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怜惜（2 / 2）

叶慧颖离开以后，风醉上窜下跳坐卧难安。跑路？废话！目标达成他哪还用得着凄凄惶惶背井离乡？他这是高兴过头了，恨不能把自己粘贴在叶慧颖身上，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好不容易到了熬到四点钟，他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不过很显然他曾经的母校并不体谅他的心情，也没有因为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就提早放学，叶慧颖的家还是铁将军把门。

风醉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决定到校门口去等。

进去校门，是一个建有400米标准跑道的体育场，当然，体育场主要是用来做操场。中学也向来以S市最好的操场傲视群侪。

S市的冬天户外很冷，加之还没有放学，操场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不过不远处的教学楼倒是一片嘈杂。看来已经有很多人交卷出场了，却没被老师允许回家。

风醉在操场上来回踱步，到5：00左右终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老师出来，他燥动的血液也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本一心一意企盼着晚上好事得谐，现在却开始考虑太急色是否合适了。

很不幸，从汹涌人潮到稀稀拉拉没几个人，风醉始终没有等到叶慧颖，也没有等到叶小桦。想来她们走的是另一个出口，或者自己没留神错过了。应该等不到了，风醉叹了口气，决定回去。

风醉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冷冷寒风中似乎传来奇怪的声音。他迎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发现原来是一个女生正躲在角落里哭鼻子呢！这是一种压抑的哽咽声，风醉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可是这声音听起来挺悲的，他犹豫了一下，走向前去。

发觉有人走近，坐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抱头哭泣的女生抬起头来。她大概十五、六岁，身体挺单薄，冻得紫青的嘴唇加上泪迹斑斑的小脸，看起来确实比较惨。她的羽绒服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中最便宜的那种，尤其糟糕的是这种容易损坏的衣服上肩膀位置还有个可笑的补丁。S市的人大部分都很穷，不过在这种年代一个学生穿成这样还是要被人侧目而视的，这一点刚从学校出来的风醉十分清楚。

风醉扫了一眼女孩冻得跟胡萝卜似的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干净净的手绢（S市不流行纸巾）递过去，”怎么啦？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得上你！”

女孩呆呆的，她迟缓的目光在风醉的笑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在风醉漂亮的西装上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在面前的手巾上。女孩用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抹，突然站起来就跑，大概是下肢麻木了，打了个踉跄，差点摔跤。风醉无奈地笑了一下，对着女孩的背影摇摇头。

虽然女孩是用跑的，那速度比风醉快步走也快不了多少，因此，女孩一直没有跑出大步往回走的风醉的视线。出了学校，女孩不跑了，她在路上慢慢走着，走到一个垃圾堆前，”妈！”

一个比女孩穿得更褴褛的中年妇女回过头笑了笑，”丫头，放学了？你先回去吧。”

“不，我来帮你！”女孩找了根树枝，也在旁边翻起垃圾堆来。

拾荒这一行由来已久，能够在S市壮大队伍却是近年来的事，很多人在沿海城市拾荒致富的传言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个女孩的母亲显然也属于拾荒一族，看看她那火钳、手套加尼龙袋的职业套装就知道了。

至于这个女孩哭泣的原因如今看来也很清楚了，她家里穷读不成书了，或者还有点不想成为拾荒大军的一员的意思——风醉就是这么看的。

风醉就走在离她们十来步远的地方，正要拐向叶慧颖的家。

“苦了你了！”女孩的妈妈眼睛开始起雾。

“没关系，妈！你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女孩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象是在跟自己的虚荣勇敢地作战！

“说得好！”说话的是风醉。

贫寒出孝子这句话果然没说错，女孩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风醉，这世界上多的是不知道珍惜父母劳动的不孝子，或许他风醉也应该算是其中的一个，这个女孩不仅仅愿意替父母分担生活重担，更重要的是还愿意从事她看来很糟糕的拾荒行业。如今想孝敬父母而不可得的风醉被感动了，决心帮帮这个女孩。

母女俩这才发现走到她们背后的风醉，惊讶地看着他。

“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我来替你付学费怎么样？”

“我们不需要！”女孩涨红着脸回答。看得出来，也许拾荒她觉得委屈，但是小姑娘还是很坚强的。

风醉的目光没怎么在女孩脸上停留，他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女孩的妈妈。

“我们什么都没有，”女孩的妈妈看看自己清秀的女儿，又看看风醉，迟疑地问道，”你，你有什么条件吗？”

风醉洒然一笑，”没有条件，我帮她是因为我很佩服她，我希望她将来能有出息，我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的。如果说有条件的话，条件就是她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你能做到吗？”

女孩刚才的话只是让他有点欣赏，佩服是谈不上的。不过风醉知道这种看起来就很倔强的人自尊心都是很强的，这么说只是为了照顾女孩的自尊心。

“另外，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借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开个小店做点小本生意。这些钱呢，你可以等到有钱的时候再还给我。等到她念完了大学，这点小钱一定能还上的，我不担心的。”

于莉莉的母亲杨露萍是五湖皮鞋厂的职工。哦，于莉莉就是这个小垃圾婆了。

五湖皮鞋厂发不出工资已经很久了，本已困窘不堪的家庭偏又遭逢厄运，半年前，于莉莉的父亲病故了。现在S市摆地摊也并不是很容易，因为竞争太激烈了，跟他们同病相怜的在五湖皮鞋厂就有十多户。这杨露萍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捣鼓了半年，却连仅有的一点点积蓄都赔掉了，最终只好沦落为拾荒者。范小月也就只好接受辍学的命运了。

风醉半年来不经意间就挥霍掉了几十万，这还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穷奢极欲的人，再对比这些挣扎求存的人们，不免心生怜悯，毕竟他也当了好几年的穷人。

但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并没有让母女俩欣喜若狂，反而让她们疑虑丛丛。

跟母亲对望了一眼，于莉莉怯怯说道：”妈，我们回去吧？”

杨露萍顾虑中夹着期待地瞟了风醉一眼，默默点点头，顾不上拾荒，心思重重地带着女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