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外,竹影斑驳,一点点一丝丝的凉意伴着微微的溪泉声风声送入屋子里,越发得散出丝丝清凉的韵味。
只现在室内却是寂静无声,填白嵌螺雕花桌案上,各色菜肴俱是俨然,只一个莲纹青瓷敛口碗倒着,一点点的鱼汤自桌案上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一小滩水渍,明是香甜软滑的气味,却是使得屋内的人各有心思。
嬷嬷默然凝视着淡如,那锐利严肃的目光在淡如身上转了许久,见着她面容发白,形容倦怠,又是经着方才这一事,越发得显得可怜,不由叹息一声,倒退几步,倒坐在椅子上,闷声不语。
琥珀自听得那绿蚁说的话,心内略略一想,也是心惊胆颤,半日里嘴唇颤动了些,眼见着嬷嬷如此,却也是说着什么,只压下心思,将那下唇咬得泛出一道血色,恍然不觉。
看着两人俱是这般的神色,那绿蚁虽是天真灿漫,却也察觉出有些不对,但她素日是个使力不使心的,却是未曾想到那上面去,只看着几人俱是神色大变,倒也不敢说个什么,只暗自不语。
淡如此时却是不曾将心思放在别个上面,自她压下那一阵恶心之后,稍稍一想,她素来聪慧敏捷,又是经历了这么些年的风霜,怎生不想得这代表的意思?自那件事之后,她虽也是常有些惊心,但思虑着总不至那般巧合的,心内权当是自己多疑,方是强自压下。
但今时看来,那红事未曾来,倒不是略略延迟了,而是……
想到此处,那淡如不由紧紧将手握住,全不察那指甲深深地嵌入肉内,压出一道道血痕,只低首茫然凝视自己裙摆下那鞋履微微露出的一点绛紫,许久还是回不过神来。
屋内越发得沉默压抑,淡如心内翻山倒海一般煎熬着,半日的光阴才是回过神来。但她方是抬首,便见得看见那绿蚁担忧的目光,琥珀黯然的神情以及嬷嬷的痛心焦虑,不由低低地叹息一声,道:“我……”
“小姐,还请停停。”那嬷嬷看见这淡如神情黯然,想了半日,才是收敛精神,喝止了淡如,抬首看着那琥珀,道:“我房内右侧的柜子里还有些年轻时候的装束,琥珀你去取件暗淡不打眼的来。”
琥珀神色复杂,那眸光在淡如和嬷嬷脸上转了一圈,见着一是黯然不语一是神色严肃,便也只叹息一声,应了下来。
嬷嬷见着琥珀出去了,转而看着那绿蚁,沉声道:“绿蚁,你且将小姐的妆奁取来,钗环脂粉却是要齐全着。”
绿蚁虽是不明所以,但见着气氛如此沉滞,也不愿多说什么,只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就是打起帘子,自出了屋子,只落得淡如和嬷嬷两人相对无言。
听得脚步声渐渐消失,那嬷嬷想了想,看着淡如神思不属,心内又是怜爱又是叹息,微微颤声道:“小姐,嬷嬷托大些,却是不愿问那事,这么些年,你行事为人都是妥当慎重,轻易不移半分心思,不论你怎么着,还是先看了大夫再说罢。”
“嬷嬷……”淡如听得心内不由一颤,思虑千百番的念头,却是说不得半句话来,临了头只得唤了一声。
起身走到淡如身边,轻轻摩挲着那细致的青丝,那嬷嬷思虑了许久,才是叹息着道:“不论是如何的事,总先看大夫再说罢。你素来沉静,便是真有什么,也必是有缘故的。”
