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遗臭万年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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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们这些人还不如天上那些鸟

在三楼四号的门前，我大声地喊：向阳花！

这一声大喊，只听得屋子里一阵子大乱。里面有人悄声在问：你是谁？找向阳花，干什么？我们这里，没有叫向阳花的！

找人找得心烦，被问得也心烦的我大声说：我是她的男人。

只听到里面嘀嘀咕，七七八八地说：好啊，这鬼向阳花，连你那男人来了，都不肯告诉我们一声。

又有人大声说：乱说，人家向阳花，没有男人。

我还想说些什么，或者想象着，见到她的种种幸福，竟然就忍住了。听得里面又是一阵响，这才看见那门，轻轻地开了。

向阳花走出来，一见了我，就堆下笑脸，朗声回头说道：啊，真的是我的男人来了。

嘴里说着，人却就把我顺势顶了出来。把身后的门，也赶快拉上了。就这样，我们说着话，离开了她住的宿舍。我在后面，像一条狗，十分幸福地跟着衣着美艳的她。向阳花以后，再也没有带我到这里来。可能是她们有六个女人，共住在一个房间的原因。

世界上事情，都是一利一弊。

说真话，我这辈子，也走过不少时光了。曾经穷愁潦倒，也曾经流离失所。可是我都没受过这样的污辱！就是在我感到，自己已经是苦尽甜来，是到了应该收获的季节时，还是蒙受到这样的污辱，你说，可恨，不可恨？

不过，细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一个年纪已经不小了的男人，为什么就没一点自制力。为什么要去贪恋那样年轻的女色？要是你当初，对于突然而来的所谓爱情，有个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个正确的科学的认识。那么，你陈本虚，不是就没有今天这样的烦恼？

认真想过了之后，我发觉，自己对向阳花，便没有什么好恨的。人家花了这么多的钱，接待你，还会有什么错？再说，就是在那如坐春风，带了空调的客房里，我感觉到的文思如涌，才华横溢，一天以万多字速度，如浪涌般地，向前冲剌。

把我的《性福生活之凤凰居》，开了一个好头。这还不算，竟然也写得差不多了。如果很多年以后，这部自传一不小心，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那头等功劳，还是应该归人家向阳花。

离开了那个让我受到了奇耻大辱的酒店，也没跟着那女人，那孩子，一起回去凤凰。通过十多天东莞长安之行，我发现，自己今生今世，已经再也回不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凤凰城了。我这样说，并不就是人们说的，乐不思湘。

以前，我没有来过东莞。只是听到开始人们往东莞时，他们一些也来到了东莞的朋友，回去之后说，那边很不好，全是他妈的，资本主义。

说实在话，从小时起，我对这资本主义，就深恶痛绝。不过，我又和所有中国人一样，真的不知道，这资本主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知道东莞长安，这儿是资本主义，我就不想来。谁知道，这回一来，立刻就感觉到，这东莞长安，那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在心里想，要是这儿，真是叫做资本主义。那我们中国，这几十年的社会主义，就是搞错了。要是我们中国几十年里，都和这东莞，和这东莞长安一样，大搞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那整个中国，现在不是也相当地富强了？我可不管它，什么主义不主义的。反正我陈本虚来了，觉得这个地方好，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吧。

我们这些人，还不如人家天上的那些鸟？

鸟们都知道，春天飞北边，秋天飞南边，为什么？就是对它来说，春天北边好，冬天南边好。哪里好，在哪里安家。不像以前歌里唱的，哪里艰苦哪安家，那是骗人的。那只是口里唱的，不是心里想做的。

不过到了现在，我又才知道，这资本主义，也不是那么太好了。

钱是人的胆。

一旦离开了向阳花的钱，一离开向阳花给我开的酒店，陈本虚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一切都回到相当严峻现实问题，钱上面来了。

我在凤凰城做事时，以为自己这份工作，那是多么有意思。可一来到这儿，却发现，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了。

离开了那恼人心的酒店，就开始找工作的苦难历程。一开始我想，凭着手中这支笔，肚子里的墨水，到哪家工厂去，当个什么文员，没有问题的吧。

天天看报纸。可是人家那些学工程的，去搞设计挣大钱；学理工的，去工厂开发产品赚大钱；学金融的，到银行，也是个好行员；我们学文字的呢，人家纵然是要文员，可早就注明了，一律要女性。还要二十二岁以下，身高一米六六以上，体重四十公斤左右。

对了，一定还要未婚，就是没有写明白，是不是，坚决要是处女。或者是三围，又应该如何了。连人家找一个老婆，都还没有这样严格。

天知道，人家是在找文员，还是在找什么？人家能选中这样的人，还要我们这些脸皮发皱，胡子翘了，头发白了的人，坐到办公室里做什么？

坐吃山空。从凤凰带来的钱，出得酒店，才吃了没有多久，开始捉襟见肘了。渐渐地，就有了曾经年少时，在凤凰城里，常常饿饭的感觉。没了工作，就没了钱。没了钱，就意味着，你要开始没有吃的，也没有住的了。

才几天日子，当我最后那个早上，从每晚只收五块钱床位费的旅店搬出来时，就不知道再下去，自己应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东莞长安这地方，气候很是照顾穷人。睡在街头的朋友，也不少。就像个北方作家说的，我们北方，冬天冷得死人。可在人家南方，盖张报纸，就可以过冬。

我也展示了人的基本生活能力，在天桥洞下水泥地上，铺了一张报纸，上面再盖一张报纸，能够挨过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