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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满和单飞塞给船老大一把钱下船的同时,元庆回到出租屋,把事情对胡金一说,胡金大惊失色:“麻烦大啦,这次警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弄不好连咱们以前的事情都‘提溜’出来了。”元庆说:“我也担心这个呢。先不管小满被警察抓了还是跑了,你必须去找一下江姐。”
“现在不能去,”胡金想了想,“你在家等我,我去码头那边看看。”
“你不能去。”元庆喊过了岳水,吩咐他去把钱广找来。
“小满这一走,小凤怎么办?”胡金瞅着岳水的背影说,“别让这小子趁机捞了油水,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去你的吧,”元庆瞪了胡金一眼,“你他妈的没句好话……小凤最近跟小满吵架,回娘家了。”
“为什么?”
“好象是因为小凤唠叨小满整天不着家,小满把她的东西丢出去,让她滚蛋,学好三从四德再回来。”
“呵,还说要跟人家大龙学呢……”胡金突然沉默了,似乎又在惦记自己的老二。
不一会儿,钱广披着一身雪花进来了。
元庆草草地对他说了码头那边发生的事情,让他马上过去看看,最好能接触一下天林的人,了解一下他们的动向。
钱广哼哼唧唧地说:“我整天这么跑里跑外的,你给我多少钱啊。”
元庆说:“你放心,小满这次回来要开一家歌厅,我让你过去当经理。”
钱广连连摇手:“拉倒吧小哥,我要是跟着小满,三天他就把我砸成虾酱了。”
胡金说:“那就跟着我,这两天我的饭店开业,你当经理。”
钱广说声“我喜欢跟着二爷干”,美滋滋地走了。
“你真的要带着钱广?”元庆问。
“我想带着他,”胡金说,“这小子的眼里全是钱,如果我不随时敲打着他,他很快就会当叛徒的,起码也是脚踩两只船……有件事情我还没来记得告诉你。记得去年冬天万杰带着他的人去了济南这事儿吧?我在济南的一个兄弟说,老疤也去过,接触没接触万杰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老疤去济南这事儿钱广知道,可是钱广一直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咱们,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当时广维也在济南,我那位兄弟说万杰去找过他,被广维赶出来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老疤也去接触过广维,广维见了他……我怀疑咱们砸万杰那天,老疤在里面掺和事儿,尽管结局不错,老疤表现得也对路子,但是这小子确实有两面讨好的意思。跟钱广一个想法,所以必须控制好钱广。”
“这些消息准确吗?你那个兄弟是济南人?”
“消息不会有错。那个兄弟不是济南人,是个‘皮子’,六年前被万杰砸去济南,投靠岳武了。”
“岳武是谁?”
“岳武的老家是咱们这边的,很小的时候他父母离婚,他跟着他妈去了济南……以前也是个‘皮子’,后来控制了一个批发市场,一下子就牛起来了,拉着一帮兄弟四处扩张,现在名头很响。我那个兄弟说,济南‘道儿’上混的都知道他,几乎是‘道儿’上的一流大哥。”
“万杰去济南市投奔他?”
“不但万杰是去投奔他,当初广维也有这个意思,可惜人家不欢迎他们,因为济南那边的兄弟很排外。”
“哦……明白了,广维是走投无路才回来接手吴长水的生意的,草台班子嘛。”
“不能这么说,”胡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也许他一开始没有找到感觉,比如他还想投靠小军……去济南又吃了闭门羹,将就他的心气,又不想就那么‘沉’了,所以这才横下一条心想要大干一番的。所以我说,这种人只要他想干成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我估计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跟咱们抗衡,所以有些事情会暂时忍一下,不过很快,他很快就有这个能力了……还有,你知道人家古大彬现在走什么路了吗?玩曲线救国啦!他跟黄健明接触上了,两个人已经冰释前嫌了,现在两股力量合起来,准备东山再起……”
“别说啦!他娘的小满,”元庆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去捅得什么漏子嘛!”
