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章 午饭后德鸿去了德荣家（2 / 2）

德鸿看她，从那有些飘忽的眼神里感到她又陷进了自己的过去。他立时有说不出的心疼，搂进怀里笑道：“我也没说不帮，你不说我也会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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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德鸿再到德荣家去，想不到德荣先找上门来。不懂得怎么打开那房门，也不知道按门铃，只很响地拍了几下门，方嫂去开了门。他先站在门口看了看室内一尘不染的地，再看看自己一脚的灰尘，有些羞涩进去。方嫂说：“你进来吧进来吧，没事。”

德荣才犹犹豫豫地进来。他在门外磨蹭时，星茹探头看了看，看到一个小小巧巧的男人，头发很乱，胡子浓密地圈了下颔一层，只露着一块灰色的脸。星茹不认识——其实她见过一面，但与现在也隔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她忘记了。但她想必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站起来请他到沙发上坐。德荣唉唉地点着头，在沙发上坐下，却勾着头不说话。方嫂泡了杯茶给他，也看出星茹并不知道他是谁，就告诉她：“这是曼姑她爸！”

德荣听方嫂介绍他，也点点头。星茹“噢”了声，想问问曼姑的情况，但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些别扭，不愿再问他话。她是个感情直露的人，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从来不懂奉迎，沈德鸿周围却又处处充满复杂世俗的人、事与应酬，按说她应该很难适应，但偏偏对有关沈德鸿的所有事都尽力忍耐。德鸿今天在外面吃的晚饭，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面对曼姑的父亲她无话可说，可因为他是与德鸿有关的人还是勉为其难地陪着。

德荣大概是要等着星茹问他来意，但迟迟等不来，而且也不见德鸿，只好开口道：“德鸿没在家？”

星茹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他，简单地说了句：“不在。”

德荣身上就不自在起来，闷头又坐会儿便站起来，先走着然后才说：“那我过会儿再来。”

这时，却听到外面院门响，一会儿车声进门，星茹知道这是德鸿回来了。德荣也猜到了，便站在原处没动。

德鸿进来看到德荣，先一怔，继而笑道：“三哥来了！站着干啥，坐坐！”拉着他又重新坐下。又问，“三哥是过来坐坐，还是有事找我？”

德荣讷讷地说：“有点事，为你侄女的事……”星茹见德鸿回来，本来要回卧室的，一听是为了曼姑的事，又在德鸿旁边坐下。德荣又说，“马家那边托人来要孩子，曼姑还是不肯给。……人家说要告咱呢！”

“他告什么？”德鸿问他。

“要孩子呗！来了三个人，有一个还有些来头，说是镇里的干部，说话咱也不太懂，听那意思好象孩子还非给不可。那人说曼姑神经不好，不能作孩子的啥监……说不给就要告去呢，说一告政府准就把孩子给她爸。说咱要同意给就不告了，还给咱五百块钱，当作咱养一场的费用……我来和你商量商量……”

德鸿听他话像没说完，却又打住不再吭声，问道：“当初马家嫌囡囡是个女孩不要的，怎么这又几次三番地想把孩子要回去？”

“大马跑运输认识了个外地女人，领回来半年没见生育，到医院查了，人家说她没生育，这才想着要回囡囡去……”德荣说着哼了声，老天爷终于算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似的，“现世现报，该他们马家断子绝孙！”

德鸿沉思片刻后说：“这事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觉得马家要告的话曼姑可能有些不利。我给你们请个律师问问吧，既然孩子咱不想给，咱就做个和他们打官司的准备。还有曼姑的病，明天就送她去住院……钱，你就不用操心了！曼姑病好了，就是打官司咱也不怕了。”

德荣话在嘴里滚了几滚，还是说出来，“你三嫂的意思是……他们要孩子就给他们吧，反正孩子也不是咱姓沈的人，不给也是白给姓马的养着……给也行！就是不能太便宜了他们，最少也得要他们出五千才行……”

德鸿此时才算彻底听明白了，话就噎在嗓子眼里一时上不来。星茹腾地站起来，调头进了卧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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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德鸿去了德荣家，回来后人就变了样，攒着眉心不说话。星茹问他怎么回事，他有些羞于启齿。

他到德荣家时，他们家已经吃过午饭，德荣不在家，天强正在院子里来回地走，喜滋滋地看着身上一身鲜亮的新衣服，十分得意。屋里有德荣媳妇和曼姑母女，他就有些吃惊，“曼姑没去医院？”

德荣媳妇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吭哧了半天，才说出缘故，“那挨千刀的哑巴媳妇在时，天天要吃要喝，不给就闹，只好借了钱去伺候她，欠了些债在外面。赶巧，兄弟送了钱来的第二天人家上门要账，只好先把那些钱给垫上了……”

“欠了五千？”德鸿不信。

德荣媳妇讪讪地说：“没那么多……也给囡囡买了些东西……零零散散地花得差不多了。”

德荣媳妇一部分说的是实情。德鸿送过钱来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讨债，却也不多，几百块钱，因为借多了人家也不给他们，就从曼姑看病的钱里先垫上了。但一家讨了钱回去，其他几家也急急地跑了门里来道艰难。说不过去了，也都给了。总共在外面欠了两千来块钱，忽然间都还清了，也有说不出的欣喜。但两天后带曼姑去医院看病，医生几句话问完，说住院吧！开了住院单。德荣拿着单子去办手续时，里面说：“交三千元押金。”

德荣一愣，说“没那么多钱，先少交点行不？”

