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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便愈发不能清楚的界定他和穆子陵的爱恨之分。说是恨,那是一定的,国破尚能偷生,家亡岂有归处,隐园之恨没齿难忘,可若说是单纯的恨他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出手,即便不能杀了穆子陵,至少要伤他亦不是难事,毕竟蛊术千变万化,有心算无心必定是防不胜防的。

陆宁凝视着穆子陵面上爽朗的笑意,竟有些移不开视线。时间越长,穆子陵的沉稳,心机,自信和强大便愈发深入人心。正因为陆宁离他最近,感受才更真切。忠心不二的影卫随时在暗处待命,变化万端的军阵,高深莫测的武学。陆宁虽所学颇多亦自认不及其万一,不论是谁,长久不间断的察觉到这样麒麟般的人物执着到偏激的爱意,又如何能不动摇苦恼?陆宁再年少老成,亦不过是稍微聪明些罢了,对于这样的感情纠缠他没有经历过,也无法判断是非曲直,穆子陵对他而言就如同狂涛巨浪,他不过是始终被放在浪尖的小舟,沉浮上下皆没有半分余地,这样的爱和喜欢纵然可怕,但却是单单属于陆宁的独一无二。

陆宁越想越是心神不宁,烦躁的跌坐到椅子里,在纸上写了半句:“宁,别无他求,苍松翠竹终老一生便足以。”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甚至忘了把这张纸压在穆子陵厚重的书案下……

20、各怀心事(一)...

各怀心事(一)

太聪明了,到底是福是祸?

俗语有云:“一场秋雨一场寒。”随着初秋细雨,伏夏的酷热渐渐褪去,开阔的别院里已渗透出些微的凉意,穆子陵转头扫了一眼趴在檀木案几上的陆宁,眼角锐利的冷光倏然间便柔和下来,唇角飞扬的笑意愈发映衬出雨后一派清新的绿意来。

穆子陵一扬手,悬垂在屏风后的外袍无风自动滑入手心,他俯□子,小心的将袍子盖在陆宁身上,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被陆宁臂膀压得皱巴巴的宣纸,素净的小楷中规中矩的,很显然不过是几十个字,陆宁却写得极为认真,穆子陵无法揣测陆宁写下这些字的心情,嘴角的笑意却很快掩了去——苍松翠竹终老一生,到底还是磨去了身下之人的傲气,只是这结果却不如期待中的美好。

夹杂着愧疚和矛盾的烦躁感让穆子陵觉得有些憋闷,他只好不想这些,一旦做了天一阁的继承人,便注定要为着这武林和天下的安定成为“神”,既然是神又怎会允许有作为人的软弱和不堪?

穆子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发狠的开始酸楚起来,这难以名状的凄楚和不甘如同汹涌的巨浪一般将他整个人淹没殆尽,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真的想要放弃这烟雨凄迷的南唐胜景和身边的人一道携手天涯。

只是下一个瞬间冷硬的声线便残酷的将他拉回现实,虽然风四武功卓绝,但是穆子陵却是第一次没能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五丈之内,只可惜命运纠缠的两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一再的错开,懵懂沉睡的陆宁也许永远察觉不到穆子陵内心的纠结,而穆子陵终究不会放陆宁离开,于是信或不信对彼此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穆子陵敛了眉眼,面无表情的拆开密函上的封蜡:“清和十六年夏,越国太子云浩继位,改年号永宁,次月会见北齐琅琊王宣伦,密谈北齐借道伐唐之谋。”穆子陵骨节分明的手掌紧了又松开,到底还是软下心来,陆宁身上明黄的锻袍反射出刺眼的亮光——也许,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风十五既然能得到如此机要的情报,显然是深受重用,既然如此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风四,若是北齐心动,那么这别院里的南唐山川图越国自然是志在必得,你先安排风九和陆公子出去避一避,随云蜗居别院日久,权当出去散心好了。”

风四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少有的闪过一丝讶异,喉头翻滚了数次,终究话到嘴边还是只吐出了一句遵命,愚钝如风四,也开始明白起来,为什么大哥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陆宁如此忌讳。只要是陆宁的事,主子的决定总是那么出人意表,纵然是千军万马,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会比军神的别院更安全?说到底不过又是一次徒劳的试探罢了,既然早就知道身边清朗俊逸的男人是毒蛇,又有什么理由如此失了理智的迷恋下去呢?

早在中秋的夜宴,所有的风陵卫都暗自下定决心,若是陆宁某一天真的威胁到主子的安全,那么纵然是以死相拼也要毁掉这个男人,不管是军神也好,还是天一阁天下无双的主子也罢,都容不得有这么个尴尬的弱点存在。

终日无所事事,陆宁对时间渐渐模糊不辨,分不清时辰昼夜,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甚至听不到鸟叫虫鸣。陆宁昏昏沉沉的站起身来,明黄的外袍顺着案几滑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陆宁有些恍惚,他不呆不傻,即便是为人处事之间因为失了自由带上些许倦意,却还不至于分不清好坏。

穆子陵待他如何,也许除了在□上有些需索无度之外一切都是极好的吧,衣食寝榻愈加精细,言辞神情温柔缱绻,似乎之前无数的喜怒无常,暴虐血腥不过错位的棋子,在两人后续的棋局里完全隐匿了痕迹。

陆宁自小便不是抗拒男风之人,之所以和穆子陵苦痛纠结,横竖不过一点点不甘心而已,或许是不甘心屈居人下曲意承欢,或许是不甘心胸中无数的韬略奇谋无处施展,又或许只是幼稚的属于热血男儿的那一点点磨不去的逞强斗狠,追根究底到底不过是他们相处的无数点滴里都少了四个字——心甘情愿。

初秋的夜,天朗气清、月明星稀,陆宁走到窗前,透过窗纸能依稀分辨出月亮的轮廓,却没有伸手推开窗户的意愿。对陆宁而言,走不走出房间都毫无意义,也许对南唐国无数的权臣贵戚而言,军神穆子陵的书房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的地方,但对陆宁而言不过此情此景无非是让他一遍遍的回想起某个雷霆雨夜里无休止的屈辱和哀求,还有身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厚重粘腻感。

夜风扫过门廊,房檐下的长明灯晃荡了一下,房中却依旧容不下一丝阴翳。书桌上浅黄的烛罩里发散的暖光未曾间断,无暇留心灯芯上黑鳞鲛人的油膏有多么珍贵难得,陆宁一眼便发现原本压在雕花的烛台下薄薄的宣纸已经不知所踪,陆宁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行到书桌前胡乱翻找一番,慌乱间陆宁的衣袖扫过木柜,一卷明黄的乌金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卷轴摊开,纸上朱笔御批的工笔小字刺得陆宁眼底生疼,不过短短数十个字,便足以让陆宁万劫不复——若皇儿不堪大用,汝尽可取而代之。

陆宁脑中回旋的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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