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结局还不如没结局。”一句话，周家华就已经确定不能奢望这位女老板的文学鉴赏水平和张爱玲相当，于是说出原本的目标，“那有没有ISO方面的书？”
“后面。”她指周家华的背后说。
周家华翻出一本《轻松管理ISO9000》，眼睛快速扫描关键词。
“老板，我上次把桶子放你这里的……”
“哎哟！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好多天了！奴，门口那里。”
周家华闻言放下书，打听：“老板，哪里有车可以去西沟？”
今天苗妙不在，一个脸上张许多青春痘的女孩正在给顾客对照赠品。
他说明了来意。
“我不知道哦，这么久了哪里还有？我们只保管二十四个小时的。”青春痘连连摇头。
周家华有点急了：“怎么会没有？那么大一个箱子啊！”
超市的保安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他说他的箱子寄存在服务台，牌子也没有，还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谁知到哪里去啦。”青春痘抢先说明情况。
“这位先生，我们超市有规定的，寄存的物品只保管二十四个小时，过了时间我们可以处理的……”
“规定是规定。”周家华打断保安，“那么大一个箱子，就放了几天怎么就处理了？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
这边正吵着，一个超市收银员交班出来，插问：“是不是一个红色的箱子？”
“对啊对啊！深红色的！”周家华看到了希望。
“哦！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箱子是苗妙拿回宿舍了，帮你保管的。”收银员说，“我和苗妙同一个宿舍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家华喜不自胜，连连称谢。两人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宿舍楼下，门口有一个告示：女员工宿舍，男性止步！
“你等等，我上去叫她拿下来给你。”
没一会，苗妙果然抱着箱子下来了，走三步，歇一步，娇小的身子倒像是被箱子拖着在走。周家华赶紧迎上去，正在这时，苗妙的脚绊到一个“人人乐”购物袋，一下子失去重心，连人带箱摔倒在地。
周家华忙不迭上前搀起她，不停道谢加道歉。
“轮子是坏的，不能拖，现在扣子也坏了……”苗妙看着散落出来的书本和衣物，倒有几分歉意。
“没事没事，反正这个箱子我拿回去就不要了。”周家华一边安慰她，一边蹲下去收拾。苗妙也帮着整理，捡起一件短袖T恤，一个东西抖落下来。她捡起端详一番，问：“这发夹很好看哦，是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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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利塑胶厂招聘
操作工数名要求18-25岁，初中文化程度，头脑灵活，身体健康，女性优先；
品管两名要求20-30岁，高中文化程度，相关工作经验一年以上，熟悉ISO9000，男女不限；
模具师一名要求……
周家华将招聘海报从上到下看了三四回遍，决定应聘“品管”这一职位。经过多次实践和锻炼，他发现在龙口找工作要敢于扯谎。什么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往往都是虚的。他以前听匡薇说过一些品管的术语，再想，以自己的文化程度和接受能力，做个品管完全可以信任，不如当一把南郭先生，先混进去，吹竽的技术嘛，日后再学。
而真正让周家华觉得有底气的是客观上的原因：一般工厂不太重要的职位招聘，通常是由厂长负责。而这些所谓的厂长，是当地安插到每个企业的本地农民，招聘时只能装模作样地问些十分外行的问题，基本上什么都鉴别不了。当然啦，只要不是像李春雨这样的特例，应聘者的性别还是可以分辨出的。
果然，这个负责招聘的厂长比周家华想象得还好糊弄。连他预估的关于5S、AQL值这些基本常识都没询问，只是在验过周家华的证件之后，给出三道问答题：你以前做过吗？会不会检验品质？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周家华的回答是：做过；会；马上。
厂长：明天过来上班。
周家华脚步轻快地走出广利塑胶厂大门，向保安致以亲切的问候。保安易胜广显然也从周家华的眉目中猜出了他应聘的结果，态度已不像他刚才进去时那么冷酷。
“怎么样？”春姨扶着单车在外面等他。
“好了！明天上班——做品管！”周家华的喜形于色。每次被炒鱿鱼都会有短暂的解脱感，而每次重新回归那种原来厌倦之极的生活时，又会有短暂的欣悦感。找工作的人巴不得进厂，而只要外面能赚到差不多的钱，在厂里的人又恨不得马上离去。
这才是围城。
他对春姨挥挥手：“春姨，你回去吧，我在外面逛逛，晚上再到邓艳红那边去。”
