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怨（1 / 1）

[..]

奶奶对我说，你大娘是晚娶的。

我家座南朝北，南屋三间，西屋间，都是茅草苫顶，那时候，有三间青砖青瓦的房子都是最好的，在这片茅草屋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村子从东头数到西头，是瓦房的也是了了无几的，西头只有疯大伯家，一个本家哥哥家，因为在县上工作，有钱，才盖的，还有就是老赖大伯家也是因为在县城工作，才有钱盖的。

我家院子里正中间，有一棵大槐树，长得又高又粗的，一到夏天，枝叶特别茂盛，我奶奶到晚上总爱铺一张苇席，我们兄弟几个或坐或躺，奶奶坐在中间，为我们摇着芭蕉扇，招风去呅，嘴里再给我们讲着故事，她讲着，我们听着，慢慢地就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床上去的。就是在这种温沁、宁静的心境之中，我们知道了，我家的过去，现在，也知道了大娘的历史。

你大伯前头还有一个大娘，是咱村西一里地王庄的，长得又好看，又贤惠，你大伯一从地里回来，先弄洗脸水，让你大伯洗脸，自己去卸牲口，等你大伯洗好脸，你大娘也就卸好了牲口，赶紧去端饭，哎，好人命不长，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有保住，那孩子要是还在，现在会比你爸爸小六七岁，奶奶一边讲，一边叹息。

你现在的大娘是五年后娶的，她以前也嫁过人，男人死了，就嫁过来了，她生就是没有头发，整天用手巾包着头。奶奶说。

从我记事起，我大伯家就没有太平过，三天两头打架，而且都是又打又骂的，骂得不成言语，让旁边的人听起来也觉得肉麻，一次，大娘在打架时竟伸手拽着大伯下面的那东西，拽得大伯直冒冷汗，让大娘放手她就是不放手。所以，奶奶和我的父母都不愿意跟大娘说话。奶奶以前在大伯家住，因为看不惯大娘那种泼妇作派，也因为跟大娘吵过几架，死活不愿意住在大伯家，就搬到了俺家。

有一年，我记得是一天早晨，我在村西干河边上割了一篮喂羊草回家，见家的气氛很沉闷，平时，母亲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却一直不吭声。我打记事起，就没有听到过父母吵架，两人的关系总是很好，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吵架了，最后，我才弄清楚，又是大伯家的事，大伯跟大娘打架，大娘一直骂，骂我的奶奶，我爸爸看不下去了，就说，别骂了，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娘竟骂得更凶了，骂了一会儿，爸爸火气一来了，上去给了大娘几巴掌，爸爸被妈妈拽了回去，这一拽不当要紧，大娘连妈妈也带上了，于是妈妈也跟大娘骂上了。等父母回到家里，妈妈越想越气，就又跟父亲吵了一架，这是我平生见父母唯一的一次吵架机会，不是因为两人的矛盾，而是因为大娘。这实在是不值。

我想，大伯跟大娘三天两头打架是死去的前妻的阴魂在作怪。

只因为大伯的前妻既漂亮，又贤惠，两人的关系又那么好，大伯才总看到现在的妻子缺点多，再说现在的妻子又是秃子，从长像上，做人上都没有前妻好。大伯从内心上忘不了前妻，从内心上还接受不了现在的妻子。奶奶从给我讲述了大伯的这么一件事，一件稀奇事。

奶奶说，以前咱家这里是村里高的地方，那时周围还没有人家，彺西一看，都一片一片的野地，散布着一一堆堆的坟头，一到天晚，那些鬼灯就出现了，有的地方叫鬼火，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的，忽远忽近的，很是吓人。现在周围都有房子了，也看不见野地了，就很少见着鬼灯了，现在鬼灯也真是少了，总是一破除迷信破掉啦，实在想不通，你大伯就遇见过叫鬼灯撵的吓人事情。

大伯去北乡铲草，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赶着车子顺着路正往前走，一扭头，看见几个鬼灯追了过来，他就用鞭打，可是总是打不跑，象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大伯吓得一下子掉在了车子下面，晕了过去。

