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下午五点，当袁小秋回到家，郑丙春一眼就看到妻子脸色不对，吓了一跳，“亲爱的，白妹，你怎么了？”

“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

“你去医院了？为什么不叫我跟你去？”

“我自己去没事儿。”

“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存心让我这个丈夫这个爸爸失职吗？”

“知道。”

“几个月了？怀孕？”

“你真糊涂，这个月月经不来，我就知道有问题了。”

“哦，你跟我说过的，这么说，宝宝——胚胎有一两个多月了？”

“对，我开始有反应了，厉害上了。”

“亲爱的，想想吧，在一个风清月黑的夜晚，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无数的小蝌蚪们幸福的奔向一座城堡，但到最后只有一个小蝌蚪幸运的得到了大彩，唯一被获准通过，它就猛烈的撞开你的城堡的大门。然后温柔的把城堡四处包围，严严实实地，滴水不漏，一根针都插不进去，像我抱着你那样的温柔，耳语、抚摸，一阵阵的暖流，流经我们的心田。我们的宝宝哪里驾得住这么严密的包围，奋力的冲啊挤啊，夺路而逃，最后她终于显出了人形，啊！她是我们生命的精华，这个可爱的小胚胎，要是可能我真想给你的城堡，钻个眼儿，像一只蚊子那样进去看看。”郑丙春来了一通眉飞色舞的表演。

“是的，一想到我们的宝贝已经在我的肚子里踩出了小小的脚印儿，细弱禅丝的一行小脚印儿，预示着她未来人生的美妙痕迹，我真是幸福极了。”

“可是我看你的身体吃不消，你看你的脸色——”

“这是怀孕的反应，很多女人都这样。”

“可是我们现在——”

“这个你别操心，到时候我妈妈会来帮我，你就专心的搞你的抽象，拿出你最后的文凭，那也是你的成果啊！亲爱的，这是你的大事儿，也是我和宝贝的大事儿，马虎不得，我保证你一点都不受影响的。”

“这倒是一定的。但我是说，你身体要是吃不消的话，你休息一年——我总是觉得，老婆，这些年你太辛苦了，等你恢复到最佳状态，咱们再要孩子也不迟。”

“不，没事儿的，我身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宝宝的到来又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怎么能感到累呢？还有助于身体的健康呢！”

“可是我们来日方长，你看——”

袁小秋有点恼怒的看着郑丙春，“难道你不喜欢宝宝，让我打掉孩子？天，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天下哪一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出世呢？可是——”

“你们男人呢！刚才还整什么美丽的城堡呢，现在立刻就成了自己孩子的杀戮者，可恶，可恶！那心肠儿啊！说变硬就变硬。”

“那也是被形势所逼啊！你看我们连个自己的房子还没有呢！我们——”

“我们现在就是有个茅草屋，就是有个窝棚，哪怕就是敌人的监狱，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你这哪儿是生孩子，是上刑场啊！慷慨就义啊！”

“就是，产房就如同刑场、战场嘛！”

郑丙春心里在盘算钱的问题：把小孩儿生出来，不说别的，就说钱吧，就意味着需要很大的一笔开销，小家伙吃喝拉撒，哪儿不需要钱？可是，妻子不久就得要在家里静养，自己的工资有数的，都交了房租水电了。科研项目的资金就算是能行，那也等年底才结算，况且还未必能成。而自己信心百倍的所谓什么稿费，投出去的几个稿件，都石沉大海，到现在杳无音信呢！还真让妻子说对了，越是急功近利，就越是乱了自己的方阵，就越是不成功，命中率还不如以前呢！

嗨！文字这个圣灵圣灵，你不把它朋友，还就是不行！想拿它一股脑的打开财源的大门，哪儿是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而与它建立起和谐的关系更不容易。新在的人们多么的浮躁啊！你也是这样。

那，该怎么办呢？这个小家伙儿来的可真是不是时候。

“老婆，我是说，等我毕业，有了工作，那时咱们要房子有房子，要钱有钱，什么都好办了，所以，我想——”

“闭嘴，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从来没有我们娘俩儿，你去住宿舍吃食堂，一心一意的搞你的学问，我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这总该行了吧？”

