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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接过碗来给那人端过去，由于初次干这个，端碗时掌握的平衡不好，淌了不少汤，好在碗里是高汤而不是锅里的馄饨汤，不大热，没有烫着手。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正还没有吃饭，他一直在摊子上走来走去当活雷锋。末了，摊子上没有了吃客，只剩下周正和于小洁了。周正又当起公子哥，坐在一边等着，于小洁接着给他做。于小洁给他端在了面前一大碗馄饨。周正很难为情地说：“常吃大碗的，我可消费不起。一顿饭多花五毛钱，一天下来多花一块五，一个月多花四十五。”
于小洁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过日子呢。”
周正神情凝重地说：“俺爹在上个月里丢了几百块钱，就急得差点断了气，这事对我触动很大。虽置身在外，但我经常想起爹晕过去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情景。”
于小洁说：“这碗馄饨算我请客不行么？看你流里流气的样子，倒还挺孝顺的。”
周正笑笑说：“做了好事再吃请，那还叫为人民服务吗？”
于小洁很世故地说：“为人民服务也得吃饭呀！总不能绑着脖子吧？”
周正饿极了，使劲扒了一口馄饨，随嚼随说：“吃请，省点饭钱；图名落个好名声，得多花点钱，很难两全齐美呀！”
于小洁也端了碗馄饨凑过来吃。周正故意大声说：“离我远点。”
于小洁一连惊诧地问：“为啥呀？”
周正说：“你这记性真差劲，不是跟你说了，我吃饭怕人看吗？特别是守着陌生的女人。”
于小洁恍然大悟，忙端起碗往旁边挪了挪问：“你认为咱俩陌生吗？”
周正故作深沉地说：“也算是吧？因为咱们彼此还不了解；也算不是吧？因为咱们能象刚才这样拉呱儿。”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于小洁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你穿的这么规矩是要和人家约会去吗？”
周正窘迫地说：“谁跟我约会呀！我的工作服脏了，我洗后没啥穿的了，只能穿这身出来了。”
于小洁又问：“你女朋友现在干什么？”
周正有点窘，不好意思地说：“那是跟你闹着玩呢！头几天我是到胶东出了趟差。”
于小洁“噢”了一声，他们便不再说话，直至吃完。周正点出两块一毛钱的零钱扔到于小洁面前，说：“给你正好的。”
于小洁用手把钱推回来，很认真地说：“说好了我请你的。”
周正把钱推回去说：“你忙活一天也不容易，一天下来也挣不了仨核桃俩枣的。再说，你还是给别人干的。”
于小洁说：“挣多挣少也不在乎这一顿饭钱啊，现在我干的这买卖也和给自己干的差不多，每月底给亲戚几百块钱的摊子费，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剩下的挣多挣少都算我的了。”
周正把钱扔在那里，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开玩笑地说：“我宁愿支饭钱，争当一个助人为乐的好青年。拜拜！”
他走了，于小洁在他身后咋呼道：“以后有脏衣服，拿来我给你洗！”
周正也没再搭理她，故自走了。
这天停电，有些活儿没法干，周正他们只能停工歇班。周正和柱子打谱换上干净衣服去城里逛逛，刚要走出工地，老天爷好象心情不好，突然变了脸，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接着象一元硬币大小的雨点淅沥哗啦地落下来，其中还夹杂着少许冰雹。
他俩忙缩着脖子窜回大楼。周正随走随嘟噜：“唉，现在这老天爷也没正事了，象神经病一样，一阵一阵的，天刚才还好好的，这又突然下起来了。”
柱子笑着说：“这下雨也是人家老天爷的工作之一呀！就和咱给人家刷涂料一样。只不过，咱干活有给钱的，老天爷下雨是义务劳动，没人给他发工资的罢了。”
周正听到柱子的话头比他还多，是不是想争他那个“顺腚淌”的雅号呀？猛地转过身踹了跟在他后面的柱子一脚，笑着说：“你别贫了。”
柱子被踹了个趔趄，他没想到周正会对他来个突然袭击，咋呼着：“好小子，你敢袭击你老哥，看我不搓死你！”在后面猛追。
周正大笑着在前面猛跑，不大的工夫，他们就征服了三层楼的台阶。回到宿舍，他们开始扒衣裳，直到剩了小裤头才罢休。一个兔子上堰的动作，跃上铺板。躺在蚊帐里听工友们啦《光棍想妻》。
雨越下越大，周正和柱子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大，他们争着和天上的“雷公”比赛。躺在他们身边的一个工友正在看书，他颇为无奈地自语道：“真是如雷贯耳呀！”
天近中午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下这么大的雨，于小洁没法去支摊了。她洗了洗头，穿上了一件淡红色的短衬衫，配上一条浅蓝色的长裙，略施脂粉，显得光鲜漂亮。一照镜子，她都觉得很惊讶，自己居然这么美。几个月来她一直穿着肥大的褂子，扎着围裙干活，没有工夫打扮自己。
于小洁打了一把雨伞，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周正做工的大楼前。她抬脚就走进了院子，传达室的老头把她喊了回来，问：“你找谁？”
于小洁很不自然地说：“我找一个叫周正的。”
老头问：“你知道他在几层干活吗？”
于小洁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干装修的。”
老头很认真地说：“那你不能进去。这里有规定，外边的人不能随便进工地。”
这时，于小洁认出了老头是她的一个老主顾。就和他往熟里滚，“大爷，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左边小巷里卖馄饨的呀！”
老头听后定睛一瞅于小洁，慢慢地笑道：“唉，你看我这眼，连你都没认出来。看你这身打扮，我还以为是来检查卫生的呢！那你就进去找吧！”
于小洁忙说：“谢谢大爷！”
老头被谢得挺欢喜，笑哈哈地说：“闺女，那伙干装修的可能在三楼住，今日这里停电，他们没开工。”
于小洁穿着高跟鞋上楼梯觉得挺费劲的。这楼梯还没有装修，不怎么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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