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继续哭嚎着,几乎背过气:“死了!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是天池和东林的人!他们说我们是邪门歪道,魔教信徒,那个白胡子的老头一挥手就杀掉了所有人!”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羽清说不出一个字。
“城里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几个孩子去了谷里送药材才逃过一劫,可是后来,他们又追到了幽莲谷,把他们一个个都杀死了!我仗着腿快跑到幽谷的鹰巢中才躲过了这一劫,可是幽莲谷的人,幽莲谷的人们……”
哭着哭着,石头再也说不出话,只剩下嚎啕的哭声。哭到没有声音,哭到喘不进气,哭到昏天黑地,哭到把这十天来的一切悲愤和恐惧爆发个干净。
羽清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不再流动,身体机械又冰冷,仿佛木制的人偶一般僵硬的站起身,扭过头,看向幽莲谷的方向。
将地下的男孩儿拉起来抱在怀里,羽清强迫自己安慰着:“别怕,我回来了,都结束了。”将石头放在汗血马上坐稳,羽清克制住心中的颤抖,带着无比的决绝,牵起缰绳,一步一步向幽莲谷走去。
进入到山谷之中,羽清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幽莲草下的土壤染上深红的血色,尚未完全熄灭的刺目火焰缠着断壁残垣,冒出滚滚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火交织的惨烈的余波,万物寂赖,只有零星的爆裂声噼啪响起。
记忆里那郁郁葱葱的幽莲深谷,此时此刻,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秃山,苟延残喘。
殷红的血丝漫上眼眶,羽清却已经是连指尖都无法移动。体温一寸一寸的消失,直至五脏六腑都淬上彻骨的冰寒。
昔日的欢笑声声入耳,同门旧颜历历在目,而今时今日,此刻此地,曾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谷,却只剩下这漫山荒芜。
幽莲谷的入口处,一层又一层的普通百姓的尸体叠加着堆在一起,这些无辜的生灵,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被驱赶到这里,威逼着幽莲谷的人散开谷中的迷障,将刽子手们放进深谷里。
马背上的石头再一次失控的大哭起来,他是从这漫山大火的幽莲谷中跑出去的,可是再回来看见眼前的一切,还是失控的情绪炸裂。这些天来,他离开鹰妖的庇护,回到沙盖城里,却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人类存在。
跑断了腿,哭裂了喉咙,却唤不回一丝的生机。天池派和东林教的掌教和弟子早已退去,可是那一人之威灭一城的巨大恐慌却已经深深刻在石头的脑海里。石头满心恐慌,昼夜难眠,在空荡的城池里寻找东西果腹。他不能离开这里,作为亲眼见证这场灾难的唯一一个存活的人,他要等幽莲谷的前辈们回来,将这里的一切,告诉他们。
只是,石头并不知道,幽莲谷的前辈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羽清的死里逃生,用自己的一切,保护住幽莲谷最后的种子。
此时的羽清,就是背负着这样的殷切希望站在这里。她没有资格脆弱,更没有资格逃避。有的,只是满心的愤恨!
邪门歪道,人人得以诛之。
可他们这些人,自幼时起,被亲人抛弃,被邻里抛弃,被苍生抛弃,凭什么就得不到一条活路!
幽莲谷,天下第一魔教,世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但又有多少人真正罪大恶极!
同样是武力达成目的,凭什么所谓正派就可以匡扶正义,所谓魔教就是人尽可诛!又到底是谁,把向来低调的幽莲谷推上如今的位置!
是她的错。
她十六岁出谷闯荡,横扫当今青年一代,潇洒放纵,好不任性!她从未惧过任何事,从未怕过任何人!她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
下一届谷主之争,一堂主鲁马阻挠,她恣意退出,与旧部一刀两断,决然一身,自以为独立于世,无牵无挂,不在乎任何事!
可今时今日,她踏在这血水浸染的泥土之上,仿佛听见昔日的同门挣扎撕喊,对无数的痛苦和绝望感同身受,血脉寸寸冰冷,筋骨片片凄寒,她终于知道,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根本没办法不在乎!
冷风穿林,簌簌叶动,残破的竹叶片片飘落。
她不甘心。
这些人,竟然还要以天地正道来教化她,以玄族的使命来要求她,要她护佑苍生。
幽莲谷是她的家!她连她的家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去保护这个世界!
凭什么去保护那些视她们如蚍蜉草芥的所谓苍生!
这一刻的羽清,脑海中那个拥有大爱的凰灵的影子彻底散去,那纯白的世界染上凄冷的血色。
真是可笑啊!她竟然还会犹豫,竟然还在否定帝无炎,还在想她不应该是那个毁灭世界的人。
这就是她的报应么?做了魔女,还妄图染指天下正道的报应么?
正道?
她倒是要问问,那些杀人的恶魔,有什么资格自称为正道中人!
“羽清姐姐……”石头又哭了许久,才意识到羽清竟然也就这样纹丝不动的在这里站了许久。看着羽清眼眶中的血丝,他有些怕,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谷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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