他在梦中觉着自己在跟着鬼灯走，一直走进一个大院子里，也象农村一样一个大四合院子，都是青堂瓦舍的，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表示欢迎，他戴着一顶清朝官员那种长翎帽，身穿蟒袍，脚蹬朝靴，好似一个官员。他说。你不是很思念你的前妻吗？现在让你们见上一面，来了却你的心愿，他就把大伯领进屋，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好象正等着大伯，大伯一看，正是自己的前妻。两人抱头痛哭，哭过后。再叙离别之苦，前妻说：因为自己人缘好就留在阴间当了一名种花人，生活得很好，不用操心，不要再跟现在的妻子生气，好好过日子，百年之后，我们两都会陪你的，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你还是赶紧走吧，说吧，把大伯一推，大伯就啊地一声醒了过来，一看自己还躺在自己掉下车的地方，车子还在，牲口还在，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几声虫叫，显得格外的静。于是，大伯上车回家了。

当时，奶奶的讲述把我吓得不行，平时晚上去村外，生怕遇见鬼灯，然而，出去次数多了，也说不怕了，鬼灯一次也没有遇着过。只是白天，在野外见过旋风，大人说旋风是鬼风，特别在中午天热时，四外无人，一个人正在几坟头旁割草，一股旋风吹来，我毛骨悚然的，然而，除了害怕，也就没有什么了。

现在大了，想起奶奶讲述的大伯遇见鬼灯的事，想想大概是大伯因想前妻心切，在野外做梦遇见的。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大伯对前妻感情之深。

我想，大伯，爸爸，奶奶跟大娘的矛盾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是因为奶奶的侄儿，爸爸和大伯的老表柱妮，还有大娘的亲弟弟黄毛。因为柱妮大伯和黄毛同是一个大队，在文化大革命中不是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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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对我说，你大娘是晚娶的。

我家座南朝北，南屋三间，西屋间，都是茅草苫顶，那时候，有三间青砖青瓦的房子都是最好的，在这片茅草屋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村子从东头数到西头，是瓦房的也是了了无几的，西头只有疯大伯家，一个本家哥哥家，因为在县上工作，有钱，才盖的，还有就是老赖大伯家也是因为在县城工作，才有钱盖的。

我家院子里正中间，有一棵大槐树，长得又高又粗的，一到夏天，枝叶特别茂盛，我奶奶到晚上总爱铺一张苇席，我们兄弟几个或坐或躺，奶奶坐在中间，为我们摇着芭蕉扇，招风去呅，嘴里再给我们讲着故事，她讲着，我们听着，慢慢地就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床上去的。就是在这种温沁、宁静的心境之中，我们知道了，我家的过去，现在，也知道了大娘的历史。

你大伯前头还有一个大娘，是咱村西一里地王庄的，长得又好看，又贤惠，你大伯一从地里回来，先弄洗脸水，让你大伯洗脸，自己去卸牲口，等你大伯洗好脸，你大娘也就卸好了牲口，赶紧去端饭，哎，好人命不长，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有保住，那孩子要是还在，现在会比你爸爸小六七岁，奶奶一边讲，一边叹息。

你现在的大娘是五年后娶的，她以前也嫁过人，男人死了，就嫁过来了，她生就是没有头发，整天用手巾包着头。奶奶说。

从我记事起，我大伯家就没有太平过，三天两头打架，而且都是又打又骂的，骂得不成言语，让旁边的人听起来也觉得肉麻，一次，大娘在打架时竟伸手拽着大伯下面的那东西，拽得大伯直冒冷汗，让大娘放手她就是不放手。所以，奶奶和我的父母都不愿意跟大娘说话。奶奶以前在大伯家住，因为看不惯大娘那种泼妇作派，也因为跟大娘吵过几架，死活不愿意住在大伯家，就搬到了俺家。

有一年，我记得是一天早晨，我在村西干河边上割了一篮喂羊草回家，见家的气氛很沉闷，平时，母亲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却一直不吭声。我打记事起，就没有听到过父母吵架，两人的关系总是很好，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吵架了，最后，我才弄清楚，又是大伯家的事，大伯跟大娘打架，大娘一直骂，骂我的奶奶，我爸爸看不下去了，就说，别骂了，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娘竟骂得更凶了，骂了一会儿，爸爸火气一来了，上去给了大娘几巴掌，爸爸被妈妈拽了回去，这一拽不当要紧，大娘连妈妈也带上了，于是妈妈也跟大娘骂上了。等父母回到家里，妈妈越想越气，就又跟父亲吵了一架，这是我平生见父母唯一的一次吵架机会，不是因为两人的矛盾，而是因为大娘。这实在是不值。