“不行！”里面再没多搭理他。

他就傻了眼，拿着单子退回去和老婆商量，他老婆说：“还商量啥，回去吧！”

虽然也给囡囡买了些东西，花的钱却没有给她儿子买的那身衣服的钱多。零零碎碎地花了些，现在手底下却还有两千来块，但德荣媳妇不敢说实话，怕德鸿恼了，再开口把钱要回去。

沈德鸿真不知再如何说好了，看了眼呆愣愣的曼姑，叹口气，抬脚离开……

他说完后又叹口气，星茹也一时沉默。“摊上这么一对父母可怎么好哇！”方嫂叹息着往自己房里走。

德鸿一口闷气窝在心里左右为难，想到德荣两口子，他真想撒手不管，可想想曼姑和她那孩子的可怜相，又于心不忍。星茹见他长久不说话，便说：“你帮帮她吧。”

德鸿听她这话下了决心，点头答应，“那就只有我们送她去医院了。可是……”他觉得不好和星茹说清这里面的复杂性。他怕他直接接了手后，德荣两口子就更撒手把曼姑推给他。他不是怕花钱，就是他不直接管，既然是他主张要给曼姑看病，他就已经做了花钱的准备，也知道德荣夫妇决不会舍得为曼姑掏出一分钱看病。他是怕，如果看好了万事大吉，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就怕担不起这个责任，还要让德荣夫妇埋怨。

“心疼你的钱？”星茹看他。

德鸿被她气笑：“这只是钱的问题？你到底是想帮曼姑还是专为了气我？”

星茹见他生气便低了头不再吭声，过了一会又说：“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她父母，可你帮帮她吧！……一个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说不出的绝望……”

德鸿看她，从那有些飘忽的眼神里感到她又陷进了自己的过去。他立时有说不出的心疼，搂进怀里笑道：“我也没说不帮，你不说我也会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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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德鸿再到德荣家去，想不到德荣先找上门来。不懂得怎么打开那房门，也不知道按门铃，只很响地拍了几下门，方嫂去开了门。他先站在门口看了看室内一尘不染的地，再看看自己一脚的灰尘，有些羞涩进去。方嫂说：“你进来吧进来吧，没事。”

德荣才犹犹豫豫地进来。他在门外磨蹭时，星茹探头看了看，看到一个小小巧巧的男人，头发很乱，胡子浓密地圈了下颔一层，只露着一块灰色的脸。星茹不认识——其实她见过一面，但与现在也隔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她忘记了。但她想必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站起来请他到沙发上坐。德荣唉唉地点着头，在沙发上坐下，却勾着头不说话。方嫂泡了杯茶给他，也看出星茹并不知道他是谁，就告诉她：“这是曼姑她爸！”

德荣听方嫂介绍他，也点点头。星茹“噢”了声，想问问曼姑的情况，但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些别扭，不愿再问他话。她是个感情直露的人，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从来不懂奉迎，沈德鸿周围却又处处充满复杂世俗的人、事与应酬，按说她应该很难适应，但偏偏对有关沈德鸿的所有事都尽力忍耐。德鸿今天在外面吃的晚饭，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面对曼姑的父亲她无话可说，可因为他是与德鸿有关的人还是勉为其难地陪着。

德荣大概是要等着星茹问他来意，但迟迟等不来，而且也不见德鸿，只好开口道：“德鸿没在家？”

星茹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他，简单地说了句：“不在。”

德荣身上就不自在起来，闷头又坐会儿便站起来，先走着然后才说：“那我过会儿再来。”

这时，却听到外面院门响，一会儿车声进门，星茹知道这是德鸿回来了。德荣也猜到了，便站在原处没动。

德鸿进来看到德荣，先一怔，继而笑道：“三哥来了！站着干啥，坐坐！”拉着他又重新坐下。又问，“三哥是过来坐坐，还是有事找我？”

德荣讷讷地说：“有点事，为你侄女的事……”星茹见德鸿回来，本来要回卧室的，一听是为了曼姑的事，又在德鸿旁边坐下。德荣又说，“马家那边托人来要孩子，曼姑还是不肯给。……人家说要告咱呢！”

“他告什么？”德鸿问他。

“要孩子呗！来了三个人，有一个还有些来头，说是镇里的干部，说话咱也不太懂，听那意思好象孩子还非给不可。那人说曼姑神经不好，不能作孩子的啥监……说不给就要告去呢，说一告政府准就把孩子给她爸。说咱要同意给就不告了，还给咱五百块钱，当作咱养一场的费用……我来和你商量商量……”

德鸿听他话像没说完，却又打住不再吭声，问道：“当初马家嫌囡囡是个女孩不要的，怎么这又几次三番地想把孩子要回去？”

“大马跑运输认识了个外地女人，领回来半年没见生育，到医院查了，人家说她没生育，这才想着要回囡囡去……”德荣说着哼了声，老天爷终于算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似的，“现世现报，该他们马家断子绝孙！”

德鸿沉思片刻后说：“这事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觉得马家要告的话曼姑可能有些不利。我给你们请个律师问问吧，既然孩子咱不想给，咱就做个和他们打官司的准备。还有曼姑的病，明天就送她去住院……钱，你就不用操心了！曼姑病好了，就是打官司咱也不怕了。”

德荣话在嘴里滚了几滚，还是说出来，“你三嫂的意思是……他们要孩子就给他们吧，反正孩子也不是咱姓沈的人，不给也是白给姓马的养着……给也行！就是不能太便宜了他们，最少也得要他们出五千才行……”

德鸿此时才算彻底听明白了，话就噎在嗓子眼里一时上不来。星茹腾地站起来，调头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