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白楼后面有一株一人伸开怀抱刚刚抱过来的大槐树，枝杆苍劲，像把大蒲盖一个遮住周围十几米的天空，遮住了皎好的月色，树下显得比较幽暗。但仍然可以看清树下有一间低矮的泥屋，五六个平方米大小，泥坯的墙已经不堪重负地斜了身子，这是沈德鸿家过去的祖屋。这里一面倚墙，三面原野，基本很少有人走到这儿。此时阿婵正和天桐在这儿，谈话已经十分不愉快地进行了将近二十几分钟。
因为阿婵知道了肖凝报考的竟是南大，是天桐现在上着的学校，她不禁心中疑虑丛生。天桐一再解释这只是肖凝自己的决定，他之前一点也不知情，她也只是图个新鲜点的地方好玩等等，把那天肖凝的话又都搬过来。
阿婵仍然觉得理由牵强，不很可信。天桐也烦了，“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你亲口告诉人家，南大沈天桐上着呢，你另换个地方。你知道七品市今年有多少人报考了南大吗？你也一块说一下？你总是这样有意思吗？”
“我不管人家，不管凝儿，不管七品市有多少人考了南大，我只管你！你心里有凝儿吗？”
“有！”
“你……”
“还有你，叔叔婶婶，爸爸妈妈，要不要一个个挖出来，只剩下你自己？”
阿婵终于哧地笑出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丹红三人从白楼小院里离去。肖凝送出来并望着她们走远，回身进家时，院门口的小灯炮正刺在她的脸上，天桐处在十几米外的黑暗处仍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分外凝重……他的心也腾地跳痛了一下。
阿婵见她们走了，回过来看着天桐笑了下，想让他一块儿陪她进家里去。天桐说：“我得去继阳家一趟，你自己进去坐吧。”
阿婵想了想也便算了，伴着天桐一同走到村中大街，然后天桐往西去，她略站着看了会，天桐一直没有回头，她也低了头往家里走去。
5
这会儿，在阿婵的家中，阿婵的姨妈——沈德盛的妻子，因为姓丁被称为丁七婶，是一个好给人保个媒牵个线，张家长李家短，总也闲不住的女人——正和阿婵的妈妈坐在床上聊天嗑牙。丹秀从天桐家出来便来了这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闲得直绞自己的手指头，听到母亲一些话不堪不耳时，就插一嘴，然后让她妈斥一句。丹秀第一个看到阿婵回来，笑着站起来，“姐，你可回来了，我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在这听我妈说话能硌死人！”
丁七婶啐女儿一口，“养个啥闺女！别指望她给你争啥脸，哪一天她能和阿婵一样，正正经经和我说句话，就得做梦乐死我！”
丹秀回道：“那您放宽心就是了，您哪，怎么死都可能，就是不会做梦乐死。”
丁七婶怒斥女儿。阿婵母女见这娘俩成天打不完的嘴官司，都笑起来。丁七婶又转向阿婵说：“不是去天桐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
阿婵笑笑，“我得清点一下店里的货，明天一早想去进点货。”
阿婵妈妈叹声气，也不禁冲着妹妹埋怨女儿，“就是这性子，满心就是这个家，这个小卖部，再就是那两亩地。我说天桐回来你也让他带你出去玩玩，逛逛，也往天桐那场面里挨挨，别老和两个车轱轳似的，各转各转的。她就老说走不开，跟他出去插不上话，看到天桐有个场面事就忙着往回退。往后那个场面上的事还能少得了？你现在不多锻炼锻炼到时候不更觉拿不出手……”
阿婵见妈妈絮叨个没完打断说：“我可不觉得自己拿不出手，我是不愿意去那些地方，就愿意呆在家里。”
阿婵妈妈白了女儿一眼，长生口气，没再说什么。丁七婶听了对她姐姐说：“这倒不是顶要紧的。姐，这是守着你说，和别人说不得的！你那个亲家呀，现在好像一闷心思都在那娘俩身上，不咋关心天桐的事。唉，后娘手下的孩子有几个好的，别说是侄子了！啥时天桐和阿婵结了婚，另家过日子了那才出了头。”丁七婶在外面提到沈德鸿时，总是一口一个“俺家八兄弟”或“俺家德鸿兄弟”，那意思不仅是她兄弟，还是她亲兄弟。因为沈德鸿是值得她炫耀的资本，是可让别人知道她家有这么个兄弟而羡慕的事情。也只有同阿婵的母亲说起来，才偶尔用一句“你那亲家”或是“老八”，因为之后准是堆褒贬的话，便不是她的荣耀了。现在她又接着说，“我倒是担心哪，老八那一大家子家产就不一定有天桐的份了！”
赵母狐疑道：“不会吧？他叔不是这种人。”
丹秀忍不住插嘴，“妈，你怎么这么无聊！”
阿婵也站起来走出了大北屋。
丁七婶瞪了女儿一眼，“去！啥聊不聊，你懂的啥？和丹红那丫头学的一个腔调，没和你说以后少跟她在一块？跟着她能学出啥好来！”口斥着女儿，其实心里并没有真与女儿生气，这个话音刚落，忽然眉飞色舞，“想起件新鲜事！可真是笑死人！就是老三德荣家换来的那个媳妇，虽说是个哑巴，可精得厉害，头一晚就把傻子强踢门外边了。以后，只要同床，就向傻子强要十块钱……倒也不贵……他三娘那样厉害角色，硬让哑巴媳妇给治下来了。见了那哑巴，就吓得脸色发白……”后面的话被她笑得有些断断续续。到这儿，姐俩儿已哈哈乐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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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楼后面有一株一人伸开怀抱刚刚抱过来的大槐树，枝杆苍劲，像把大蒲盖一个遮住周围十几米的天空，遮住了皎好的月色，树下显得比较幽暗。但仍然可以看清树下有一间低矮的泥屋，五六个平方米大小，泥坯的墙已经不堪重负地斜了身子，这是沈德鸿家过去的祖屋。这里一面倚墙，三面原野，基本很少有人走到这儿。此时阿婵正和天桐在这儿，谈话已经十分不愉快地进行了将近二十几分钟。
