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今天怎么也没想到,那用木栏栅围住并半拉帘布的隔壁桌里,正坐着苏静儿和她的爷爷。静儿爷爷是被静儿用五个电话催过来的。
爷爷不仅喜欢静儿的茶艺,也很想见识小孙女要他来风鉴的那个男孩。静儿知道爷爷的脾气喜好,下了车当然先好好慰劳一下爷爷,让爷爷过过茶瘾再谈正事。
这间茶馆静儿来过,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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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端起紫砂茶杯,在鼻子下来回让那朦胧氤氲水气飘悠,轻柔地将这浅浅琥珀色的名茶水饮尽,微微舌头在口腔里转转,露出欣赏的神情说道:“嗯,好茶!”
常成今天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要摔掉包袱,只是话茬子有点难打开。常成早就考虑好要先从廖业扯起,再争取引到那几个话题上,这样才显得自然而然不露刻意的痕迹。
郑学并不知道常成已经开了窃录设备。
常成近来也学会了抽烟,他递给郑学一根大中华,点上火,沉声道:“郑学,你和廖业一起住了这么久,你觉得他怎么样?”
郑学品着烟香,把烟灰往地上弹了一下,嘴角向上一动,道:“挺勤快,卫生意识很强,很会讨好的家伙,虽然***是个小市民,工人阶级的后代,不过还不错。”
常成立刻接上口道:“我也感觉可以,不过你认为他对我们这么巴结讨好,有没有什么目的?”
郑学轻哼一声道:“那还用说!现在大学生毕业找工作这么难,他想求我们以后帮忙呗!他又没有什么特别才能,也不会去考什么研究生,将来不定就只会到什么狗屁水利工程公司,干个鸟**技术员工程师!一个月就那么千把块的工资,养自己都养不起,将来怎么讨老婆!你说他不对我们讨好卖乖,难道还对那些个**教授讨好去?”
常成试探着继续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帮他?”
郑学不屑的道:“他?帮他?他不过是条狗而已!没有钱,光拍马屁有个屁用!要我帮他说话可以,拿钱来!现在就是请那些人吃顿饭都要几千!是吧,总不能请别人去吃小饭店!送几条烟也得几千,没面子还不收呢!你没有铁硬的关系,还想进好单位?做梦!再说啦,我又没有欠他的人情!最多将来看在玩得不错的份上,给他引荐一下,他要是没钱送礼,那也白搭!还是只能自己去人才招聘!嘿嘿。”
常成虽然觉得郑学说的是理,但听到他左一个钱右一个钱,心里怪腻味,忍了忍又道:“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这次要不是他告诉我们一些事情,我们还真出不了气,有时想想,他对我们还不错,是吗?你说呢?”
郑学不以为然:“哈,成哥,你错了,这廖业脑后肯定有反骨,背叛兄弟没义气,不过他这应该叫弃暗投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发展前途!什么背不背叛!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的主导和决定权,聪明的人就懂得服从利益的驱使!哪有什么道义!哈哈!你不会这么天真地真把他当作铁杆兄弟吧?成哥?”
终于露出尾巴来了,对廖业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是时候该挑明第二个问题了!
常成摁灭烟头,似笑非笑的对着正得意忘形的郑学就道:“郑学,我们两个可是哥们,你总不至于也是这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吧?”
郑学一愣,立时回过神来,心里暗自懊恼,脸上却表情严肃的道:“成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俩的关系能是廖业那玩意可比的吗?我有政治背景,你有经济背景,我们俩将来双剑合壁,那不叱咤风云?我们俩什么感情?是吧!”
常成心里暗骂,弄走我这么多钱,还厚颜无耻的说感情,这么狡猾!嘴上却道:“对对对!他廖业是没的比!不过郑学,咱们还是得把一些问题摆清楚才行,这样的话,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你上次说那个什么进哥到哪里去了?”
郑学迟钝了一下,道:“听我那朋友讲,好象是在广州……你也知道,那些个公安已经瞄上他们了,加上他们还有一些其他案子,不跑路能行吗?……现在正搞什么严打运动,万一扯上我们可就不好办了!”
常成立时就道:“等等!扯上我们?扯上什么我们!我早就声言过,我与这件事完全没关系!至于那些钱,是我送给你花销的,与什么进哥没任何关系!我也从来不认识什么进哥!”
