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吃力地抬起因经久没有运动而瘦弱不堪的手摸了摸龙镔的头,道:“好孩子,不错不错,真是个乖孩子,不过也不能骄傲啊!满招损谦受益,知道不?”
龙镔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我知道知道。好了,爷爷,我去做饭了。”
为了要参加中考,龙镔不得已把爷爷托付给住在他家下头不远的村文书刘金富。他和其他初三学生一道在学校和教育办领导的带领下乘车来到县城参加中考。中考三天完毕后,龙镔匆匆赶回熊山。
爷爷显然比三天前脸色要差了很多,满屋异味刺鼻,当他看到龙镔回来时,竟然掉下两行浊泪。别人怎么可能有自己那样用心地照顾爷爷!真是苦了爷爷。龙镔他再也不敢要别人照顾爷爷了。
龙镔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丢掉初中书本在家里好好看看其他书籍作其他事情了。一想着这里有两个多月的假,他就高兴的直想象小鸟那样飞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龙镔这一年来最轻松的时候,尽管每天依旧还有这么多家务事,但是没有了功课的压力那日子就显得格外轻松格外舒坦。
九六年农历六月十一这天又是赶集的日子,龙镔早早的就挑着两只野兔、五六斤石蛙和十来斤鱼走在赶集的路上,豹子在前头撒着欢带路,它跑一段路又停下来等一下小主人,时不时地嗅嗅路边的味道然后再撒点尿留下“豹子到此一游”的特殊记号。
野兔是龙镔先天晚上在三里外的草坡上打的,只伤了脚,还活。豹子这段时间在龙镔的训练下已经学会不咬死野物,这两只野兔就是豹子在野兔受伤之后追踪活抓的战果。豹子喜欢赶集,因为每每赶集它就能在集市肉案上弄到碎肉和骨头。它从来不怕集市上那些只晓得张牙舞爪乱叫乱吠的大狗,在它眼里那些狗全部都是些虚有其表的蠢货,它喜欢与狗咬架,虽然它从不主动挑起战端,但是只要一咬架它就必定会占据上风,它几乎不会受伤。每当它感到有某只狗对它有袭击或者威胁企图时,它就立刻将两耳立起,颈部毛全部竖起,尾巴变成棍状,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音,两眼凶光毕露,微微张开嘴,露出莹白而无比尖锐的牙,要知道在它的利牙下不知有多少野物丧命,基本上一般的狗见此情景马上就会丧失斗志,只敢转身跑开,远远地嚎叫几声,当然豹子是不屑对这样的狗发动攻击的,因为在它眼里它们简直就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敌人。
今天龙镔把文房四宝用绳子栓在豹子的身上,豹子起初对背上的玩意非常不适应,龙镔斥了一声后,它也就只好作罢。
来到集市,豹子照旧四处寻找可吃的,它那异常敏锐的鼻子从来不沾任何它怀疑的东西,曾经有人想出五百元买下豹子,龙镔坚决不肯,这个家伙恼羞成怒之下企图毒死豹子,用混有老鼠药的肉丢给豹子,豹子嗅了一下,转身走开。
六月的天气热得令人难受,场上的摊贩要么支起遮太阳的蓬布要么就是躲在屋檐下避暑,今天赶集的人很少,没有人写什么对联,龙镔才写了两副,鱼也只卖了两条,算三块五一斤。龙镔兴致勃勃地在看着从刘老师那里借的《拍案惊奇》,野兔被他用绳子栓在凳脚下。
一个非常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咦?这是不是野兔啊?卖吗?啊,还是活的呢!”
龙镔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抬眼望去,呵,好时髦的女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淡素的连衣裙。
龙镔答道:“卖,是活的,打伤了脚。”他又指着旁边的木盆和塑料袋里的石蛙,“这鱼也是昨天从河里抓的,也是活的,这石蛙是这两天抓的,也新鲜。”
“是你的吗?”连衣裙又问道。
“是我的,野兔是昨天打的,”龙镔明亮的眼睛热切地看着连衣裙,他希望连衣裙能够买下这些东西,“您要买吗?”
这时乡政府的总务来了,对着连衣裙喊道:“小段,你在这儿哦!”
连衣裙是乡党委书记段书记的女儿,她回过头笑着回答道:“哦,李叔,我刚来,你看,这儿有野兔呢!”
总务看了看龙镔说:“是小龙呀,这么,昨天又打了几只野兔?嗯,有石蛙还打了鱼?”