我想，大伯跟大娘三天两头打架是死去的前妻的阴魂在作怪。

只因为大伯的前妻既漂亮，又贤惠，两人的关系又那么好，大伯才总看到现在的妻子缺点多，再说现在的妻子又是秃子，从长像上，做人上都没有前妻好。大伯从内心上忘不了前妻，从内心上还接受不了现在的妻子。奶奶从给我讲述了大伯的这么一件事，一件稀奇事。

奶奶说，以前咱家这里是村里高的地方，那时周围还没有人家，彺西一看，都一片一片的野地，散布着一一堆堆的坟头，一到天晚，那些鬼灯就出现了，有的地方叫鬼火，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的，忽远忽近的，很是吓人。现在周围都有房子了，也看不见野地了，就很少见着鬼灯了，现在鬼灯也真是少了，总是一破除迷信破掉啦，实在想不通，你大伯就遇见过叫鬼灯撵的吓人事情。

大伯去北乡铲草，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赶着车子顺着路正往前走，一扭头，看见几个鬼灯追了过来，他就用鞭打，可是总是打不跑，象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大伯吓得一下子掉在了车子下面，晕了过去。

他在梦中觉着自己在跟着鬼灯走，一直走进一个大院子里，也象农村一样一个大四合院子，都是青堂瓦舍的，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表示欢迎，他戴着一顶清朝官员那种长翎帽，身穿蟒袍，脚蹬朝靴，好似一个官员。他说。你不是很思念你的前妻吗？现在让你们见上一面，来了却你的心愿，他就把大伯领进屋，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好象正等着大伯，大伯一看，正是自己的前妻。两人抱头痛哭，哭过后。再叙离别之苦，前妻说：因为自己人缘好就留在阴间当了一名种花人，生活得很好，不用操心，不要再跟现在的妻子生气，好好过日子，百年之后，我们两都会陪你的，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你还是赶紧走吧，说吧，把大伯一推，大伯就啊地一声醒了过来，一看自己还躺在自己掉下车的地方，车子还在，牲口还在，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几声虫叫，显得格外的静。于是，大伯上车回家了。

当时，奶奶的讲述把我吓得不行，平时晚上去村外，生怕遇见鬼灯，然而，出去次数多了，也说不怕了，鬼灯一次也没有遇着过。只是白天，在野外见过旋风，大人说旋风是鬼风，特别在中午天热时，四外无人，一个人正在几坟头旁割草，一股旋风吹来，我毛骨悚然的，然而，除了害怕，也就没有什么了。

现在大了，想起奶奶讲述的大伯遇见鬼灯的事，想想大概是大伯因想前妻心切，在野外做梦遇见的。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大伯对前妻感情之深。

我想，大伯，爸爸，奶奶跟大娘的矛盾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是因为奶奶的侄儿，爸爸和大伯的老表柱妮，还有大娘的亲弟弟黄毛。因为柱妮大伯和黄毛同是一个大队，在文化大革命中不是一派。

[..]

奶奶对我说，你大娘是晚娶的。

我家座南朝北，南屋三间，西屋间，都是茅草苫顶，那时候，有三间青砖青瓦的房子都是最好的，在这片茅草屋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村子从东头数到西头，是瓦房的也是了了无几的，西头只有疯大伯家，一个本家哥哥家，因为在县上工作，有钱，才盖的，还有就是老赖大伯家也是因为在县城工作，才有钱盖的。

我家院子里正中间，有一棵大槐树，长得又高又粗的，一到夏天，枝叶特别茂盛，我奶奶到晚上总爱铺一张苇席，我们兄弟几个或坐或躺，奶奶坐在中间，为我们摇着芭蕉扇，招风去呅，嘴里再给我们讲着故事，她讲着，我们听着，慢慢地就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床上去的。就是在这种温沁、宁静的心境之中，我们知道了，我家的过去，现在，也知道了大娘的历史。

你大伯前头还有一个大娘，是咱村西一里地王庄的，长得又好看，又贤惠，你大伯一从地里回来，先弄洗脸水，让你大伯洗脸，自己去卸牲口，等你大伯洗好脸，你大娘也就卸好了牲口，赶紧去端饭，哎，好人命不长，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有保住，那孩子要是还在，现在会比你爸爸小六七岁，奶奶一边讲，一边叹息。