淡如抬首,那面上依旧是略略发白,只下唇被咬得一片殷红,唇角微微蠕动,只低声道:“这般也好,总归……”
这话还未说尽,一阵步履声轻轻响起,淡如抬眼看去,正是那绿蚁和琥珀两人回来了,当下不再多言什么,只是低首闭眼。
也罢,也罢,总不过一个孩儿,若是寻常的女子盼着相夫教子的,自然是惊慌不定,难以主张的,但她原是想着独身,有个孩儿又是如何?倒是多了几分乐趣也不定。
心内这般想着,这淡如倒也是渐渐镇定下来,神色间也是微微露出几分沉静宁和来。这落在嬷嬷等人的眼中,倒是越发得诧异,想了想,却也不多言,只小心打点着淡如。
不过两刻钟,那淡如已是褪下了身上的衣衫,换上了一套竹青掐牙四合如意纹的褙子,下着素纹白纱长裙,一头乌鸦鸦的长发绾成宝髻,只一支云纹银簪并两朵淡粉纱花,装素清淡。面容上,粉黛胭脂却是用得细致得很,浓淡不一,亏得嬷嬷的好手,待得那淡如取镜看来,却是生生吓着,
镜内的女子相貌略略生得好些,却是与寻常女子差不得,略微显得娇羞腼腆。若不是那眉宇间仍是露出几分沉静厚重,怕是淡如也是须瞪目结舌了。
“好了,现下与嬷嬷一般往那城东宝丰堂的薛大夫那里走一趟罢。”那嬷嬷看着淡如的神色,细细大量许久,见着总无甚妨碍之处,方是微微露出一丝宽慰来。
淡如闻言,却也不多言,只应了一声,便是与那嬷嬷出了院门。那琥珀绿蚁见着有些担忧,正是欲跟着过去,却被那嬷嬷厉声喝止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可不是寻常的事,若是有个不妥当的,那是一辈子的事!”
琥珀听得也是无奈,只得道:“既是这般,嬷嬷也不应是乱了方寸,竟是带着小姐出去,还是奴婢去唤一辆车过来罢。”
“这却是不可。”嬷嬷淡淡道:“小门小户的媳妇,哪个会坐着车的?你们去后院将那些看守的尽数支开便是罢了。那宝丰堂极近,料想不会出甚事的。”
琥珀见着与绿蚁对视一眼,自是应了,先是往那院子而去。
淡如见着嬷嬷紧张地绞着手,也是无法,只轻轻地伸手握住嬷嬷的手,淡淡道:“嬷嬷,这事我已是有了主意,你年岁渐大,却不必这般担忧。自小嬷嬷就是疼爱淡如,淡如日渐长成,不能孝顺一二,反致忧劳,真真是不应该。”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那嬷嬷怜爱地拍拍淡如的背,温声道:“嬷嬷这么些年来,什么千奇百怪的大小事都是经历些了,这事还难不倒嬷嬷的。只是,嬷嬷担心你年轻着,若是熬不过去,怎生了得?”
说着这话,眼见着那绿蚁回来禀报,两人不再多言,只匆匆绕过那门庭,出了家门,只往那城东而去。
这宝丰堂果是极近的地方,不过两刻钟的时辰便已是到了。那嬷嬷见着此时人少,亦是松了一口气,忙是紧紧拽住淡如的手,走到那内堂的老大夫那里,笑着道:“薛大夫,我的儿媳今日不知道怎么的,闻者那鱼腥味儿便是干呕,老妇人只一个独子,心内想着可是怀着了,忙是拉着她来了,您看看可是对着的?”
那薛大夫早已是极熟悉此事了,先是与嬷嬷说了几句话,压住了场面,才是又与淡如道:“夫人可是与老夫把脉看看?”