周家华沿着工业区大道，走过十几个工厂大门，闻到塑料厂的胶质气味，听到五金厂的机器轰鸣。虽然春节将近，找工作的人依然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谦恭的表情，力图通过自己的肢体语言让招聘人和负责通报的保安相信自己是多么的老实勤奋。
从他们身边走过，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幸运。从今天开始，至少不需要为明天的饭食和睡眠发愁，新年的第二天，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他来到熙熙攘攘的生活区街道，走进一家叫“新起点”的书店。虽然他的饱暖还没有到思淫欲的程度，但已经有了阅读的情致。
现在是工厂上班时间，书店的只有几位还在找工作的顾客——更准确地说是读者。店主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显然并不指望那几位顾客会给她增加今天的营业额，坐在收银柜前看书，偶尔瞥一眼蹲在角落最里面的男青年——她担心的是某本书里的女星写真会被扣走。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虽然那些裁剪手做得远没有photoshop的钢笔工具那么精细准确，时不时还让女人的半个脑袋或一条腿残留在书本中，但就其截图的速度而言，绝对是光影魔术手。
人体艺术的倒不用担心，因为那些都是锁在玻璃柜里的，非买勿翻。
她长得有几分秀气，可惜不会打扮。自从认识尹慕婷之后，周家华对这种女孩已不再轻易产生遐想。不过，当他发现店主手上拿的是一本《红楼梦》之后，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好感。他想借机和店主攀谈：“有没有《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家华，微笑着说：“只有岳麓书社出的一百二十回通行本，可以吗？”
周家华连连摇头：“我不看通行本——后四十回太差了。”
“是吗？可是原本没有结局啊。”毕竟是女孩，知道结局的动机重于文学审美。
“糟糕的结局还不如没结局。”一句话，周家华就已经确定不能奢望这位女老板的文学鉴赏水平和张爱玲相当，于是说出原本的目标，“那有没有ISO方面的书？”
“后面。”她指周家华的背后说。
周家华翻出一本《轻松管理ISO9000》，眼睛快速扫描关键词。
“老板，我上次把桶子放你这里的……”
“哎哟！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好多天了！奴，门口那里。”
周家华闻言放下书，打听：“老板，哪里有车可以去西沟？”
今天苗妙不在，一个脸上张许多青春痘的女孩正在给顾客对照赠品。
他说明了来意。
“我不知道哦，这么久了哪里还有？我们只保管二十四个小时的。”青春痘连连摇头。
周家华有点急了：“怎么会没有？那么大一个箱子啊！”
超市的保安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他说他的箱子寄存在服务台，牌子也没有，还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谁知到哪里去啦。”青春痘抢先说明情况。
“这位先生，我们超市有规定的，寄存的物品只保管二十四个小时，过了时间我们可以处理的……”
“规定是规定。”周家华打断保安，“那么大一个箱子，就放了几天怎么就处理了？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
这边正吵着，一个超市收银员交班出来，插问：“是不是一个红色的箱子？”
“对啊对啊！深红色的！”周家华看到了希望。
“哦！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箱子是苗妙拿回宿舍了，帮你保管的。”收银员说，“我和苗妙同一个宿舍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家华喜不自胜，连连称谢。两人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宿舍楼下，门口有一个告示：女员工宿舍，男性止步！
“你等等，我上去叫她拿下来给你。”
没一会，苗妙果然抱着箱子下来了，走三步，歇一步，娇小的身子倒像是被箱子拖着在走。周家华赶紧迎上去，正在这时，苗妙的脚绊到一个“人人乐”购物袋，一下子失去重心，连人带箱摔倒在地。
周家华忙不迭上前搀起她，不停道谢加道歉。
“轮子是坏的，不能拖，现在扣子也坏了……”苗妙看着散落出来的书本和衣物，倒有几分歉意。
“没事没事，反正这个箱子我拿回去就不要了。”周家华一边安慰她，一边蹲下去收拾。苗妙也帮着整理，捡起一件短袖T恤，一个东西抖落下来。她捡起端详一番，问：“这发夹很好看哦，是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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