“这样也好,”胡金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化验一下广维的‘抻头’,小春跟着天林,应该算是广维的人。”
“万一人家没有‘抻头’,报案,然后跟咱们死磕呢?咱们才刚刚安稳了几天。”
“哈哈,小哥你不是混社会的材料呢。就这么点事儿就挠头开了?想混,后面有很多大事儿让你担心。”
元庆不想说什么了,眼前乱呼呼地飘着一些杂乱的影像……小时候因为不好好学习,妈妈蹲在灶台前抹眼泪,爸爸颤颤巍巍地去监狱接见,嫂子看他时那警谨与不屑的目光,大龙高高的坟头,漫天纷飞的钞票……元庆甚至看见了李淑梅那双眼波闪闪的眼睛。
上个礼拜天,元庆回家看望老人,妈妈又催促他去商场接触一下李淑梅。
吃完饭,元庆去了。
李淑梅是个腼腆的姑娘,当元庆站在她的跟前介绍自己的时候,她的表情竟然比元庆还紧张,一个劲地往柜台后面躲。
这样的举动让元庆信心大增,直截了当地说:“给个痛快话吧,行,点个头,咱们开始恋爱,不行就摇头。”
李淑梅揪着一根辫稍,轻轻点了一下头。
元庆的心就像开了花,说声“过两天我过来找你一起吃饭”,轻飘飘地走了。
“胡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谈个恋爱啥的放松一下了?”元庆换了一个话题。
“应该……”胡金刚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你想害人是不是?万一给人家下上种儿,你进去了,人家……”
“去你妈的!”元庆陡然光火,“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他妈的这是嫉妒知道不?”
“我嫉妒?”胡金撇了撇嘴,“我还不是吓唬你,最近有好几个小妞儿‘戳弄’我呢,我懒得理都。”
“就你?你要是家伙什儿好使……算了,不刺挠你了。钱广怎么还不回来呢?”
话音刚落,钱广一步闯了进来:“大事不好,码头那边全是警察!”
元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恐怖?”
钱广嘿嘿一笑:“吓唬你呢……没事儿,我赶过去的时候,一辆警车刚刚离开。我打听一个我认识的小伙计,这边发生什么了?那个小伙计说,小春这个惹事的祖宗不知道得罪了哪方豪杰,被人家打了一枪,腿上全是砂子……幸亏他穿着皮裤,里面还套着一条毛裤,不然非截肢不可。我问那个伙计,小春的腿断了没有?那个小伙计说,好像没有,刚才还回来一趟,两条腿上着夹板,几个兄弟扶着他,他在给警察指点他是在哪儿被打的。我问他,后来呢?他说,警察打听,谁看见小满从哪儿走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打起来的时候,码头上几乎没有别人……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全被雪盖了,哪儿去找?我又问,天林呢?小伙计说,天林走了,阴着脸,开车走的。”
“天林一定是去见广维了。”胡金矜着鼻子说,“他是个奴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敢自己做主。”
“好兄弟,”元庆摸着钱广的肩膀,递给他一把钱,“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两天之后你过来,帮胡金先把饭店开起来。”
“真的?”钱广的眼里仿佛冒出两只小手,直直地戳向胡金,“二爷,难道你真的要带我发财了?”
“真的,”胡金笑道,“一年之后,你要不是个万元户,摘了我另一个蛋儿去。”
“太好了,太好了……跟着二爷绝对有前途!小满哥呀,你不仗义,我跟了你四年多,到现在还是个穷光蛋。”
钱广在这边喋喋不休地念叨小满不体恤兄弟的时候,小满正坐在一家农户暖暖的火炕上跟小军喝酒。
小军好像喝得有点儿多,说话就像在嘴里滚汤圆:“我拿了元庆的孙子兵法,研究过。孙子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我不太明白,但是我敢肯定地说,成事儿必须用脑子,‘诡道也’……靠自己近的人不要轻易去动,远来的跟咱们抢食的,坚决砸挺!我就很不赞成你今天办这事儿,小春也好,天林也好,都是靠自己比较近的人,只要他们暂时没……”“大哥你快打住吧,”小满端起酒杯跟小军碰了一下,“小春还没惹我?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得让他们砸断一条腿才可以反击?”
