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仿佛也随着那一声响停止了跳动,冷汗透湿衣裳,涔涔直下,黑是面巾紧紧吸在脸上亲吻我的口眼鼻,好像要挑战我肺活量似的。
静谧中,林少辞无限感叹的声音,轻若耳语:“真是精彩绝伦。”
我一把扯下面巾,瞪着他问道:“你怎么把布摘下来了?”
他看着我,奇道:“没有人强迫你,你为什么非要戴这玩意?”
这种场合下,我无法也没有心情像星爷一样跟他讲解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这样高深的问题,只好不再理他,转过头两眼直盯住沈醉天的后脑勺。
林少辞嗤笑一声,道:“别担心,他好得很……”
我立刻抬起头,迎上艳少锋锐的目光,一双眼瞳窅黑深邃,隐有潜流暗涌。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这似乎是盛怒的迹象。
我连忙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道:“你……”
他伸手按住我的嘴,拇指轻抚触我的唇,凝眸不语。原来怒气来源于此,我恍然,当即赔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脸色微变,定定瞪着我。我蹙眉回望他。
终于,他带些无奈的笑了笑,轻叹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我如释重负,握紧他的手,转头去看旁边一动不动的曜灵城主。这一看不由得愣住,这位城主竟然是一个褐发碧眼,浓髯高鼻的外国人。
此刻,他的脸上有一种极其奇怪的表情,目光茫然而空洞,仿佛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被岁月尽数掠空。
他不无悲哀的叹息了一声,悠长而沉重。“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的剑法,我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
他那一把苍老浑厚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恍惚有一种悲欣交集的味道。
“这等剑法,百年之内无出其右者。”
他看着艳少,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颇有一股意兴萧索的意味。学武之人说出这番话,是有些悲哀的吧?
我看着艳少,他毫无欣色,唇角似乎隐有讥诮之色。我微微一怔遂即明白过来,他一早堪破这世间没有绝对不败的剑法,虽坦然,却不免怅然。
曜灵城主又道:“请教这套剑法的名字?”
“这套剑法尚没有名字。”
艳少忽然看定我,道,“疏狂,不如你来取个名字?”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正要推辞,转念想起他的灵慧聪绝,简直通透洞明到令人惊惧的地步,我私心里倒宁愿他蠢笨些的好,当下便道:“老子曾说过,绝学无忧。我看就叫无忧剑法好了。”
“绝学无忧。”他低低重复了一遍,沉吟片刻,抬起神光内敛的眼眸看住我,点头道,“好!就叫无忧剑法。”
曜灵城主沉默着打量我们,这时忽然说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
他说:“见识过这套剑法,我确实可以无忧了。”
我一愣。“为什么?”
他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日思夜想的无非是能在武学上有所超越。如今他既然创出这套剑法,超越二字便难于登天。我索性也不用去想了,岂非就是无忧了嘛。”
他说着大笑起来,极其豪放张扬,一扫适才的低沉阴郁。
艳少亦面泛笑意。
外面日光明媚,和煦的轻风送来阵阵春意。这两个刚刚还针锋相对的死敌,忽然之间心平气和的谈笑起来,颇叫人有些无所适才。
我干笑道:“看来我这个名字还真是取对了。”
艳少握住我的手,含笑不语。
曜灵城主的笑声渐渐弱下去,面色由红转白,额头青筋暴跳,高大的身躯隐约晃了晃,好似一柄空空的剑鞘斜倚在虚无的人生边缘。
沈醉天箭一般窜上前,似乎想去扶他,但终究没有,只是叫了一声:“义父!”
曜灵城主没有应他,注目艳少道:“适才那一招,你的真气若偏左一点,我便……你为什么……”
艳少不动声色道:“因为疏狂不喜欢我杀人。”
曜灵城主微微变色,过了一会才叹道:“楚天遥,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血线喷薄而出。
沈醉天扶住他的手臂,面白如纸,却紧紧闭住唇。
曜灵城主静默一会,方才缓缓张开双目,道:“额森,我们输了。”
沈醉天全身一震,俊秀的容颜升起一抹奇异的红,映着春日的阳光,端的是绯丽惑人,一双漆黑明澈的眼眸忽而变得深若寒潭,死死望住自己的义父,那神情酷似一个贫穷孤童被人抢走唯一的心爱玩具。
曜灵城主仿佛也不敢面对那样的目光,微微侧过了头。
厅堂寂静,烈日当空,庭前清香四溢,炽烈花事如火如荼,却分明已开到极致,将要萎谢了。
终于,沈醉天转过身,自左侧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柄宝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雪亮剑锋映得他一张容颜越发苍白。
我一时不知他想干什么,下意识的握紧艳少的手。
他神色肃穆的走到大厅正中,沉声道:“此后十年内,鬼谷盟的弟子将绝不踏入中原半步,若违誓言,有如此剑。”
说着手腕一抖,宝剑顿时折为两截。
然后,他侧目看着艳少。
艳少不动声色,淡淡道:“告辞!”
沈醉天喝道:“且慢!”
艳少蹙眉道:“怎么?”
沈醉天转目看着我,道:“容姑娘似乎忘记了一样东西。”
我道:“解药在林少辞身上,他刚刚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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