郑学看着常成眼镜底下的那双眼睛,感到怎么那么模糊,是不是他的镜面有些反光?
常成的嘴巴没有停:“郑学,咱们是好兄弟,就连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也比不上我们!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还是得事先讲清楚!我从来就与龙镔被打的事情无关,也从来没在那个现场出现过,至于是谁做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后来听别人说这事,我才知道原来还发生过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的!”
他的眼睛盯着郑学那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打压攻心已经起了作用,觉得还要再示一下好才行,接着又道:“郑学,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你有这么良好的政坛背景,又这么擅长玩政治游戏,与人勾心斗角,所以你绝对最适合从政!我敢担保,你不用十年,就可以成为我们国家的政治新星!我是个学经济的,将来肯定也是继承自己的家族企业,是吗?现在这个社会,你不从政的话,是不会有什么患得患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打官司对我们常家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你就不同了,万一有什么牵扯上你,那你的一马平川的政治道路就有麻烦了!你说我讲的对吗?”
看着郑学开始愕然的表情,他很满意,接着道:“你知道的,我是有点钱,可那也是血汗钱!不是天上掉的!香港报纸上、香港电影里说买条人命也只要几万块就够,对吧?算算,好象我已经送给你十四万花了,怎么着,我也对得起咱们兄弟的感情了吧?这样吧,我就再给你一万去买几身西装,咱们俩可就什么污七八糟的事都没发生过了,在这个学校,在这个城市,我也就只听说过你了,只认识你了,咱们就还是好兄弟,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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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家伙苦心积虑说这么久,就是要和我撇清雇请进哥打人的事!
这个奸商,书呆子!一点都不知道江湖人士怎么混的!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就干脆再拿出一万安抚进哥,也学他那样和那个朋友撇清,免得给自己带来后遗症!这个书呆子以后有的是利用价值,没必要和他搞僵关系,瞧他那副拼命想漂白自己的德性!
郑学装出很为难的样子,颇为委屈的道:“成哥!看来,你真的对我误解了!我可以对老天发誓!我***要是吞贪了你的钱,没把它用在正事上的话,我***是婊子养的!不得好死!不过,你成哥既然发话了,我郑学要是再说什么也就太不义气了!这样吧,我自己出三万,一起给我那朋友送去,毕竟,人家在广东,那地方的开支太大!给他们凑个四季发财的整数,讨个吉利。好吧,成哥,从今天现在这个时刻起,我们就与那些外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常成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在乎这几万,明知是郑学自己要,又要装出一副义气的样子,他接口道:“这样吧,我也知道你困难,手头不宽裕,兄弟我就再给两万你花吧,你也好给雯丽和她家买点东西!兄弟,我可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要是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我可就不好说了!”
妈的!婊子养的,还想威胁我!你还嫩了点!我舅舅是谁?我爸爸是谁?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郑学想归想,骂归骂,说出来的话可就充满友谊了:“成哥!我们俩谁跟谁啊!你放一万个心,我保证你一清二白!”
静儿爷爷被这些老是往自己耳朵里钻的话弄得有些烦,两个小青年扯这些让他反感的话把他那点好好品茶的心情都破坏了,久历人生的他虽然不屑去干涉别人的思想,但是他听声音感觉这两个小青年资质不错,可惜不走正道。于是便起身准备去劝说他们两句,静儿赶紧示意爷爷坐下,继续听,不要说话,好好品茶。
静儿早就听出来是常成和郑学两人了,她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凑巧,被她发现了这个真实的秘密,原来果真是他们俩花钱雇打手干的。
她一边听,一边紧张的思索着,并用笔在纸上写道:“爷爷,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我学校的,你不要出声。”
她把纸条递给爷爷。
比较关键的话两人都说完了,接下来,常成和郑学又如同好朋友一样,全然没有刚才的唇枪舌剑。
郑学其实心里已经非常警觉了,他没想到这个书呆子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有心计,看样子自己低估了他,万幸他还不知道城市的江湖规则,要不然这朋友可就做到头了。他必须要马上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将彼此的注意力转移,才是上策。
郑学又点燃一根烟,重重的吸着,似乎非常关切的道:“成哥,我觉得你也该对黄秋雅作个两全打算了,你总不能就在一棵树上栓死吧?现在气也出了,你自己对我们讲,也不打算再搞他们了,如果你不搞的话,是不是表示已经决定放弃黄秋雅了?要我说,干脆,不要再花心思在她身上了,不值得啊!反正你也不亏,她的处*女都给了你,现在打不定已经被姓龙的那小子变成了破鞋!难道你还真打算再要?有必要为了一棵自己已经砍伐过的树而放弃大片美好的森林吗?”
