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佑佑玩闹了一阵子,又讲了故事哄他睡着,“冰块”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回来。我披衣下床,坐到外屋等他。他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了,那几个问题若是今晚没有弄明白,我还真睡不着了。
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在仔细研究了几十条烛油的流淌路线以后,房门总算被推开了。
“月儿,你怎么没睡?不是跟你说过要忙很久,让你不要等我的吗?”“冰块”走过来低着身从背后抱住了我。
“有事想问你,睡不着!”把他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想问什么?佑佑呢?”
“睡了,在里面!”我指指里屋。
“冰块”撇撇嘴,嘀咕着,“我不在,他就想霸着你!”
我笑啐道,“你呀!跟他较什么劲!让他这两天晚上住这里,还不是你自己早上跟他说的。”
“小小年纪,干嘛记性那么好!“冰块”懊恼地朝里屋看看,又把凳子向我移了移,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开门见山地问,“你跟叔公说的那个谢家‘满门抄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用不了一年,苏家在京城就会成为‘一般的生意人家’?还有,堂兄他为什么要害我真的是他主使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吗?”
“这些事情,月儿不用担心。你不是喜欢杭州吗?再过一年,只要月儿想回去,我们就去梅苑住上一段日子,想住多久都可以。”“冰块”又把问题给回避过去了。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生意上的事我虽然帮不上忙,可我也想听你聊聊外面的事情。你对我们的将来有打算,我当然高兴,但也不能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扛着,说出来有商有量才象夫妻嘛!再说,我又不是你给佑佑买的瓷娃娃,摔不得碰不得的,需要你天天藏着掖着地保护着,经不起一点事!”“冰块”是自己拿主意惯了的人,做事情总是学不来要与人商量,想着就让人泄气,我说话的口气免不了有些无奈。
“月儿!我只是……”“冰块”扳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开口想解释。我微笑着看着他,无奈归无奈,他的初衷还是不想让**心,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概是见我没有生气,“冰块”象是舒了口气,后面解释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我重新窝在他怀里,也不说话。过了好久,“冰块”才慢慢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到了他自己的事情。
“当年我刚从老夫人手里接过大当家这个位置的时候,我总想着要把生意做大,希望自己能让苏家成为最大的商家。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我不断把分散在其他苏家人手里的权力掌控到我的手上,我在各地开设了很多以‘云’为名的商铺、客栈。我想让当初反对我当家的族人们看看,我苏淡云到底有没有资格!我甚至把宅子里所有的院名都改了,这一点让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很可笑。”最后一句,“冰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呢,那些院子建造的年份比“冰块”的岁数都要大了,怎么会刚巧院名里都有一个“云”字,原来是这家伙当初年青气盛,为了显示自己是苏家老大而改的,没想到他还有那么热血又幼稚的时候。
“我当大当家的时候,苏家几处重要的生意还都在几个叔父手里,老夫人去世后,我这个大当家刚开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除了叔公,其他人是巴不得我撑不下去自己放弃,可我偏不想让他们看笑话。那几年,为了做实这个大当家,我用了很多强硬的手段,把其他族人手里的生意慢慢收归到自己手里。当我坐稳这个位置,把苏家的生意做得更大,让其他人真正信服,整整花了我七年多的时间。”
“冰块”紧紧地搂着我,将头埋在我肩上,又继续说道,“我让月儿受了四年的苦。倘若当初我不是固执地想做好这个大当家,就不会让其他人记恨,也就不会生当年的事情。说到底,应该都算是我的错。月儿,对不起!怪我当年成亲的时候没能好好认识你,也没有好好待你、保护你。出了那件事以后,自认为是用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将你送走,远离是非之地,却根本没想过要问问你的意思,还冷落了你和佑佑好多年,让你们在外面吃苦了。月儿,真的对不起!”
