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妃还是那样沉默,她看到迎出门来的尺素只是低头立在门口。通明的灯火下白妃洁白的衣衫显得有些寂落。尺素笑看眼前的佳人,白妃仰头望了望幽深的夜空,微微叹了叹气,像是在给自己做决定一般。她伸手将一薄册子递给尺素,尺素没有打开来看,她甚至没有将目光从白妃脸上挪开。白妃始终没有说话,她张了张嘴却最终扭头走了。白色的倩影像是长长的尾音,青色大理石上看起来是那么单薄,侍者手中的灯笼显得有些暗淡,烛火跳动着渐行渐远,倒像是绝美的画卷,写尽了苍凉。
过了四日,尺素才起来小福子便兴冲冲地通报,单相被贬为平民,单府已被查抄,那些单相聚敛来的无尽家财尽数收归国库,府里那些颐指气和的主子们一夜之间成了押往大漠的官奴。至于单妃,听说已经住进了冷宫。昔日那个好似信弦公主一般飞扬跋扈的单府千金,昔日那个目空一切的既定皇后人选,此刻怕是也像当日的尺素一般,缩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暗自垂泪。单相的倒台是这宫里的头等大事,一手遮天的一品朝臣沦为阶下囚,名冠京师的宰相府邸晚暮青灯,谁人能不感叹?又有谁人能安奈好奇不去猜想个中缘由。哼,只怕是谁都不能想到,是那个超尘出世的白妃和独沐龙恩的年妃。有了白妃的副本,年大将军的爱女便可以发动那些受制于单相的朝臣,便可以用联名弹劾的震慑力给煊炽除掉单相的借口。至于胡妃的父亲,那个将单相奉若神明的胡大人因为尺素的手下留情暂且躲过了一劫。于尺素,不是不想除掉他,而是不能让胡妃就这样败下阵来,她要让胡妃也尝尝她曾经尝过的苦楚,更要让胡妃再也没有叫嚣的机会!
一整日,各宫娘娘们的反应都传回缈烟宫,单妃入了冷宫,自是少了一个对手,这些日夜等待君王宠幸的女子又怎能不窃喜!晚膳煊炽还是来缈烟宫用的,只是很明显,他的笑意很浓。看着这样的煊炽,尺素突然不晓得是开心还是难过。单妃,这个女人也算是他枕边之人,不算日夜相守,也是夫妻一场,终抵不过政敌消逝带给他的喜悦和畅快。不知道,如若有朝一日自己做了错事,他会用怎样的一张脸来面对自己。
想是白日里事情太多,煊炽看了一会儿书卷便有了倦意,尺素伺候他早早睡下了。房中漆黑一片,尺素却丝毫没有睡意,直至煊炽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才轻轻坐了起来。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她想看看单妃那张飞扬跋扈的脸此刻带着如何破碎的表情...
昏黄的光照着前路,向着宫廷里最冷清的地方挪动。平日里除了当差的宫人,怕是没人愿意朝着这里走来,此刻小福子打着灯笼,他身后的主子步履匆匆,雪白的披风在风里飞扬,领口的丝绒摩梭着她娇俏的脸庞,没有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她有些颤抖,却不知晓是何缘由。
冷宫的门总是那样微微闭合,夜风的推搡让它吱呀吱呀地叫唤着,仿佛宫门中那些残留的咒怨,永久地拖着深沉的步调,恐吓着那些惴惴不安的灵魂。这宫门中人,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
小福子推开了那扇略微破旧的门闪身让尺素进去,尺素向里面看了看,冷宫比相像中要大一些,只是那些门窗都太破旧,窗户纸在风里哗啦啦地响。透过窗户纸,只能看到一束摇曳的烛火冷清地立在那里,烛油顺着烛台滴下去。尺素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酸楚,单妃平日里是太招人恨,落了这步田地却是她不愿看到的。当日在嫣霰殿,她亦是住过这样的屋舍,也有过这般的绝望。如若他们要的只是她一个人的磨难和低头,她是甘愿忍受的,只可惜他们夺走了她一个个的依靠,却是永远不能被原谅!这样想着,尺素便昂首朝着屋里走去。小福子匆匆跟上来要为她开门,她摇了摇手,小福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立在了她身后。尺素伸出手推开了屋门,力道不大,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房内一片凌乱,这倒是符合单妃的作风,她定是将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在这些原本就支离破碎的物什上了的。最终,尺素在床前站定,如果那还能算是床的话。眼前的单妃便是窝在床脚,她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颓然地坐在那里,她仰起头,目光看向外面幽暗的夜色,竟然有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淡定。尺素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看一眼,只是像个躲在母亲怀抱里的孩童,让人怜惜。
沉默在静静流淌,只有风声肆意地回旋。终于,单妃张开干裂的双唇:“我从来没有想到,一朝一夕之间,我就命若草芥。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却又觉得干净了!”尺素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单妃终于侧了侧脸颊,她望向尺素,眼中没有任何情愫:“年尺素,我知道你要来的,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尺素冷冷地笑了:“是的,我等了很久!等待你们应得的下场!”单妃一味地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尺素的手在颤抖,她心里有的是对单妃的同情,她想说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只怪他们做得太绝,让她没有退路,只是她却只能硬着心肠道:“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即便这样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将你们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单妃开始抑制不住地笑,还像她平日里那般肆无忌惮地笑着,仿佛入了冷宫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年尺素。尺素才要开口,单妃却收敛了笑意,她得意地道:“皇上,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年爱妃!”单妃的目光飘向尺素的身后,这让尺素心下一凉,她只是盯着单妃,却不敢回过头去,她怕看到煊炽失望的神情和铁青的脸色。
煊炽的声音响起:“年尺素,跟朕出来!”尺素这才回过身去,单妃阴厉的眼神仿若要将她撕碎一般。煊炽已经出去了,只有小福子还跪在门口,尺素走过去时小福子满脸的焦急。尺素知道,外面风太大,再说,谁会这个时候跑到冷宫来,所以有什么响动他也没太注意。
尺素朝着他笑了笑便朝外去了。煊炽已经出了冷宫,他站在宫外不远处的青石径上,明黄的衣服衬托着他伟岸的身躯遥不可及。这一刻,他是君王,一个捏着天下人生死的神。只有德公公跟着,同她一样,只带着一盏昏暗的宫灯。尺素朝着他们走去,小福子跟在后面。当走近煊炽身旁时,尺素才停了下来。她没有下跪,也是没有说话,她知道任何的解释都是枉然,索性看看他要给怎样的路让她走。
煊炽看着面无表情的尺素,风猛烈地吹着她没来得及挽起的青丝,他很想听她说“不是这样的。”可是,等待他的只是她的沉默,甚至还有她高傲决绝的神情,就像那日他将单妃迎往嫣霰殿时她站在奴才们中间却依旧做着高贵的主子。她这样的不屑和傲气总是让他没有来由的恼怒,他似乎永远无法无法征服这个女人!
煊炽伸手捏住了尺素的下巴,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他沉声道:“你要的,朕都给了,你还要什么!”尺素冷冷地回道:“我要我的亲人一个一个活过来,我要那些害死他们的人一个个生不如死!”煊炽松了手,他看着尺素平静的面上那些看不出波澜的怨恨,忽然开始想念那个初见的尺素,那时候她的眼中有的只是纯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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