常成显然受不了郑学的这种话语,他有些激动的反斥:“你最好不要诬陷秋雅,虽然现在她经常和那个杂种在一起,但她不会这么随便!”
郑学觉得常成的痴情很可笑,就道:“你瞧我,我的生活多么充满阳光!想要雯丽了,就把她叫过来,想要飘雪了,就到华师去,想开开荤了,就和那帮子豪客去花钱乐子一下,哪象你,自个和自个过不去,当个苦行僧!何必!”
常成本就比较反感郑学的博爱理论,他有时真为雯丽感到惋惜,明知道郑学是一个浪子,却还在幻想这个浪子会娶她。可每每在为雯丽惋惜的同时,他却更痛恨秋雅和龙镔,痛恨秋雅为什么不能象雯丽那样一心一意的爱他,反而背叛他,打击他,伤害他,痛恨龙镔为什么亲口答应过他,决不会和秋雅有关系的,现在居然要占有秋雅,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布秋雅是他未来的妻子!
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廖业的私自暗示启发下,已经苦心设虑的想了一条借刀杀人的很周全的毒计,他要一举三得,如果成功的话,他不仅可以把龙镔赶去学校,而且可以有充分理由逼秋雅家把她送到国外,顺便还报复一下郑学对他的无耻敲诈,他不需要自己花费一分钱,只需要到时动动嘴皮子,由廖业去具体实施。
他相信只要自己把这些录好的话放给廖业听,廖业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只要自己答应以后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就行。
现在,他必须接着把郑学对雯丽的真实想法诱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炸弹!
常成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有一丝颤抖,道:“郑学,你和雯丽也谈了快两年了,她还为你打掉过一个孩子,你和雯丽到底准备怎么办?是不是毕业后就结婚?”
哈哈哈!郑学浪笑道:“常成!你不会这么幼稚吧?结婚?我才多大?二十一岁!怎么着也得到二十八岁以后,弄不好得三十才说!这自由海阔的天空,为什么要结婚?今年换一个,明年换一个,多好玩!再说啦,要结婚也轮不到雯丽身上啊!她一个乡里妹子,家里穷得叮当响!还不配!”
常成暗自叹息一下,却又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对雯丽,就这么拖着,把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拖老?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郑学怪笑几声,得意的道:“哈哈,关我鸟事!是她自愿跟我的,我又没求她!不过你也真别说,他娘的,雯丽的身材皮肤那是谁都没得比的,缎子一般滑嫩得腻手,那长相我看整个学校就除了那个什么苏静儿外,其他人都比不上,包括你的秋雅在内。……妈的,那个苏静儿太刺手了,根本不搭理我!”
静儿听到他们居然说起了自己,和爷爷对视一笑,继续屏气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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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还是继续说道:“郑学,雯丽真的做你的妻子不错,又漂亮又贤惠,还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郑学道:“笑话,我将来准是和什么高干女儿结婚的,要想爬得快,除了要靠自己家的关系外,最要紧的还是要靠老丈人!所以吗,我只要一等毕业,我就马上和雯丽拜拜。我那老头子过两个月就要从老家到省里来了,听说明年还要往上提,你说,到时候我不更有面子了,再找个乡下妹子那不成笑话了吗?简直就成了阻碍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嘛!”
常成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雯丽分手,你就是为了玩玩她罢了!是不是?”
郑学很为纳闷为什么常成今天好象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纠缠这个问题不放,便问道:“是不是雯丽要你来帮她说句话,没用的,常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现在还没有玩腻雯丽,她的身体还是让我着迷,不过分手是肯定无疑的,反正这是两相情愿的事,我得到了快感,她也同样快感啊!对吧,再说啦,她以前也不照样狠心摔掉了那个龙杂种!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猛地,郑学脸色一变,狐疑地道:“成哥!你不会是要把这些话告诉雯丽吧!你要这样做,我要翻脸的!”