小军干了一杯酒,一只手在眼前乱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让你慢慢来……”
小满冲单飞一笑:“大飞,你听得懂他的意思吗?”
单飞端着酒杯嘿嘿:“听得懂,军哥的意思是,别小打小闹的,要玩就玩它个拿血管的。”
小军瞥一眼单飞,丢下酒杯,冲他一竖大拇指:“知我心者,大飞也。”
小满张张嘴,啊哈一声笑了:“操,明白了……你是说,广维现在离咱们远,要砸就先砸他?”
小军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办事儿之前必须先动一下脑子,不能凭着一时冲动,那样就乱了计划。”
小满越发糊涂了,按着小军拿杯的手说:“先说你的计划。”
小军很固执,一定要喝一杯酒才说,小满撒了手。
喝完这杯酒,小军慢条斯理地说:“刚才你提议让我回去,我答应,但是咱们俩得交换一下,你来这里,我住你家。如果你同意,留下大飞在这儿陪你,我明天就动身回去。为什么这样呢?因为你开枪了,警察肯定会抓你,你必须躲一下。我现在没事儿了……”
“你就别罗嗦了,我同意。”
“那好。大飞,你能不能在这儿陪着你小满哥?时间不会太长,最多明年开春。”
“没问题。”
“小满,把你家的钥匙给我,”接过小满递过来的钥匙,小军继续说,“在这儿的花费你就不用管了。我过去以后,让岳水搬过去跟元庆他们一起住,我不习惯跟别人住在一起。嘱咐你一条,不要随便出门,有事儿让全发帮你办,”伸出头去喊,“全发,你过来一下。”
一个剃着光头,红脸膛的精壮汉子进来:“军哥有事儿就吩咐。”
小军指着小满和单飞说:“全发,给你添麻烦了,他们俩要在这儿住几个月。”
全发点头:“没事儿。”
小军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最近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他们干,都是苦孩子出身,有的是力气。”
全发回头瞅了瞅小满和单飞:“明天帮我垒虾池子。军哥,年前顺便让两个兄弟帮我把那事儿办了?”
小军拍了拍炕沿:“说过多少遍了!靠自己近的人,只要他不想要你的脑袋,不要随便动!”
全发说声“知道了”,闷闷地出去了。
“真他妈迷汉,”小军一哼,“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为了争夺点儿蝇头小利,争他妈什么呀。”
“全发要跟乡亲们争地盘?”小满问。
“差不多就那意思。争夺虾池子的承包权呢……咱们继续说咱们的,”小军喝一口酒,拧着嘴唇说,“刚才你提议我当老大,我没那意思,兄弟们在一起混事儿,没有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什么事情商量着来。我的意思是,大龙走了,我的那帮兄弟以后我带过来,咱们每人掌管一块儿,你开发你的娱乐业,同时负责清理挡咱们道儿的垃圾。元庆不是要开发废旧物资这一块儿吗?让他去……操,说不当老大,这不又开始乱安排了?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的目标在广维,我会带着我的兄弟跟广维周旋的,这个人早晚是咱们的死对头。”
小满皱了皱眉头:“元庆要开发废旧物资?什么意思?”
小军说:“元庆说那一块儿很有利润,一年大概二十万呢,不过现在是一个叫赵龙的在控制,赵龙不是一般人物。”
单飞骂一声操,矜着一面鼻孔笑:“砸死×养的就知道是不是一般人物了。”
小军不理他,继续说:“我记得古大彬经常说,富贵险中求,无论对方是谁,为了钱,必须跟他斗。”
小满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浑身一颤:“二十万?值得一拼!”
单飞跟着哆嗦了一下:“这不是个小数目……军哥,我姐夫的二十五万我给胡金了,我留了点儿零头。”
小军摸一把单飞的肩膀,微微一笑:“大飞,我没看走眼,你又是一个大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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