你现在的大娘是五年后娶的，她以前也嫁过人，男人死了，就嫁过来了，她生就是没有头发，整天用手巾包着头。奶奶说。

从我记事起，我大伯家就没有太平过，三天两头打架，而且都是又打又骂的，骂得不成言语，让旁边的人听起来也觉得肉麻，一次，大娘在打架时竟伸手拽着大伯下面的那东西，拽得大伯直冒冷汗，让大娘放手她就是不放手。所以，奶奶和我的父母都不愿意跟大娘说话。奶奶以前在大伯家住，因为看不惯大娘那种泼妇作派，也因为跟大娘吵过几架，死活不愿意住在大伯家，就搬到了俺家。

有一年，我记得是一天早晨，我在村西干河边上割了一篮喂羊草回家，见家的气氛很沉闷，平时，母亲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却一直不吭声。我打记事起，就没有听到过父母吵架，两人的关系总是很好，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吵架了，最后，我才弄清楚，又是大伯家的事，大伯跟大娘打架，大娘一直骂，骂我的奶奶，我爸爸看不下去了，就说，别骂了，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娘竟骂得更凶了，骂了一会儿，爸爸火气一来了，上去给了大娘几巴掌，爸爸被妈妈拽了回去，这一拽不当要紧，大娘连妈妈也带上了，于是妈妈也跟大娘骂上了。等父母回到家里，妈妈越想越气，就又跟父亲吵了一架，这是我平生见父母唯一的一次吵架机会，不是因为两人的矛盾，而是因为大娘。这实在是不值。

我想，大伯跟大娘三天两头打架是死去的前妻的阴魂在作怪。

只因为大伯的前妻既漂亮，又贤惠，两人的关系又那么好，大伯才总看到现在的妻子缺点多，再说现在的妻子又是秃子，从长像上，做人上都没有前妻好。大伯从内心上忘不了前妻，从内心上还接受不了现在的妻子。奶奶从给我讲述了大伯的这么一件事，一件稀奇事。

奶奶说，以前咱家这里是村里高的地方，那时周围还没有人家，彺西一看，都一片一片的野地，散布着一一堆堆的坟头，一到天晚，那些鬼灯就出现了，有的地方叫鬼火，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的，忽远忽近的，很是吓人。现在周围都有房子了，也看不见野地了，就很少见着鬼灯了，现在鬼灯也真是少了，总是一破除迷信破掉啦，实在想不通，你大伯就遇见过叫鬼灯撵的吓人事情。

大伯去北乡铲草，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赶着车子顺着路正往前走，一扭头，看见几个鬼灯追了过来，他就用鞭打，可是总是打不跑，象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大伯吓得一下子掉在了车子下面，晕了过去。

他在梦中觉着自己在跟着鬼灯走，一直走进一个大院子里，也象农村一样一个大四合院子，都是青堂瓦舍的，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表示欢迎，他戴着一顶清朝官员那种长翎帽，身穿蟒袍，脚蹬朝靴，好似一个官员。他说。你不是很思念你的前妻吗？现在让你们见上一面，来了却你的心愿，他就把大伯领进屋，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好象正等着大伯，大伯一看，正是自己的前妻。两人抱头痛哭，哭过后。再叙离别之苦，前妻说：因为自己人缘好就留在阴间当了一名种花人，生活得很好，不用操心，不要再跟现在的妻子生气，好好过日子，百年之后，我们两都会陪你的，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你还是赶紧走吧，说吧，把大伯一推，大伯就啊地一声醒了过来，一看自己还躺在自己掉下车的地方，车子还在，牲口还在，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几声虫叫，显得格外的静。于是，大伯上车回家了。

当时，奶奶的讲述把我吓得不行，平时晚上去村外，生怕遇见鬼灯，然而，出去次数多了，也说不怕了，鬼灯一次也没有遇着过。只是白天，在野外见过旋风，大人说旋风是鬼风，特别在中午天热时，四外无人，一个人正在几坟头旁割草，一股旋风吹来，我毛骨悚然的，然而，除了害怕，也就没有什么了。

现在大了，想起奶奶讲述的大伯遇见鬼灯的事，想想大概是大伯因想前妻心切，在野外做梦遇见的。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大伯对前妻感情之深。

我想，大伯，爸爸，奶奶跟大娘的矛盾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是因为奶奶的侄儿，爸爸和大伯的老表柱妮，还有大娘的亲弟弟黄毛。因为柱妮大伯和黄毛同是一个大队，在文化大革命中不是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