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春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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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沟商厦门口，拖鞋和眼镜又摆开了阵势，为一个“车”的去留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摇摇车那边，“爸爸的弟弟叫叔叔”与“采蘑菇的小姑娘”齐鸣。人人乐超市的防损员逮住一个偷洗发水的妇女，打了几个耳光，让她挂着“我不要脸，我偷东西”的纸牌站在超市门口示众，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拉住女贼的裤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周家华孤零零地行走在这个繁华世界，看到种种与他无关的悲哀与欢乐，在心里感叹。

“名媛化妆品”的店主刚锁好门，从挎包里掏出摩托罗拉“掌中宝”接电话。她与周家华擦肩而过，在周围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香味。可能是由于皮肤过于白净，所以她上唇左边一粒芝麻大的黑痣显得格外清晰。

周家华看了他所信任的时钟，返回“西沟商厦”，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煎饼吃了，只有三分饱。一个卖玉米的小贩推着单车经过，他蓦然想起来了龙芩。

他回到6号楼，从天井里取出帆布包，找到纸笔，坐在楼梯上写信。

当他写道“梦之都……”的时候，下面的楼道里传来说笑声，整栋楼的声控感应灯都被笑声和高跟鞋敲击楼板声点亮。他停住笔，判断这个暂栖之地是否依然安全。笑声和脚步声将近六楼，依然没有停止上升的趋势。显然，是对面房间的两个女人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纸笔，一手抓住扶手，呈半立半蹲姿态，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仍旧坐下。他判断这两个女人不会将他误报为病毒或潜在的危险程序，而必欲将他隔离或删除。

须臾，羊脂玉和长发仙子上来了，看到周家华，笑声戛然而止，四只半是惊诧半是镇定的眼睛盯着一张四分无辜六分坦然的脸，相持了几秒钟，各自恢复平常。羊脂玉将手里的夜宵递给长发仙子，从裤子后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去后，她们没有慌慌张张的用力关门，而是如常轻轻将门带上。在门合上的一瞬，再看了看周家华。

过了一会，长发仙子打开门，拎出一个泡沫碗来，看了看周家华，稍稍迟疑，放到他的脚边，然后退回房间，关上门。就像一个胆小的孩子试着喂养一只流浪狗，不能说毫无爱心，也不能说毫无惧惮。

周家华先是错愕，继而有一种被羞辱的愤怒，同时又心生感激。他想表明自己绝不受嗟来之食，并且也没落魄到靠人施粥舍饭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可一连串交替迭变的复杂情感使他的思维没来得及组织起合适的台词，她就走了。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个圆碗，鼻子里钻进皮蛋瘦肉粥的香，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他很快做出决定：绝不去揭开那个碗盖。

周家华上移了两个台阶，以免不小心踢到粥碗。他将“宏鑫五金厂便笺”重新搁在膝盖上，继续写信。

那扇窗终于亮了。

周家华的信已写完，过道的灯已经熄灭，他坐在黑暗中，以一种复杂的心态等待那扇窗里重现昨日的梦境。

起初，他盼着昨天的画面快点重现——也许这种心理多少有些猥琐和悲哀，但对此时的周家华来说，那画面的确是很好的精神慰藉。

牛郎偷织女的衣服，没人说他是流氓。

可是，当女子送过皮蛋瘦肉粥之后，他的心理有了一些变化。尽管这变化不足以使他立即成为关云长或柳下惠，但他那休眠的罪恶感和羞耻心突然被激活了。他无法立即践行“非礼勿视”的君子标准，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窥视多一些纯粹的欣赏，少一点意念的猥亵。

窗里春色依旧。

长发仙子**上身，对着镜子，给自己做胸部保健按摩。她一会侧身欣赏一下自己的曲线，一会倾身检视镜子中的容颜，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羊脂玉一丝不挂，坐在床沿上梳头。突然，羊脂玉对长发仙子说了句什么，两人一齐向窗外看去。周家华明知从亮的室内向外看暗的楼道，必定一物无览，还是下意识地赶紧别转头去。

不知是屋里的女人具有违反物理常识的视觉能力，看到了做贼心虚的周家华，还是她们仅凭直觉，就已知道外面有一位偷窥者，总之她们的目光明显投向周家华所在的方位，并放肆地相顾大笑。这让他感到很窘迫，就像一个正躲在房里自慰的中学生，突然抬头看到惊愕不已的父母亲。

他强压自己的**，背过身去，狠狠咬自己的指甲。他脑子里闪过“色即是空”、“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等语……疲劳和箴言终于战胜了躁动的欲念，进入临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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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沟商厦门口，拖鞋和眼镜又摆开了阵势，为一个“车”的去留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摇摇车那边，“爸爸的弟弟叫叔叔”与“采蘑菇的小姑娘”齐鸣。人人乐超市的防损员逮住一个偷洗发水的妇女，打了几个耳光，让她挂着“我不要脸，我偷东西”的纸牌站在超市门口示众，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拉住女贼的裤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周家华孤零零地行走在这个繁华世界，看到种种与他无关的悲哀与欢乐，在心里感叹。

“名媛化妆品”的店主刚锁好门，从挎包里掏出摩托罗拉“掌中宝”接电话。她与周家华擦肩而过，在周围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香味。可能是由于皮肤过于白净，所以她上唇左边一粒芝麻大的黑痣显得格外清晰。

周家华看了他所信任的时钟，返回“西沟商厦”，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煎饼吃了，只有三分饱。一个卖玉米的小贩推着单车经过，他蓦然想起来了龙芩。

他回到6号楼，从天井里取出帆布包，找到纸笔，坐在楼梯上写信。

当他写道“梦之都……”的时候，下面的楼道里传来说笑声，整栋楼的声控感应灯都被笑声和高跟鞋敲击楼板声点亮。他停住笔，判断这个暂栖之地是否依然安全。笑声和脚步声将近六楼，依然没有停止上升的趋势。显然，是对面房间的两个女人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纸笔，一手抓住扶手，呈半立半蹲姿态，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仍旧坐下。他判断这两个女人不会将他误报为病毒或潜在的危险程序，而必欲将他隔离或删除。

须臾，羊脂玉和长发仙子上来了，看到周家华，笑声戛然而止，四只半是惊诧半是镇定的眼睛盯着一张四分无辜六分坦然的脸，相持了几秒钟，各自恢复平常。羊脂玉将手里的夜宵递给长发仙子，从裤子后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去后，她们没有慌慌张张的用力关门，而是如常轻轻将门带上。在门合上的一瞬，再看了看周家华。

过了一会，长发仙子打开门，拎出一个泡沫碗来，看了看周家华，稍稍迟疑，放到他的脚边，然后退回房间，关上门。就像一个胆小的孩子试着喂养一只流浪狗，不能说毫无爱心，也不能说毫无惧惮。

周家华先是错愕，继而有一种被羞辱的愤怒，同时又心生感激。他想表明自己绝不受嗟来之食，并且也没落魄到靠人施粥舍饭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可一连串交替迭变的复杂情感使他的思维没来得及组织起合适的台词，她就走了。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个圆碗，鼻子里钻进皮蛋瘦肉粥的香，心里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