因为阿婵知道了肖凝报考的竟是南大，是天桐现在上着的学校，她不禁心中疑虑丛生。天桐一再解释这只是肖凝自己的决定，他之前一点也不知情，她也只是图个新鲜点的地方好玩等等，把那天肖凝的话又都搬过来。
阿婵仍然觉得理由牵强，不很可信。天桐也烦了，“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你亲口告诉人家，南大沈天桐上着呢，你另换个地方。你知道七品市今年有多少人报考了南大吗？你也一块说一下？你总是这样有意思吗？”
“我不管人家，不管凝儿，不管七品市有多少人考了南大，我只管你！你心里有凝儿吗？”
“有！”
“你……”
“还有你，叔叔婶婶，爸爸妈妈，要不要一个个挖出来，只剩下你自己？”
阿婵终于哧地笑出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丹红三人从白楼小院里离去。肖凝送出来并望着她们走远，回身进家时，院门口的小灯炮正刺在她的脸上，天桐处在十几米外的黑暗处仍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分外凝重……他的心也腾地跳痛了一下。
阿婵见她们走了，回过来看着天桐笑了下，想让他一块儿陪她进家里去。天桐说：“我得去继阳家一趟，你自己进去坐吧。”
阿婵想了想也便算了，伴着天桐一同走到村中大街，然后天桐往西去，她略站着看了会，天桐一直没有回头，她也低了头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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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在阿婵的家中，阿婵的姨妈——沈德盛的妻子，因为姓丁被称为丁七婶，是一个好给人保个媒牵个线，张家长李家短，总也闲不住的女人——正和阿婵的妈妈坐在床上聊天嗑牙。丹秀从天桐家出来便来了这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闲得直绞自己的手指头，听到母亲一些话不堪不耳时，就插一嘴，然后让她妈斥一句。丹秀第一个看到阿婵回来，笑着站起来，“姐，你可回来了，我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在这听我妈说话能硌死人！”
丁七婶啐女儿一口，“养个啥闺女！别指望她给你争啥脸，哪一天她能和阿婵一样，正正经经和我说句话，就得做梦乐死我！”
丹秀回道：“那您放宽心就是了，您哪，怎么死都可能，就是不会做梦乐死。”
丁七婶怒斥女儿。阿婵母女见这娘俩成天打不完的嘴官司，都笑起来。丁七婶又转向阿婵说：“不是去天桐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
阿婵笑笑，“我得清点一下店里的货，明天一早想去进点货。”
阿婵妈妈叹声气，也不禁冲着妹妹埋怨女儿，“就是这性子，满心就是这个家，这个小卖部，再就是那两亩地。我说天桐回来你也让他带你出去玩玩，逛逛，也往天桐那场面里挨挨，别老和两个车轱轳似的，各转各转的。她就老说走不开，跟他出去插不上话，看到天桐有个场面事就忙着往回退。往后那个场面上的事还能少得了？你现在不多锻炼锻炼到时候不更觉拿不出手……”
阿婵见妈妈絮叨个没完打断说：“我可不觉得自己拿不出手，我是不愿意去那些地方，就愿意呆在家里。”
阿婵妈妈白了女儿一眼，长生口气，没再说什么。丁七婶听了对她姐姐说：“这倒不是顶要紧的。姐，这是守着你说，和别人说不得的！你那个亲家呀，现在好像一闷心思都在那娘俩身上，不咋关心天桐的事。唉，后娘手下的孩子有几个好的，别说是侄子了！啥时天桐和阿婵结了婚，另家过日子了那才出了头。”丁七婶在外面提到沈德鸿时，总是一口一个“俺家八兄弟”或“俺家德鸿兄弟”，那意思不仅是她兄弟，还是她亲兄弟。因为沈德鸿是值得她炫耀的资本，是可让别人知道她家有这么个兄弟而羡慕的事情。也只有同阿婵的母亲说起来，才偶尔用一句“你那亲家”或是“老八”，因为之后准是堆褒贬的话，便不是她的荣耀了。现在她又接着说，“我倒是担心哪，老八那一大家子家产就不一定有天桐的份了！”
赵母狐疑道：“不会吧？他叔不是这种人。”
丹秀忍不住插嘴，“妈，你怎么这么无聊！”
阿婵也站起来走出了大北屋。
丁七婶瞪了女儿一眼，“去！啥聊不聊，你懂的啥？和丹红那丫头学的一个腔调，没和你说以后少跟她在一块？跟着她能学出啥好来！”口斥着女儿，其实心里并没有真与女儿生气，这个话音刚落，忽然眉飞色舞，“想起件新鲜事！可真是笑死人！就是老三德荣家换来的那个媳妇，虽说是个哑巴，可精得厉害，头一晚就把傻子强踢门外边了。以后，只要同床，就向傻子强要十块钱……倒也不贵……他三娘那样厉害角色，硬让哑巴媳妇给治下来了。见了那哑巴，就吓得脸色发白……”后面的话被她笑得有些断断续续。到这儿，姐俩儿已哈哈乐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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