郑丙春上前抱住妻子，轻轻的吻她，“悲哀！我怎么能给你这个印象呢？你看我像是这样冷漠的男人吗？你看我是这样的不负责任的老公吗？当初我们那母语情感的表白永远算数。我的心肠儿从来都是热的，只是我冷酷的语言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一种现实的可能而已。只要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只要你愿意，老婆，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在你的身体和孩子之间，首先要保重你的身体。”

袁小秋也轻轻的回吻他，“我一直引以为自豪和回味的就是，老公，在你最后一次到济南找我，你霸气的想和我结婚，我像一只绵羊一样的顺从你，心甘情愿，这辈子算是深刻的体验到终生和一个男人厮守的心甘情愿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了。真的，我说过，我的语言不会蒙骗我，因为它从我的心底出发是真诚的。你的语言也不会蒙骗我，因为你让我感到了你不光是嘴皮子真诚，心灵先于嘴皮子真诚。”

“一头多么可爱的绵羊——要是我当时不迷信最后一次，要是我没有那最后一次济南的破冰之旅，那么，现在这只小绵羊的肚子里也许就不会有一只小小绵羊了，嘿嘿，就是有，也不是我的小小绵羊。”

“说说看，为什么那最后一次？”

“因为，有一个在远处的女孩儿，陌生的女孩儿，能让你不知疲倦的去了好多次，心甘情愿的去了一次又一次，能一直坚持着，直到你非常认可的截至到最后一次，然后就真的是嘎然而止，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世界上最为价值连城的艺术杰作一样，当然，我们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我们完成的事我们美丽的母语——汉语的艺术杰作，这个最简单也是最美丽的艺术杰作，人人都拥有的却被我们当作一件几千年的宝藏，从我们的思维和生命的激情深处挖掘出来，我们因为拥有古董并能很好的很舒心的继承古董的合理部分，而感到了包括爱情在内的生命的再生。你看，我都感受到了这样铭心刻骨的乘此，你说，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身上一定有非常美好的东西在吸引你，那么，后面再有无数次的去，性质就改变了。所以，我当然就霸气的占有你，其实呢，我也知道，你也是在和我干一个勾当：梦里都在想着占有我。”

袁小秋笑，“我们的确早就把对方看透了。”

“因为我们拥有共同的语言。”

“最主要的是我们拥有的是互相认可的母语情愫。”

晚上，她俩躺到床上，郑丙春温柔的抱着她，手在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让我摸摸宝宝。”他一遍遍温柔的抚摸着，作为一个父亲，他觉得这样的抚摸，是一种极为幸福的称职行为，“宝宝啊！你真是给父母出难题了啊！”

忽然，郑丙春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要不，我向我父母求援——”

袁小秋警惕的睁开了眼睛，“你忘记了？我们当初不是有约定吗？”

“约定是死的，人呢是活的。”

“这就是动摇者的产生的美丽的借口。”

“这就是辩证法啊！”

“辩证法是对的，但我们都必须坚守生活的信仰——只要这个信仰还有一丝力气能坚持住。我们不是没到露宿街头的地步嘛！”

“哦，有道理。”郑丙春点头。“老婆，记住我说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郑丙春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看点书倒是不错的，宝宝出生，要花掉很多的钱，要有很多的麻烦，不过，这让我也很开心。”

“开心当然是好事儿，但是我们——”

“有我呢！别怕。”

“可是我还得出去干几个月，现在是刚怀孕，没事儿的！”

“你最好注意点。”

“那是，但是再注意我也不能干呆着啊！”

忽然，郑丙春呼的坐起来，脸上由严肃迅速的变为兴奋，眼睛发绿，像一匹孤独的狼一样，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这样子会是可怕的。但他顾不得了。

“怎么了？你？变成大灰狼了？你吓着我。”

“对不起，我忘了，你没吓住吧！”郑丙春重又躺下，温柔的吻着妻子，继续抚摸袁小秋的“宫殿”“城堡”。

“你到底怎么了？吓我一跳。”

“别”，郑丙春温柔的亲吻妻子，给她压惊，“我想起来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

“好事儿，绝对的好事儿。”郑丙春的眼睛兴奋的冒出来蓝光，“现在太晚了，睡吧！你要休息好，明早我回来再告诉你。”

“好吧，亲爱的，晚安！那我睡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