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选择_重生缘

第二天，孟美琪起床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吃完早餐就上学去。

她刚一出门，就看见了Allen的宝马停在了她去巴士站的街角旁，随即一身名牌的Allen从车里钻了出来，。

“早上好，Maggie！”Allen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早上好，Allen。”孟美琪有点吃惊地说。

“请吧，”他拉开了车的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No，谢谢你了！”孟美琪摇着头说，作为一个女生，她知道坐上车就意味着什么。

“没有关系的，”Allen毫不气妥，“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先坐坐我的车，等你好了以后，再另行安排，好吗？”

“谢谢了，Allen，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孟美琪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自己可以坐车去。”

“别客气嘛。”Allen还在坚持。

孟美琪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三本笔记本还给了他，说：“非常感谢你，Allen，我真的不可以坐你的车。”

“为什么？”Allen是掩不住的失望。

孟美琪抬起头来看着他，初升阳光撒在她的脸上，青春、美丽、动人，她说：“Allen，你不明白吗？你一直对我很好，帮助过我很多次，但是我从来就拿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类似这样的话，孟美琪对很多男生说过好多次，包括一年前的张培道。她说起这样的话来很自信、很清晰，毫不犹豫，绝不传递出错误的信息。

Allen站在那里懵了，穷追猛攻近半年，仅仅收获“好朋友”三个字。

孟美琪坐着巴士走了，她在车里看见Allen的宝马一直跟在后面，她心里很感动，这Allen和张培道一样执着、可爱，只可惜她的心里对他确实没有感觉。

到站了，孟美琪下了巴士，朝泰勒学院走去，Allen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还是一副死缠烂打的笑脸，说：“怎么样，今晚有空吗？在King’sPark有家号称是柏斯风景最漂亮的餐厅，FraserRestaurant，我去定个位置，庆祝一下你的身体康复？”

Allen毫不失时机地发起攻势。

“Allen，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还要去打工呢！”孟美琪笑着说。

“哎呀，就休息一天嘛！”Allen很无奈地说。

“我当然想休息啦，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你这样不用打工的。”孟美琪摇着头说。

“我有办法你可以不用去打工。”Allen认真地说。

“什么办法？”孟美琪茫然地问。

“嫁给我就可以了！”Allen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第一次挑明了他心里的想法。

“去你的！”孟美琪一把Allen推走，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哎，那下午我去你那里买杯摩卡！”Allen还在身后高声叫着。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孟美琪和和古春燕两个好朋友又躲在树阴下吃三文治。

“你怎么样？”孟美琪悄悄地问。

“唉，还好吧！”古春燕，长出一口气，看不出是喜是忧。

“你下午还去和记打工吗？”孟美琪问。

“哪里还有时间去？”古春燕说，“以前是早上起床有饭吃，我现在还要起得更早，为他们三爷子准备早餐。”

“啊？”孟美琪吃了一惊。

“现在下午放学就要回家给他们准备晚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打工了。”古春燕说，“Danny不仅是找了一个女朋友，还找了一个可以煮饭、洗衣服、搞卫生、照顾他们三个像菲佣一样的人！”

说到这，古春燕眼圈一红。

孟美琪听了心里很有触动，说：“那你不去打工，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

“Danny说帮我付，”古春燕说，“唉，反正靠打工是赚不够学费的，只能靠男人了！”

听到古春燕这样说，孟美琪心里黯然，说：“你不是说还背了一身的债吗？Danny怎么说？”

“他说帮我还啊，”古春燕说，“他要是不表这样的态，我才不同意当他的女朋友呢！”

“哦，”孟美琪总算明白了。

“你以为我容易啊？”古春燕一下子哭了出来，说：“我才20岁，一下子当了两个小男孩的后妈！Danny都38岁了，等我30岁的时候，他都快50了，是老头子！”

古春燕抽抽嗒嗒地哭着说：“家里活现在几乎全部是我干，我成了菲佣！”

