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烛影
烛影迷离,昏光潋滟。
唐抒阳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心潮起伏,片刻之后才掰开她的手:“任性的小丫头!没事的,夜深了,我也要去休息……”
端木情垂眸低声地说道:“这儿也可以歇息的……”
他低声朗笑,熠熠的目光令她越加娇羞不已,不由兴起调侃之心:“这是闺阁小姐该说的话吗?”
“我……怕做噩梦……”她的声音更加轻细,却倏的推开他,“走吧走吧,不要你陪着了……”
“现在我倒不走了。”唐抒阳掀袍坐在床头,伸臂揽过她,只觉她安安静静地伏在自己的怀里。也许她真的被吓到了,连日来的屠杀、血腥与残酷,家人的相继离世,令她惊恐得无以复加,唐容啸天的死,更让她悲痛。
“累了吗?要不要躺下来?”她温顺得就像一只猫咪,他低沉道。
“不累,唐大哥,你在这里,我就不怕了。”她细声幽幽道,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前几日真的很害怕吗?”
“嗯,好怕好怕,我怕爹爹哥哥遇难,我怕瘦兮湖被毁了,我怕……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你……”端木情抬眸望他,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羞得慌忙垂眸。
“照此说来……”唐抒阳抬起她的下颌,“真的念着我?”见她轻点着头,便笑着问,“那唐容啸天呢?”
“他……怎么了?”她晓得他想问什么,却装作不解的样子。
“别跟我装。”他捏住她的下颌,目光冷得令她发寒,“唐容啸天为你而死,你就不伤心?”
“伤心,很伤心。”她确实伤心,然而,如果是此时抱着她的男子,唐抒阳,她会崩溃。
“你说下辈子要嫁给他。”他的声音毫无热度,心里却有点酸酸的。
“下辈子,好遥远……我对不起他,我耍过他,破坏他和凌璇的婚事,而且害死了他,在他临死之际,我只有这么安慰他。”她悲伤地望他,“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讨人厌?”
“确实够坏,我不讨厌就行了。”唐抒阳沉声一笑,心赞她的坦诚,“如果他没有遇难,也许你会嫁给他。”
“不会,也许我曾经心动过,”端木情晓得骗不过他,便诚实道来,“不过我不会轻易地……私定终身……”
说着,她垂眸,仿佛禁不住他迫人的目光。
他再次抬起她的脸,揶揄地笑:“如今这是什么?”
她沉思片刻,厚着脸皮笑道:“这是‘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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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王派人将太皇太后押往洛都,唐抒阳、西宁怀宇和叶思涵前往劫人,突出重重包围时,皆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寝房里,唐抒阳解下外袍,左臂敞开,一道浅浅的剑伤赫然在目。
一抹浅红色的人影闪进屋子,绛雪将铜盆搁在桌案上,绞干毛巾,为他擦着伤口:“劫人是好玩的事儿吗?惹得一身是伤。”
“哪里那么夸张?就这么一处轻伤,好了,这事儿你别管。”他只是不想阿漫太过担心,如果不是西宁怀宇疏忽大意,也不会三人都挂彩。
“我能不管吗?她不会心疼,我可是心疼死了。”绛雪气愤道。
“皮外伤罢了,心疼什么!你又怎知她不会心疼?”他好笑道。
“名门小姐,骄横自私,岂会对爷的牺牲感恩戴徳?”她对端木情似乎全无好感。
“你要如何管?”唐抒阳好整以暇地问道。
“爷让我管,我就管。”
“好了,你把酒楼打理好,我就放心了。”
绛雪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伤口,然后为他铺好锦衾:“爷早点歇下,如果酒楼还要你担心,我就不是绛雪了。”
唐抒阳解下外袍,躺到床上:“你也早点歇了。”
他阖上双眼,满脸疲倦。她愣愣地瞧着,想不通痴恋多年的男子为什么会那般关心端木情,他究竟喜欢她什么,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
屋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是谁?会是端木情吗?真是她的话,那敢情好……
绛雪微微一笑,低柔了嗓音:“爷,这是何苦呢?”
唐抒阳“嗯”了一声,似乎是梦中呓语。
她松开上半身的衣衫,坐在床沿,俯身吻住朝思暮想的男子。他坚毅的双唇轻轻抿着,任凭她辗转反复地挑逗,始终静静的,毫无反应。
他睁眼望她,眼中无波无澜,对于屋外的动静却是一清二楚。他知道,是她!
衫裙尽褪,双臂如藕,细腰如柳,她轻笑着望他,似乎跟他说:爷,你我做一场戏,如何?看看她到底会不会紧张你。
他没有点头,亦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笑着。
须臾,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窗外的人影已经离去,不知是何感想。
“她走了,爷该晓得她是否紧张你了。”绛雪捡起衫裙穿上。
“就此看来,你觉得她紧张我吗?”唐抒阳掀被而起,穿上外袍。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冲进来。”绛雪系好衫裙,不由心痛起来——他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在他的眼中,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了,再也惹不起他的丝毫怜惜。
“她不一样,她有一颗高傲的心。”
“也有一颗自私任性的心,难伺候着呢。”
“看你说的,她是自私,也坦荡,其实不难相处。”
“爷真要去追她吗?”绛雪为他整着外袍,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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