钱,命没了,钱要着有啥用!”其他船员插话。
尤欣拿着扇子在身上拼命的扇,比起什么执法问题,她现在更关心蚊子,这两年东南亚的登革热肆虐,全是蚊子传播。
一扭头,纪荷伏案写写画画,不知弄个什么。
她笑,“干嘛呢?”
纪荷说:“咱们可能赶不到班相果。”
尤欣说,“大家在说你前夫呢,怎么一点不关心。”
相比外人,尤欣对江倾三年前的东南亚之行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会所有人在讨论的拳头大小,都是江倾这帮人闯出来的,要让人家怕你,除了明面上的肌肉秀出来,暗里得多少人前赴后继、抛家弃子、浴血奋战,才得到这和平的场景。
程诵说的没错,自惨案发生以来的四年,这条河上平静,全是中国人拿命换来的。
没有惨死的同胞们,就没有境外追凶,也没有四国的联合执法,船员心中昔日走一趟湄公河备一副棺材板的噩梦时代,也不会一去不复返。
现在在这条河上行着,仿佛嗅到那帮人洒在这条河上的鲜血,让人沸腾。
纪荷脸色平静,不理尤欣找事的表情,走出船舱,找金苍浩。
金苍浩站在船首,拿竹竿测着水深。他显然全能,连船员的工作都会。
“河道凶险,声呐测深不管用,得用这土法子。”他笑着和她攀谈。
纪荷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十分忧心,“是不是到不了班相果码头?”
“可以夜航。”
然而湄公河禁止夜航,众所周知。
金苍浩的不按常理出牌,显然不为船长接受。
“前方有一个宽阔水域,可以在那里停泊。”这是船长的说法。
从行船安全考虑,船长对。
从周边局势考虑,金苍浩对。
于是这个难题抛给纪荷,她一时无法做出决定,忧心忡忡到晚饭都没吃几口。
金苍浩十分细心,看到她的犹豫,自行让步,“先停着。有问题咱们再跑。”
纪荷被逗笑了,说了声,“谢谢金大哥。”
金苍浩内敛的离去,在外面观察两岸山势。
很快,河面一片漆黑。
船上的探照灯像整个黑洞里一只独眼,显得幽深又恐怖。
尤欣终于有点怕,端了红酒过来找她。
纪荷在驾驶舱,正和船长商量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夜航。
突然,尤欣手上的红酒杯一掉,哗一声清脆响,在粗重发动机的动静里尤其突兀。
“趴下!”船长一声吼,驾驶舱里全体人员趴下。
尤欣险丧命,一颗子弹穿破驾驶舱的玻璃,接着经过她的酒杯,火烧火燎在舱墙上射出一个大洞。
冒着烟。
一时,鸡飞狗跳。
下面船舱和甲板上一片混乱。
上头驾驶舱,有机灵的人关了内灯和外面探照灯,整个船陷入黑暗。
只剩下人声在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的声音不绝于耳。
船长经验丰富,曾经还是水上支队的护航警察,沉着稳定一声吼,“大家都保护好自己,不要外出,远离窗口!”
然而病退前的护航,开的是有作战掩体的执法艇,枪支弹药充足,人多势众,现在一大帮人手无寸铁,如何作战?
加上船长实在惊呆了,明州旅行团惨案发生后,中方震怒,那些参与的凶手被绳之以法,幕后势力也被打击溃散,换来中国人在这条河上名声赫赫、谁都不敢惹,今晚是怎么了?
船长忧心至极,仍然极具智慧,他要在重新打开的微弱灯光下,不顾一切往前驶去!
停着等于坐以待毙!
纪荷压着尤欣,一声枪响后,对方没再袭击,她微微起身,想察看情况,尤欣倏地将她后脑一压,“不要命啦——”
就冲这一掌的保护,纪荷也得将自己的团队平安带出危险区。
她笑着,拿开对方的手,往侧窗移动了些,边低声,“最起码得有人看情况呀。”
“你眼睛为你老公哭瞎了,看个屁情况!”
尤欣这一句好巧不巧被从下面赶来的金苍浩听个正着。
纪荷藏在窗侧,与从台阶上来的对方四目相对。
尴尬不已。
“金大哥?”她低声,“赶紧进来,外面危险。”
金苍浩表情不明,应一声后,倏地扔了一只包进来,让她把防弹冲锋衣穿上。
尤欣先叫起来,“只有一件吗!”
金苍浩看也没看她的,只对纪荷催,“赶紧穿。”
他这下挺焦急的,好像怕她有个好歹,对江倾没法交代。
纪荷表示理解,这类在外闯荡的人群,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今晚金苍浩护着她死,都不奇怪。
但这未免太惨烈了,才出国半天,就葬身异乡。
心有悲切,到底听话穿上防弹冲锋衣,胆子大点了,在尤欣羡慕恨的眼神中,帮船长看航道。
可正如尤欣所言,自己视力差劲,简直寸步难行的感觉,只好把冲锋衣脱下来,让船长穿,可船长是一名硬汉,别说船长不穿,这舱里的所有男性都不穿。
于是好了尤欣这个女人,穿着橙色防弹冲锋衣,像过去只有共`产党人才有资格举炸`药包般的精神,可歌可泣的直起身,说了一句废话:“——这啥也看不清啊!”
“滚你妈的!”纪荷大骂。
程诵在底下喊,“老大,我看到岸上有人影闪过!”
完了。
程诵双目视力5.2!
