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夜,整个营寨里的牧民都对连翘另眼相待起来,见到她会主动行礼致意,微笑问好。对于这样一种状态,连翘倒也坦然处之,毕竟受人尊敬的感觉还蛮好的。唯独那个开错药方的产婆,始终对她摆着一张死鱼脸。想来她这多年受人尊敬的产婆竟让一个外族女子抢了风头,心中自是不甘,对她态度恶劣也是自然的。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达格鲁的眼神,她不是傻子,能清晰地感觉到达格鲁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赏,然而欣赏之余也暗含着一种占有的危险讯息。如果说目前拥有三个妻子的达格鲁族长想要再娶一名妻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就她而言,对达格鲁根本谈不上有任何感觉,更没兴趣成为他一堆妻子中的一员。
“连姐姐,阿妈叫你去领晚食。”帘子被掀起,探进来的是苏拉的小脑袋。
哎,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吗?日子过得真快,在这片大草原上,她竟住了两个多月。
“好!就来。”慢应了一声,整理下纷乱的思绪,连翘随苏拉来到腾澈的帐子里。
“连姑娘来了。”腾澈露出平日里不多见的笑容,向她招手:“来,这是刚炖的猪仔肉,可香着呢!”果然,帐子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很久都没有闻到这种带着鲜嫩味道的肉香了,连翘差点不受控制地流出口水。
接过腾澈递过来的一大碗肉,忍不住捏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呜——好吃!”连日来吃那些肉干吃得就快吐了,闭着眼享受嘴里的美味,鲜肉的滋味让齿颊留香。
“原来你吃不惯干肉。”不知何时进帐的达格鲁含笑站在她身后。
见到他,连翘总是不自觉地警惕着,略一点头,轻声道“我先走了。”自顾自走出来,身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灼热停驻在她的背上,令人极不舒服。
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吃了几块肉,苏拉也跟着进来。不过,平日里性格开朗的她却一反常态,坐在连翘身边一言不发,静得出奇。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连翘故意逗她。
苏拉满怀心事地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一定有事,连翘瞅着她正色道:“苏拉,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毕竟还是孩子,控制不住心中的压抑,哇的声哭出来,吓了连翘一跳。
“阿……阿爸,要,要娶你,娶你呢!呜——咱……咱们以后,再也,再也做不了朋友了……呜——”
果然,连翘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达格鲁之于她并不单纯啊!冷静下来,她抹去苏拉脸上的泪,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是你阿爸对你说的?”
“不”苏拉摇摇头,依然抽抽噎噎,“是我刚才在帐外听到阿爸对阿妈说的。他说下个月就要娶你过门,让阿妈做些准备。”
冷笑。“那你阿妈怎么说?”
“不知道,我听到这消息就跑来了,不过阿妈是不会反对的,就是反对了也没用,阿爸的决定没人能违抗。”说着又哭了起来。
被苏拉的哭声搅得有些心烦,挥挥手将她打发出去,留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想对策。
达格鲁是这个氏族的族长,指挥、带领着整个部落,村寨里人人以他马首是瞻。如果直接拒绝他势必会引来所有人的不满,于己不利,初来乍到,她不愿与任何人作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离开,悄悄地离开。然而在这茫茫草原要想逃跑又谈何容易,别说自己孤身一人上路有多危险,就算真能挨过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的困境,逃不过半天也定会被他的马队给追上。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去找腾澈。
“我想跟你谈谈你男人要娶我的事。”面对腾澈她单刀直入,静观她的反应。
“这件事你不该来找我谈,应该去找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腾澈淡淡地回。
“那你的意思呢?”
“这事轮不到我管,他吩咐,我照办。”
连翘着实有些生气了,气她的不争,气她的麻木,怪不得达格鲁会一娶再娶。一跺脚,她决定亲自去找达格鲁摊牌。
“没用的,他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别白费力气了。”
深夜,躺在帐子里,滕澈最后的那句话始终回荡在耳边,让她翻来复去睡不着。想来自己的确有些鲁莽,贸贸然地去找达格鲁摊牌只会打草惊蛇,引起他的警惕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
“嗖——”一道奇怪的响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最后似乎没入柱子里,后蓄之力竟带出一串频率极高的颤音。紧接着密集地响起阵阵破空之声。不久,营寨四周便传来男子的呼喝声,妇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当一枝劲箭刺破帐篷射在她脚边时,连翘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掀开帐子,目之所及已是喊杀一片。不知何时闯入的一队骑兵已在营寨周围四散开来,见人便杀,不消片刻,已是尸横遍野。连翘早已看傻了眼,呆呆地瞪着眼前这一幕大屠杀,活了三十个年头何曾见过此等暴力血腥的场面,原来当历史书中的征伐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时,给人留下的竟是这种此生此世都难以磨灭的极致残忍。
“快跑啊!”远处的尖声喊叫把她震醒,放眼看去,苏拉正对着她扯开嗓子大喊。“跑啊!快跑啊!是格萨人!”
连翘终于恢复神志,撒腿就往外跑。可到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手舞长刀的格萨人,刀光剑影一时也难辨方向,只知道往空旷无人的暗处跑,似乎这样才能到达安全的彼岸。突然,一把利剑横空挡在了她的面前,令她疾跑的身形硬生生顿住。骇然地瞪视着锋利的剑尖,剑锋在火光下晃动,泛出幽幽蓝光,散发彻骨的寒气。揪着一颗颤抖不已的心,目光随着剑身缓缓上移,一双冰蓝的眼眸正冻视着她。那双眼在触及她的那一刻,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逝殆尽。
寒意从那双冰蓝的眼眸中丝丝渗出,把她团团裹住,能把人活活冻死。只是眼睛以下全被黑布蒙住看不到对方面容。僵直地站着,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只怕稍稍一动,那剑便刺入她的咽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哭喊声和杀戮声渐渐静了下来。那双眼眸也终于掠过她扫视了整个营寨。
一人一骑来到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递来一个包裹。冰蓝眼眸接过打开一看,眼底随即掠过极轻蔑的神色。连翘下意识地往地上那人瞄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窜入,直渗进五脏六腑,冻得她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原来那人手里竟提着一颗人头——达格鲁的人头!头晕目眩地晃了晃,极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下一刻抵在她喉间的剑尖已收回鞘,一声令下,那人调转马头率先离开。
因剑尖离喉而稍稍能喘口气的连翘冷不丁被人粗鲁的拦腰扛起丢上马背,甩得她眼冒金星,肋骨都要断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下的快马已然飞奔了起来。在她昏死过去的霎那脑海里只得那双冰一样的蓝色眼眸,扼住喉咙般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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