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尿气水（2 / 2）

李穗秀坐在地上，哭说：“我跟你生儿育女，想把我赶出家门？你后代有了，没有我，你有后代么？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不该买烟抽……呜呜……”

张德宝走上前，揪住李穗秀的头发又要打，张绍智赶紧走上去拉住，说：“四叔……”

话刚刚出口，张德宝一手挥过来，就要打张绍智，突然听出声音异样，不是自己的儿子，才转头一看。见是张绍智，才收手停止攻击。

张绍智说：“四叔，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张德宝自知理亏，不说话。不过，还是气呼呼地坐再凳子上。李穗秀见到张绍智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哭说：“绍智，你说读书人，你评评理。我辛辛苦苦卖鸡蛋、砍茅杆、打麻积攒下来八块钱，留着买肥料的，可是，你四爹却拿去买烟抽了。开始还以为有评价的肥料，我也不说什么，现在听说没有评价的肥料，都是议价的，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恼了，打我……”

基本上听懂了。张绍智拿出大半包恒大的香烟，递给张德宝一支，同时用火机点上火。

张德宝吸了一口，张绍智笑说：“四叔，没有钱买肥料就想办法咯，干嘛打人嘛。**说，妇女是半边天呢，怎么能打呢。”

张德宝只是抽烟，不说话。

张绍智对站在一边的张德宝的儿子媳妇说：“你们看见婶子被打了，也不上前劝架，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儿子媳妇不说话，李穗秀说：“绍智，你不知道你四叔脾气丑火性足，孩子们哪里敢劝架，劝架也要挨打的。”

一个家庭暴君。张绍智问：“议价的肥料怎么没有了？开始大队怎么说的？”

李穗秀说：“开始队长说每家都有一点，可是后来又说，困难户才有。我家人口多，也算是困难户，一心等着。可是今天上午听说困难户也没有了，全大队只有二十多担，分配不来，不好分，都没有了。现在要买的，就是议价的。议价听说也不多，晚了就没有了。油菜眼看过了施肥季节，没指望长的好了，明年哪里有菜油吃。”

张绍智问：“一袋肥料有多少钱？”

“不是袋子装的，是用水桶装的，一百斤四块钱。”李穗秀告诉说。

张绍智觉得奇怪，问：“用水桶装的肥料？不是尿素和复合肥吗？怎么没有袋子呢？是不是打袋子拆开卖的？”

李穗秀解释说：“绍智，什么尿素复合肥，是碳铵，是一种水，俺们社员叫它尿气水。”

张绍智满满腹狐疑，拿出一张十块的大团结，递给李穗秀，笑说：“婶子，我这里有十块钱，你先拿着，去买尿气水。不够的话，回头再找我。”

李穗秀伸手去接钱，张德宝吼叫呵斥：“你别接绍智的钱！”

张绍智见张德宝发火了，赶紧缩回手，笑说：“四叔，咋这样嘛？”

张德宝说：“绍智，你有钱归你的，别这样给钱我，我很不自在的。我穷，也要响应**的号召，做个骨气的人。想当年我与美国鬼子打仗，也不受鬼子的施舍。”

李穗秀嘲笑说：“哼，你想做有骨气的人，那好，我问你，六零年饥荒的时候，我从小队的小麦地里偷了小麦回来，没有煮熟你就生的也抢着吃了，你为啥不说讲究骨气？还在这里跟我谈骨气，有骨气就不抽烟，省下钱买肥料……”

78、尿气水

“大哥，你不知道，要想响应邓小平同志的号召，做先富裕起来的人，光走红道是不行的，要红黑兼备。你想，一个国家，好比一伙人赚钱，总有怎么分钱的。比如按照年龄分，你就可以多分，我就可以少分，要是按照谁的力气大，做的事情多，恐怕我年龄小，就可以多分。可是，打个比方，要是有利于年长的，我把年龄改大点，我就也可以多分。就是这个道理。这个，主要看谁掌握分钱的权力。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权力，为自己多分钱。说到二哥开商店来说，市场是共有的，本来是平等竞争，可是人家要用暴力抢占市场，我们不反击，就只有等死了。其实呢，像穿山甲这样的小混混，要是我们也培养几个混混，找机会教训他一顿，就可以解决问题。可是，大哥，你想，我们国家的国家机器是军队、警察、法庭、监狱，这些，才是最终掌握暴力的地方。我们想要发展，就必须掌握这个口岸，否则，就只能小打小闹，受制于人。”

听了张绍智的长篇大论，张绍仁冷笑两声，说：“绍智，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歪理邪说，不要好高骛远，小心摔了跟斗。现在虽然说是不搞阶级斗争，可是说不定哪天就再来了。我们供销社以前有个叫外号叫军长的人，平时说话不关风，76年**逝世的时候，人们都说很伤心难过，他却说‘那些老家伙，迟早都是要死的。’话一出口，身边的人立刻上报到公社，还没有等来人抓他批斗，自己就吓得上吊死了。——这个是我亲眼所见的。”

“大哥，你放心好了，现在不怕了，不准许批斗，不提倡阶级斗争。”

“嗯，这样就好，可是你自己平时要注意。俗话说，‘祸从口出’，不要因为说错了话把自己耽搁了。”

张绍智答应一声，说是天黑了，要回家。

刚要走，转身问：“大哥，你现在是统计，算不算干部？”

“你问这个做什么？”