纪荷赶紧把尤欣拉趴下,接着忐忑盯着船长半蹲着、操作富隆号小心翼翼航行。
旁边已经有船员在打报警电话,中方巡逻执法船早上是与他们一起出发的,后来一艘中国商船在河里触礁,需要营救,执法船调头回去,之后富隆号就再也没遇上执法船。
可能在孟莫停泊期间,执法船已经护航其他船只去了前方。
也有可能还在后面拖延。
纪荷后背冒汗,听到金苍浩在甲板已经开火,缅方一侧的岸上也有零星火光回击。
船长大惊,“他是什么人,竟然有枪!”
纪荷回:“我找的向导。自己有点路子!”
话音落,缅方岸上的火光就熄灭,老半天没响起来,似乎被歼灭了。
金苍浩放了一颗照明弹,只见张牙舞爪的原始森林面貌被显现,夜色下一闪而过,一颗树上似乎挂了一具尸体,于枝繁叶茂中如一只毛虫那般微不足道的消失在强光下。
恢复平静。
船长重新打开大灯,脸色严峻,这时候船员挂下话筒,喊,“我方巡逻编队半小时后到,让我们坚持!”
尤欣拍拍胸脯,“太好了!和云南边防一起,看谁还敢打我们!”
纪荷不敢乐观。
和面色严峻的船长一起冲出船舱,查看下面受损情况。
结果只有上头船舱前挡玻璃和一块舱板受损,那位冷枪手还没大规模活动,就已经被金苍浩干掉。
“对方属于不明武装分子,一般不会单独行动,最少也有两三个。”
缅甸内乱,四国联合执法的力度就等于松了一个口子,缅方不法人员觉得有机可趁,想夜里拦一艘落单的商船、捞捞油水。
结果金苍浩其貌不扬,一出手就是狠角色。
他甚至防弹衣没穿一件,光拎着冲.锋枪在甲板扫了一梭子。
“你会激起对方更大反应!”船长对对方拎枪上船的事耿耿于怀,毕竟是公安出身,船长很有节气,“到下一站你就下船吧。这些弹药,我无法保证,会不会对我的船员造成伤害。”
“船长,他不会的。”纪荷出声阻止。
船长对她印象很好,出发前,海事局的领导就知会,这女人以前是烈属,后来丈夫幸运归来,如今是明州最年轻的常务副局长,这趟航行,我方执法船也多有照顾,要不是早上其他船只遇险,执法编队会一路护航富隆号。
现在执法编队在后,正赶来,到底是护送到底。
船长无奈,“你这位朋友,路子很野,待会儿执法船来,要查的,他怎么脱身?”
音落,金苍浩手里的枪就入了河。
除了水花,毫无痕迹。
他对纪荷说,“没事的。安心。”
接着,看也没看船长一眼,到船舱重新喝酒、吃起花生米。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船长保持严肃,看了纪荷一眼,没再说话,重新回了驾驶舱。
剩下其他人,尤欣拍拍纪荷肩,耳语,“干得好,这位向导一定要留下。我感觉他刚才不是在战斗,而是亮身份。”
纪荷眸光一颤,想说,你也觉得,终究是人多口杂,憋回了肚子。
程诵在里面对金苍浩顶礼膜拜,“我刚才看到四五个人影,被打死一个,就全部吓跑了!”
倒是触摸到真相。
正如尤欣所言,金苍浩不是战斗而是亮身份,其余人全被他吓走了。
纪荷五味杂陈,接下来的夜航惊险万分,船长出于安全考虑,速度非常缓慢。
此时,距离枪声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突然,后方水波汹涌,一艘涂着“中国公安边防”标识的船艇驶来,富隆号上原本小鸡仔一样缩着的人立即欢欣鼓舞,冲后方疯狂摇手。
程诵喊得最厉害,像迷弟见到了自己的大明星。
实际上,这艘执法艇,早上,众人还在江上碰见过。
穿黑色制服的水上干警,一身战斗装备,威风凛凛。
护送着早上起航的所有船只。
没想到早上行驶在前,一路开道的执法编队因为营救一艘被困船只而落后,这会正被富隆号用上个正着。
船长鸣笛朝对方示意。
执法编队迅速靠近,船员用通信设备和对方沟通方才的遭遇。
对方领导,要求他们原地停泊,“我方人员马上上船检查。”
是一个磁性十足的男声,沉稳有力。
纪荷听到这个命令,立即走出驾驶舱,看乳白色大船缓缓靠了过来。
接着,荷枪实弹的执法干警,动作凌厉的跳上船,瞬时富隆号被围的水泄不通。
检查弹孔、警戒两岸山林、询问情况,有条不紊进行中。
纪荷被询问了几句,视线突然被船尾的一道身影吸引。
对方没像其他干警一样穿黑色全包裹制服,也没有戴防弹头盔,甚至连橙色冲锋衣都没穿一件,特别突兀的,穿常服,肩宽腿长,袖口挽起,指间似乎夹了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旁边站着金苍浩,和对方的身高比起来,金苍浩瞬时矮小许多。
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纪荷完全没印象。
视力不佳原因,她也懒得去看,此时更关心,今晚到底怎么航行。
过了一会,船长才和这只编队的队长沟通好,今晚就夜泊原地。
这边是一个风平浪静河湾,停两艘船完全没问题。
富隆号窝在里面,从纪荷的房舱望去,中方的执法艇特别伟岸的挡在外侧。
就什么不怕了。
她躺上床,没一会儿就沉睡。
这一天精疲力竭,梦里自己的舱门被打开,有人坐在床边看了她一夜,她都觉得这只是个梦而已。
怎么可能,他来了?开玩笑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捉虫,先睡了!(不更会请假,没声音就是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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