孟美琪的眼睛都湿了，不仅是陪着古春燕掉眼泪，而且是感叹她们这些留学生的命运。

是啊，哪个女孩子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呢？但是，当无论如何打工都赚不够学费，无论如何都拿不到国籍，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靠自己闯出一条路的时候，除了找一个男人，闭着眼睛把自己给嫁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来了澳洲近半年，当初一起从大陆来的四位女生里，唯有孟美琪没有找男朋友，来自上海的陈丽红找了来自香港的同学PeterPoon，来自G城的古春燕找了一个大她18岁的本地工程师，来自汕头的张欣也找了一个大她12岁的本地人。这些来自大陆的女生，找的男朋友无一是来自大陆的，都有外籍身份。

前方在哪里？孟美琪感到很大的压力。

这让她感到更加的孤独。

这天下午，孟美琪坐巴士来到了TorinoCafé打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有客人来的时候冲咖啡，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擦桌子、擦咖啡机。

将近晚上八点钟的时候，Allen走了进来，一见孟美琪就笑，仿佛把上午求爱给拒绝的事情全忘记了。

“Maggie，来杯摩卡，谢谢！”Allen永远都那么好的态度。

当然，在男生得手之前，通常是非常的耐心，非常的好态度。

“哎呀，Maggie，刚病好就来上班，我上午就说你这样太辛苦了，没有必要嘛，找一个好男人，一个能让你不出来打工的好男人，就行了。”Allen自封为一个好男人。

听到他这样说，孟美琪心生一计，笑着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却不是摩卡，而是一大杯浓缩咖啡，Espresso，装在了摩卡的杯子里，递给了Allen。

Allen没有注意到孟美琪的小动作，而是又厚着脸皮在追问：“Maggie，怎么样？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什么提议？”孟美琪佯装不知道。

“嫁一个让你不用出来辛苦打工的好男人啊！”Allen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脸红，仿佛是天经地义。

说完他举起了杯子喝了一口，哇，不是香甜的摩卡，而是苦涩的浓缩咖啡！

Allen立刻知道答案了，原来是孟美琪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了他。

孟美琪似笑非笑看着他，Allen立刻又醉了，他说：“好喝，只要是你冲的，再苦也甜，今后你就给我改成这样的浓缩咖啡吧。”

说完，Allen转身出去了。

看着Allen的背影，孟美琪有点愣住了，这个男生真是顽强啊，百折不挠的。

孟美琪接着埋头干她的活，看看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九点，李家辉会来接她去弹钢琴吗？孟美琪不知道，但她心里的确是有点犹豫，晚上一个人在downtown里走，还是挺害怕的。

九点钟到了，孟美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经理打声招呼就出了门。

一出门，孟美琪愣住了，门口停了两辆车，一架宝马，一架丰田，Allen和李家辉都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叉着腰看着她。

“Maggie，请上我的车。”这俩人又是异口同声，但这次大家都没有笑。这是一场决斗，没有什么可笑的。

选谁呢？孟美琪一时没有了主意。

“哎呀，你俩个，太热情了，”孟美琪尴尬地笑了笑，她忽然有了主意，说：“上你们谁的车我也不知道，这样吧，由老天来安排。”

说完孟美琪从包里翻出一枚一元的硬币，说：“我来摇这枚一元的硬币，你们俩来猜正反面，正面是英女皇，方面是袋鼠，三盘两胜，谁猜对了我就上谁的车，好吗？”

这总好过打架，Allen和李家辉于是同意了孟美琪的建议。

孟美琪把手合成一个筒状，摇了数下硬币，然后按住，说：“你们猜吧？”

Allen一时犹豫。

李家辉却笑了，毫不犹豫地说：“我猜是女皇像朝上。”这把戏他昨天玩过，就是英女皇朝他笑嘛！

他选了女皇，而Allen唯有猜袋鼠了。

孟美琪这时突然想起数月前她也曾经这样猜过是否去和李家辉在艺术节登台表演，当时她选的是英女皇，结果是连续三次女皇头像朝上，这回该不会也是英女皇吧？

孟美琪小心翼翼地将掌心打开，果然是女皇头像朝上！

李家辉“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得意地呵呵大笑。

Allen是无比的懊恼，说：“下次我先猜。”

“好的，这样公平。”孟美琪说。

然后她把双手抱成筒状，摇了几下，按住手掌，说：“Allen？”

Allen想一下，数学书上说抛硬币正反面的概率是50%，刚才是英女皇，现在是袋鼠的概率就大多了，于是说：“袋鼠。”

李家辉听了哈哈大笑，说：“肯定还是女皇！”