龙镔老老实实地答道:“打了两只兔子,五六斤石蛙,十多斤鱼。李叔叔,买点吧,今天卖不掉的话,兔子就不行了。”
“李叔,买下吧,今天我要吃兔子。”连衣裙娇憨地对着李叔道。
“好好,买下买下,正好今天县里来了领导,让你尝尝真正的野味。”李叔笑道,“段书记刚刚要我来买点好菜。怎么卖?小龙?”
龙镔心里乐开了花,赶忙答道:“李叔,老行情,野兔二十块一只,两只算您三十五块吧,鱼三块五一斤,算您三块二,石蛙四块,好吗?”
李叔一向对龙镔照顾很多,也知道他的经历,笑着道:“不用,你就按行情价卖,我们公家买东西怎么说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龙镔老练地用杆称称了一下道:“鱼十一斤六两,算十一斤。石蛙五斤三两,算五斤。”
李叔道:“你就算三块五一斤,不能叫你吃亏,你起早贪黑不容易。”
龙镔感激的看着李叔:“谢谢李叔。那么鱼十一斤就是三十八块五,石蛙五斤就是二十块,加上野兔三十五,一起九十三块五,您就给九十块得了。”龙镔的心算能力是有名的,不管多复杂的加减乘除,他只要读一遍数就知道结果,没出过错。
李叔和连衣裙算了好一会才道:“嗯,没错,来给你九十三。”李叔把钱交给龙镔,赞赏地看着他。
龙镔点了点票子,抬头道:“李叔,我给您送过去吧。”
“也好,你和小段回乡政府,就放到食堂就行了,我再去买点蔬菜。”李叔对龙镔道。
龙镔拗不过刘老***坚持,他的中餐依旧是在刘老中医家吃,吃完饭后有人找龙镔写了几副对联,龙镔看看天上的太阳估计差不多快下午四点了,他从门后先前放的一个小网兜里抓出一只不大的甲鱼,递给奶奶轻声说道:“刘奶奶,我前天抓了两只甲鱼,给爷爷炖了一只,这只给您拿来,孝敬您们。”
奶奶不肯,正在两人推脱之际,刘老中医发话了:“小龙,你怎么不卖掉呢?这甲鱼是野生的,少说也可以卖几十块,你现在需要钱啊!要不留着给爷爷补补身子,我们哪用的着吃这!”
刘奶奶每一想到小龙这么个小的孩子居然要吃这么大的苦,就总是会掉泪,她揉着眼睛道:“小龙,要不,你和爷爷搬下山和我们一起住,你太难了!大人都辛苦,还说你是个小孩?再说,将来你去县城读书了,爷爷没人照顾怎么行?”
刘老中医接着说:“是啊,这里离县城百多里,你没办法照顾爷爷啊!你得和爷爷拿定主意才行。”
这是一个令十一岁的龙镔非常为难的大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对待处理这即将面对的严重问题。
怎么办呢?去读书的话,那爷爷谁来照顾?爷爷全身瘫痪,生活无法自理;不去读书的话,自己又心有不甘。去读书就得放弃照顾爷爷,不去读书就得放弃自己。请别人照顾爷爷?这里的人虽然都好,但是真要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一两天的话还可以忍受,可日子一长,绝对受不了,不但请的人受不了,爷爷自己也受不了孤独的折磨。自己可以经常和爷爷说话开玩笑,自己可以逗爷爷开心,让爷爷忘记烦恼,忽略生活的困苦艰难,但是当爷爷一个人的时候,爷爷肯定会痛苦地去寻求短见。主意不是不能拿,而是绝对不能和爷爷商量,必须自己独自来处理这件事。
爷爷早就几次对龙镔说要是自己死了就好,那样就不会拖累龙镔了。自己是绝对不能离开爷爷的,而爷爷也绝对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迟疑地说道:“我想这次要是没考上的话,那好办,要是考上了的话,我也准备对学校说要学校特殊对待我,我只能每个月去学校一趟,找找资料,参加考试,我相信我就是自学也可以考上大学的。我不能离开爷爷,爷爷离开我的话他就生不如死的。”
刘老中医愣了一下道:“那要是学校不同意呢?这可没有先例呀!”
“那我就到十二中去,十二中离家里还近些,只有二十多里。我还可以每天回来泡通学,”龙镔毅然决然道,“至于爷爷也是决计不肯到您这儿来麻烦您照顾的。”
刘奶奶哽咽地说:“真是老天作孽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睁开眼看看?哪有活得这么辛苦的啊!这才多大的一个孩子……”
***哽咽声令龙镔两泪欲泣,他使劲吞咽了一下,抬起头道:“奶奶,没什么,这是我们龙家人的命。没办法的,活着本来就是辛苦,习惯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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