“呵呵，我随便问问，以便在扩张二哥商店的时候配备工人。”

“公社供销社，第一把手是主人，下面还有副主任，党支部书记，会计，我不算干部，算是干事吧。”

“大哥，说实在的，你也二十好几岁的人，正是努力向上的时光，何不想办法更上一层？”

“绍智，你别操心这个，我一个农民，能有今天的地位，也算不错了。也不想有什么野心。”

“大哥，你这个话恐怕不是心理话吧？你说比农民好，干部呢，比工人好，都是往上望的。干部掌握着分配的权力，好的工作，好东西，钱，都是干部说了算的。你要是做了干部，嫂子还用那么辛苦吗？侄女的生活也好很多的。”

张绍仁不耐烦地说：“你以为干部是你说做就可以做的？都是上级推荐，再上上级批准的，哪里想你做生意，找准了门路投资就可以赚钱的？”

“大哥，你这个就说对了，官路其实也是与做生意一致的，只要找准门路投资，就可以成功，就可以赚钱。大哥，假若你是供销社主人，我这里有钱，大嫂可以承包下面的分店，就可以把大嫂从农民中解脱出来了，一家人的生活就更好了。这样一来，你混官场，掌握权力，大嫂混商场，掌握财路，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张绍仁听了张绍智的分析，已经相当动心，只是不好立即附和，拿出大哥的架子，冷冷地说：“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你回家去。”

从镇上回到村子里，天已经很黑了，后面田埂上的路不好走，张绍智便绕道从前面的大路回家。进了村子，走到四叔张德宝家门口，听见里面哭声骂声一片。

侧耳一听，大概是张德宝再打老婆李穗秀。

张绍智走进去，只看见张德宝骑再李穗秀的身上，拳头落在背上。

旁边，几个孩子和媳妇站着也不上前拉。

张绍智准备说话劝架，只见张德宝站起来，指着李穗秀吼叫：“你跟老子滚！滚回你娘家去！老子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后代也有了，香火有人传了，对得起列祖列宗，还要你这个烂货做什么！”

李穗秀坐在地上，哭说：“我跟你生儿育女，想把我赶出家门？你后代有了，没有我，你有后代么？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不该买烟抽……呜呜……”

张德宝走上前，揪住李穗秀的头发又要打，张绍智赶紧走上去拉住，说：“四叔……”

话刚刚出口，张德宝一手挥过来，就要打张绍智，突然听出声音异样，不是自己的儿子，才转头一看。见是张绍智，才收手停止攻击。

张绍智说：“四叔，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张德宝自知理亏，不说话。不过，还是气呼呼地坐再凳子上。李穗秀见到张绍智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哭说：“绍智，你说读书人，你评评理。我辛辛苦苦卖鸡蛋、砍茅杆、打麻积攒下来八块钱，留着买肥料的，可是，你四爹却拿去买烟抽了。开始还以为有评价的肥料，我也不说什么，现在听说没有评价的肥料，都是议价的，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恼了，打我……”

基本上听懂了。张绍智拿出大半包恒大的香烟，递给张德宝一支，同时用火机点上火。

张德宝吸了一口，张绍智笑说：“四叔，没有钱买肥料就想办法咯，干嘛打人嘛。**说，妇女是半边天呢，怎么能打呢。”

张德宝只是抽烟，不说话。

张绍智对站在一边的张德宝的儿子媳妇说：“你们看见婶子被打了，也不上前劝架，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儿子媳妇不说话，李穗秀说：“绍智，你不知道你四叔脾气丑火性足，孩子们哪里敢劝架，劝架也要挨打的。”

一个家庭暴君。张绍智问：“议价的肥料怎么没有了？开始大队怎么说的？”

李穗秀说：“开始队长说每家都有一点，可是后来又说，困难户才有。我家人口多，也算是困难户，一心等着。可是今天上午听说困难户也没有了，全大队只有二十多担，分配不来，不好分，都没有了。现在要买的，就是议价的。议价听说也不多，晚了就没有了。油菜眼看过了施肥季节，没指望长的好了，明年哪里有菜油吃。”

张绍智问：“一袋肥料有多少钱？”

“不是袋子装的，是用水桶装的，一百斤四块钱。”李穗秀告诉说。

张绍智觉得奇怪，问：“用水桶装的肥料？不是尿素和复合肥吗？怎么没有袋子呢？是不是打袋子拆开卖的？”

李穗秀解释说：“绍智，什么尿素复合肥，是碳铵，是一种水，俺们社员叫它尿气水。”

张绍智满满腹狐疑，拿出一张十块的大团结，递给李穗秀，笑说：“婶子，我这里有十块钱，你先拿着，去买尿气水。不够的话，回头再找我。”

李穗秀伸手去接钱，张德宝吼叫呵斥：“你别接绍智的钱！”

张绍智见张德宝发火了，赶紧缩回手，笑说：“四叔，咋这样嘛？”

张德宝说：“绍智，你有钱归你的，别这样给钱我，我很不自在的。我穷，也要响应**的号召，做个骨气的人。想当年我与美国鬼子打仗，也不受鬼子的施舍。”

李穗秀嘲笑说：“哼，你想做有骨气的人，那好，我问你，六零年饥荒的时候，我从小队的小麦地里偷了小麦回来，没有煮熟你就生的也抢着吃了，你为啥不说讲究骨气？还在这里跟我谈骨气，有骨气就不抽烟，省下钱买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