孟美琪这时觉得自己掌心都出汗了，到底是女皇还是袋鼠？她虽然不知道，但竟然心里盼着是女皇。

她把手掌轻轻地移开，昏暗的灯光下居然还是英女皇伊丽莎白二世在向他们微笑！

结果一出来，孟美琪心里大为惊讶，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是连续第五次抛出了英女皇朝上了，这难道是她的命运吗？

李家辉一声欢呼，却心里暗自吃惊，这是第四次看见女皇了，莫非正是天意？

Allen一声没有吭，心中自然是苦闷、郁闷、烦闷！

李家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Allen，不好意思了，这老天站在我这一边。”说完，把车门一拉，说：“Maggie，请上车。”

看见Allen懊丧的样子，孟美琪也有点歉意，说：“Allen，早点回家休息吧。”

孟美琪坐着李家辉的车走了，剩下Allen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柏斯的夜风中站立着。

初冬的柏斯寒风凌冽，但是Allen的心更冷，他就这样久久地伫立着。不知过了多久，Allen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钻回宝马，猛踩油门，“呜”的一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孟美琪来到了三天前给Amy泼冷水的西澳人吧，坐在了熟悉的钢琴旁，当她展开行云流水般的钢琴时，耳畔只有李家辉的小提琴声，眼里只有李家辉的琴弓，心里就只有他们俩彼此的默契和音乐。

一个小时的演奏很快就过去了，孟美琪竟然有点恋恋不舍。

李家辉现在是自由人，大大方方地提出来送孟美琪回家。孟美琪也就点头同意了。

一路上，李家辉都非常小心，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也没有说出任何挑逗的语言，话都故意不多说，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刚刚结束三年多恋爱长跑的人，这时候如果表态正式追孟美琪，那是会留下轻浮的印象。他必须得忍住，甚至有时候要表现出对往事的痛心疾首，这样才能换来孟美琪对他的好感。

尽管有些女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大多数女生是喜欢感情专一的男生，喜欢稳重的男生，孟美琪就是这样的女生。

当孟美琪坐在李家辉的车里时，就能够深深地体会到李家辉是一个很沉稳的男生，没有Allen身上的那股飘劲，没有Allen那样的油嘴滑舌。李家辉沉默的性格更加让孟美琪好奇，从艺术节合练起，她就发现李家辉的话不多，句句精悍，不是那些整天围着她努力表现自己的男生。

人就是这样，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稀罕，越少见的就越珍惜，孟美琪就是这样，对张培道和AllenChan是没有感觉，因为他们太多了，反而是像李家辉这样对她保持深沉的男生是很在意。

孟美琪回到家里照例是先洗澡后忙功课，一直忙到12点多才躺下。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了古春燕白天说的话，靠打工是赚不够学费的，只能靠男人。这样的话她觉得很熟悉，想了半天，想起来了，是母亲王玉湄说过的。

自己明年的学费家里和小舅舅可以资助，后年的怎么办？难道自己也要选择嫁人这条路？

她马上想到了上午Allen说的，选一个能让自己不出来打工的好男人，Allen无疑是一个这样的好男人，但是孟美琪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与Allen在一起的日子怎么过。还是和李家辉在一起好，他会做饭，还可以和自己琴琴合奏，太完美了！只是李家辉也是一个打工的命，谈何资助自己的学费呢？

想到这里，孟美琪不禁焦急起来，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一夜是1989年的6月3号，因为自己将来的选择而头疼的孟美琪，在柏斯渡过了一个难以入睡之夜。她不知道，于此同时，在中国也是一个注定难以入睡的夜晚，是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之际，被载入了中国的关键历史时刻。

此夜，中国改革开放之父邓小平为中华民族的前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尽管邓小平的决定当时甚至到现在都极具争议性，但是20年后回头看，这个选择成就了中国成为一个GDP排在全世界第三的国家，在全球金融危机下，中国成为世界上外汇储备排第一的国家，成为了大国中唯一的一个GDP还在增长的国家。正如一首歌唱到：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作主站起来。我们唱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

正因为这个伟大的选择，中国又迎来了一个黄金的二十年！

历史无法回拨，历史无法重现，历史更不能假设：如果邓小平不做这样的选择，中国会怎样？

历史的选择必然有得有失，在这一夜晚，中华民族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