常成心里有些负罪,他何只这么简单!他不仅要告诉雯丽,他还要借别人的口告诉龙镔,他还要迫使龙镔去把郑学打个半死,他要害得龙镔走投无路,雯丽太爱郑学了,雯丽知道这些真相后,会非常麻烦,甚至会……
但是,常成怎么会把内心的计谋泄露出来呢?
他立刻果断反驳道:“**,郑学!我有那么八婆吗?自己的事都处理不了,还管你的什么破事!我不过是看到雯丽很可怜,自己表示一点同情心罢了。”
郑学虽然有些狐疑,但是一想,也觉得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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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郑学常成两人离去,静儿长舒一口气,拍了自己的胸口。
对着爷爷若有所思的神情,静儿轻声说道:“爷爷,一个男人有这么坏吗?”
爷爷好象没回答她,用手掐算着。
在最宠自己的爷爷面前,静儿简直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娇憨无比的声音透入老人的耳朵:“爷爷!爷爷~~!”
爷爷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神秘兮兮的对着静儿道:“傻丫头,那个坏小子有麻烦了!”
爷爷总算从忐忑不安的静儿口中得知了,原来这两个小子对付过的那个姓龙的就是静儿要他到长汉来风鉴的那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静儿喜欢的龙镔。
对于小孙女,他一直钟爱无比,静儿也自幼聪颖过人,他早就知道此女非凡物,但他不会说给任何人知道,他算命但是也知道人必须知命、守命,不能逆命。这次他来长汉玩,一是真的想见见这个龙镔,二来他也要到黄石去走走,拜拜祖师爷的坟墓。
只是没料到这个龙镔居然是个所谓被诅咒的人,听完静儿讲述她所知道有关龙镔的点滴,他悚然了!
莫非祖师爷遇见的那个人的后代,被自己一百多年后又撞见了?天底下,有这么邪乎的事?
祖师爷在遗本上告诫说对这被上苍诅咒的龙家人是决不能进行摸骨、推演八字,祖师爷的交代不能违反,这个孩子自己不能风鉴,没必要冒这个险。
可自己唯一的孙女居然对他动了心!……不过,自己就看一眼,应该没问题,总不能太不关心静丫头了,就这么个宝贝孙女,万一静丫头来个非他不嫁,那不完了!
爷爷思忖半天,终于开口:“丫头,爷爷可要先跟你说明,爷爷就和你假装路过的看一眼,你可不准缠着问爷爷为什么,并且你要绝对听爷爷的话,好不好?”
从小就知道爷爷高深莫测,静儿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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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就是那个脸黑黑的!”静儿神色有些紧张了。
老人锐利的眼睛向龙镔看去。
龙镔刚从食堂出来时还在想着理察&m;#183;丹尼士在期货市场的传奇经历,突然强烈的感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平眼望去,看到了静儿和一个老人家在一起。
每每见到静儿,他总是有种很高兴的感觉。他忙快步上前,叫道:“静儿,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怎么样?”说罢,又对在旁的老人道,“您好!”
静儿淡淡的微笑着,略有些羞涩的道:“哦,龙镔,你的腿好些了吗?”
龙镔把腿抬了抬,道:“呵呵,还有点不适,不过没关系了,我都可以慢跑步了!恢复得挺快,医生说,这得益于我以前的锻炼,谢谢你的关心!”
静儿又道:“怎么今天不见杜慈秋雅?”
龙镔笑笑道:“她们和石伟去街上买东西了。”
交谈了几句后龙镔走了,老人神情十分凝重,还有些黯然,和静儿一同走在东湖边的碎石路上。
静儿知道爷爷要说话了,不敢打扰,也不敢问。
老人弯腰扯起一根小草,问静儿:“丫头,你是个聪明人,爷爷知道,好鼓不用重锤,爷爷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也罢,不回答也罢,能不能领悟到,就看你的机缘了。”
老人用手指捏起小草,道:“这是什么?”
老人又指着身旁的树,道:“这是什么?”
老人还指着水波荡漾的湖,道:“这是什么?”
老人将眼睛望向远方,指着天边,道:“这是什么?”
老人更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女,道:“你又是什么?”
最后老人喃喃自语着:“知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爷爷走了,去了黄石,去拜祭祖师爷。
临上车前,交代静儿一句话:“好好把学业修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
这个世界上,谁的话都可以不理,但是爷爷的话必须要听,因为爷爷在静儿心里是个谜,也是个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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