淡如自是低低地应了下来,她晓得嬷嬷的意思,自出了家门便是低首,此时看来倒似是腼腆的新妇,越发得印证了那嬷嬷编出的话头来。
那薛大夫搭着脉,顺口儿就是询问些话来。这话却也简单,左不过是新近的胃口如何,可是睡得深了,身骨觉得如何等等的事,只是这薛大夫慈眉善目,面色温和,说出来的话也是一般地和蔼,淡如一一答了,倒是觉得轻快了些。
待得淡如将这事俱是答了,这薛大夫也是印证了出来,当下只笑开脸,满目慈善,与淡如道:“可是恭喜老夫人了,这位夫人确是有喜了。”
听得这话,嬷嬷与淡如心下俱是一颤,半日说不得一句话来,只看的那薛大夫满脸庆祝之意,略略扯出一丝笑意来。
好在两人对着此事,也是了准备,总不致露出什么不应当的神色,只是略略敷衍一二,便是与了这薛大夫银子,自准备回去。
谁想这薛大夫却是忙忙拦着:“两位就是忙着别的,也先听老夫说一句。这位夫人虽是有喜,但这胎儿确是不如寻常的健壮,可是须谨慎的。”
听得那薛大夫如此说来,那嬷嬷原是紧赶慢赶的心思立时放下:她一生经着见着的极多,妇人因着小产难产而出的事更是常见着听着的,这薛大夫说的话,分明与这关碍,她哪里还敢急急离去,自是问的清楚明白方才好的。
想到这里,那嬷嬷也不急着回转,忙是按住淡如,急问道:“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儿媳素日也是个身骨健壮的,怎么怀着的孩子竟是不壮实?”
“寻常的自是如此的,这位夫人却是不一般的。”薛大夫见着两人回转,忙是笑着道:“老夫若是猜得不错,这位夫人素日乃是个最刚强聪慧不过的,心思细腻,任是何事都是斟酌再三的。而自今年年初至今,更是非到三更绝不安眠的,操劳忧思不断,偏生食欲锐减,清晨起身时身骨酸软,这可是对着号的?”
淡如不由低首下来,思虑些便是应了道:“妾身确是如此,还望薛大夫能指点一二,好使得胎儿无碍。”
那薛大夫听得如此,不由淡淡一笑,沉思半刻才是又道:“若是都对的上,倒还是好的,到底不是什么大症候,不过是因着才怀上了身子承受不住罢了。只多多歇息,少做事务,多吃多睡,进些温补的便是差不多了。”
“原是如此。”淡如微微皱眉,想了想,却是看的自己嬷嬷的脸,只得放下那心思,笑着与那薛大夫道:“却是麻烦薛大夫您了,望您开些药来,再给个温补的方子,与妾身略略散去些闷心,可好?”
薛大夫见着这淡如和嬷嬷俱是举止沉静,面色淡定,也是暗自惊讶:这一对婆媳真真是难得的,出事举止大方得体且不提,便是见识也是有些的。
心内这般想着,这薛大夫不由细细打量了两人数眼,笔下却是行云流水一般,写出一堆的药材食材来。将这方子俱是交予那嬷嬷,薛大夫再叮嘱几句,方是罢了。
此时人声渐沸,嬷嬷与淡如两人也是略略急促了些,与那薛大夫说了几句,便是往外而去。不想此时正是有人进来,那淡如心思漂移,愣怔之下竟是直接撞到来人的身上。
这一撞,两人不由俱是低低地喊了一声,抬眼看去,却都是掩不住神色眸间的惊异诧然。原来,这淡如撞到的不是别个,正是那风展辰风大公子。
淡如固然是惊异在此遇见这风展辰,心绪繁杂如她,忙是低首退到一侧,低身一礼,却是与自己的嬷嬷忙忙去了。只留下那风展辰,想着这女子的容貌神色,依稀仿佛,方才那一声更是熟悉得仿若是听着成百上次一般的。
心内这般想着,风展辰不由抬首看向薛大夫,探问道:“方才的两位,却是因着何事来的?”
“这一位老妇人,一位小妇人,还有甚事?自然是那怀胎的事。”薛大夫呵呵一笑,只温声道:“你这孩子,平白地问这些做什么?”
风展辰闻言微微一笑,只是道:“那位夫人与我旧识相似,方是顺口问着一句,对了,她们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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