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被再度震碎的云母粉末向前喷出,而我便在这眨眼间向后跃起在空中,倒悬的瞬间,斩玉刀带着劲气从我的手指间挥出。
你还是慢我一拍!
心念一动,利刃已然出手,只听得呛啷一声,老者手中擎起的拐杖从中断为两节,落在地上弹起多高←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重重的跌坐回凳子上。
呼了口气翻身落地,我本欲单手撑住再度进攻,却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低下头,我咬住了嘴唇——手腕处缠了一线鲜红!
形式急转直下,因为几天都在沉睡,我身子重的没能完全躲开最后一枚银针,眼见着一芒星光就蹭着我的手臂划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另一只手中刺出的斩玉刀已然插在了那山枭般的老者胸前,可却如入枯木,没有一滴血喷出来。
该死,居然穿着软甲吗——心下这样想着,我自知已经来不及出手第二次了。一击不成,就失去了机会,还让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灰羽煽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急速的飞舞,在上千只鸽子振翅的拍打声中,阳光被晃的流花凌乱。那排由老者拐杖顶端射出的针就钉在离我一尺远的地上,在阳光下整齐的宛如一排寸许长的丝弦。
背后已经被汗浸透了,从窗外透过的冷风吹入,我不禁微微的打了个寒颤,跟着就发觉身子不大对劲。
“先生!”有人在外面急切的呼叫,不断拍打着窗框:“先生,您答应不会伤她!”
我盯着站在窗外的人影,气息急促——被刺针划过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彻底麻的没了知觉,而那针都未刺到我身体中,仅仅只是挑破了手臂的一层皮。
挑起嘴角,我撇了眼地上那簇氲了层绿光的暗器,转手将另一封斩玉刀收在指尖,做好再度进攻的准备。刚一起身,眼前却飞起了一片亮绿的眩光。
撑着退开几步,我尽力没让自己摔在地上:“真没想到,闇属的主子居然用毒……”
“老朽的暗器四十年未发一次,只因姑娘出手可比这暗器还要烈,今日不得不破例。”咳嗽了一声,蜷缩着的老者挥了下袍袖,眼见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枚云母斩玉刀应声脱落,碎成了亮雪。
胜负已分,我咬住了嘴唇护住毫无知觉的肩头,思虑着如何才能从此处逃离,随即发现自己连身处何地都尚且不知,更何况做出相对的反应了。
没法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败的一踏涂地,我这是怎么了?完全丢了身为刺客应有的警醒。
“停手吧,能两刀都砍在同一个地方,断了我这凤眼香的拐杖,已经证明了您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老者丝毫没有恼怒之意,反而伸手入袖,探出了一枚瓶子丢了过来:“没想伤您,只是姑娘事情都没问清楚就动了杀意……姑娘若不急着死,就先敷上药罢。”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胸口憋闷,自知这毒凶险,慌忙之下伸手去接,眼前却跟着一花,那瓶子从我张开的手指缝中飞了过去,掉在了地上。
在我倒下之前,窗子突然被推开了,那人影翻身入内,扶住我的身子,又拾了地上的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我的手腕上。
光公子?
清秀的少年表情凝重,一双星目和我对视了一下之后,又快速的移开到被他牵住的我的手上:“姑娘不要说话,这刺针见血封喉,此毒是顺着气息运行的,请尽量保持平静。”
“为什么……救我……”只吐出了一句,我立刻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一丝气都吸不进,但这阻滞的感觉只一瞬便消失了——解药在我即将丧命的前一刻起了效。
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我发现自己紧紧的抓住光公子的衣袖——对于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安然的就能接受。
“不能死,”光注意到我的慌乱,他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道:“如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月染会伤心的。”
不能死,我还不可以死,但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的老师,她一生都在为朝廷效力……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身为闇属便不能终老,一旦无用就会被杀戮……为什么!”
厉声的指责中,我撑起身子,疾风再度飞舞,将垂落在我肩头的散乱发丝卷绕着散向空中。那老者被劲风吹衣服裹在干瘦的身子上,却像是一株老梅般的虬然,只是摇摇晃晃,根基却始终钉在原地。
“等一下,荀子姑娘!”飞身挡住了我,光公子大声喊道:“姑娘误解了,您的先师并非是先生所杀……”
旋风瞬间止住,我手指间的斩玉刀迸裂成一片碎光。
白衫少年双手落在了我肩上,微微用力:“此事另有隐情,请姑娘莫要冲动。”
老师不是储阁所杀?
这……这怎么可能!
颓然跪倒在地,我努力的回忆事发当天的种种,那些被强行掩埋在记忆中的灰暗又惨烈的颜色冲了出来,刺的我混乱眩晕。
“不,我不相信……我记得当时现场并无老师与人争斗过的痕迹,一切都是和我离开时一样,老师坐在那里,她甚至还为那来取她性命的杀手点了茶……老师是没有反抗的被杀的,这难道不是遵从了闇属的信条赴死的证据吗!”
“身为闇属,虽然说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这天下巩固,却依然无法逃开取人性命的重罪,凡是闇属,都会体会到这如毒腐骨的恶业。抱着这样的恶,来生如何安心,也只有用自己的血去洗清这业障。因此而憎恨吗?堕天,你尚未了解牺牲对于刺客来说是多么高尚的结局……你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因为注意到这些鸽子吧?哈哈……姑娘,你这敏感的心思确实是闇属中都少有的,可你不该让这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无法全部投入到战斗中。”
我愣住了,靠定了窗口的老者银须随风飘动,他此时抬着头看着天空一片灰暗的羽翼。
“如你开始就全心要取老朽项上人头,此时已经是另种结局,但也正是猜准了你会被体会到的不安所影响,老朽才会让你看见它们,从而能抗下你无法尽全力的攻击。”
暗自吃惊,我会对他出手,也是被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吗!
“这些鸽子都是一代一代由鸽房养育出的,它们刚会振翅就被驿马从长安带往各路驿站放飞,百只中也只有一只能飞回来,”灰羽飘摇,老者似是对我的愤怒毫无顾及:“其余的,不是死于颠簸的路途,便是随着雁群迷失了方向,更可能是在返回的时候被他猛禽吃掉。但是活下去的,便都是此中精锐……它们亦是为了天下的霸业而培养的战士,是用血铺就这世上最迅捷的消息之路。这些羽禽历代如此,它们阅尽大唐万里河山,将天涯海角的讯息传递回到长安,让朝廷能立时做出应对的反应……”
向上伸出的枯枝一样的双手几乎要插入天空,老者苍凉的声音穿透了纷乱,已经降落的鸽子被老者充满霸气的吼声惊动,再度冲向天际。
“如果这些丧生羽禽的飘羽同时坠落,便能如大雪覆盖了这万里疆土!也正是有了这卑微的牺牲,才会有如今我大唐凌驾于天下的王者姿态!”
我跪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飞舞成漩涡的灰色流云。
那是储满了能盖了整个江山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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