我没料到“冰块”会如此认真地为当初的事情道歉,可是,我不是当年的左月月,我似乎也没有资格来代替她说“原谅”。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冰块”和左月月没有分开,相处时间久了,他们也会象我们现在这么好吗?我心里酸溜溜地想。
“当初……成亲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若是我没去梅苑,我们没有分开,你也会象现在这样对我好吗?”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答案,但还是很艰难的问出了口。
“我上次不是说过,我喜欢月儿的眼睛,成亲那天我就觉得月儿的眼睛很特别。可是……当时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了,我甚至还不了解月儿,应该还算不上喜欢吧!如果没有分开,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冰块”也算是实话实说。
想想也是!既然没有生,那就会有很多种可能,哪种可能才是最终的结局,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罢了,我还是不要再纠结诸如此类的问题了,免得徒增烦恼。我赶紧转移话题,“谢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谢家当年是北方最大的商家,两年前被查出,说是当年新皇登基时,谢家曾出银子铸造兵器资助某个王爷谋反,被判满门抄斩,所有财产充公。”
“谢家真的谋反了?”
“谁知道呢?生意做大了,与朝中达官贵人有所结交那也正常,也许是无意间被牵连的也不一定。如果谢家真有谋反之心,当年新皇登基后怎么没有查出来,反到是隔了几年才被查出?依我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家没有这么大的财势,定然不会招惹如此大祸!世道本来就不太平,一旦与朝庭官府扯上关系,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谢家的事情出了以后,我也经常在想,把苏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对苏家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近一年来,我也慢慢做了一些安排,不再象以前那样什么铺子都挂着苏家的名头。特别是上次从梅苑回来后,我就与叔公谈过,准备把苏家的生意重新分给各家掌管……”
第一次听到“冰块”对我讲那么多的话,我回头看着他侃侃而谈的认真表情,不由百感交集。无论性子冷或热,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做大事的报负的。一个胸怀志向的人,在梦想即将实现的时候,却现梦想的尽头可能是灭顶的灾难,是取是舍,衡量得失,最后能义无返顾的选择舍去,对他来说也真不容易。
我了解明朝的历史,接下来的几任皇帝不是任用宦官专权,就是好方术,溺于女色,都没什么建树,在这样的世道,无权无势的生意人家,即使有再多财力,恐怕也只会招来灾祸而已。“冰块”能从最初年轻气盛的想处处留名,到现在的不计虚名,懂得韬光养晦,让我不得不暗暗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当初花了这么多年才把苏家的生意打理在这样,现在又要把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权力分散出去,你舍得吗?再说,你这样做,其他人会同意吗?”了解了他的打算,我忍不住问道。
“冰块”笑着说,“有什么不舍得的!月儿不是也说过象我这样过着很没有意思吗?想想也是,我干嘛做得那么辛苦,让其他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用现成的银子,也该让那些堂兄弟们自己去操劳了。就叔公不同意,觉得我想得太多了,其他人当然都赞成了,交到他们手里的是比当初从他们手里收上来的多几倍的产业,只要不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能花点心思来打理生意,现成的底子够他们两、三辈人不愁生计了。”
“那你在各地那些没有被冠为苏家名头的产业呢?”“冰块”可不傻,听他的意思,这部分产业并不少,虽然表面上属于不同的东家,其实幕后最大的掌权人还是他。
“月儿不是喜欢佑佑当大财主吗?那些当然以后都要交给佑佑的。等他到了十六岁,我就把手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他,然后我和月儿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庄院住着,每天喝茶下棋、游山玩水如何?”“冰块”邀功似地在我脖子上蹭蹭。
“你呀!想得还挺远,听起来到是不错的主意,就是我家佑佑可怜了点,这么小就被他爹惦记着卖命了!”我好笑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他夸张地“唉哟”了一声。
紧紧地靠着他,听他讲计划中的未来生活,让人禁不住心生向望。
“当初那件事真是堂兄主使的,就为了要打击你?所以陷害我?”虽然以前听慕蓉、老爹说过,今天又听叔公说起,而且堂兄他也亲自登门道歉,似乎过去的事情由他而起已成定局,但我隐隐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真的跟慕蓉没有一点儿关系吗?
“是的。他也承认当初他在苏府门口看见了你的表兄,当时你那个表兄生活潦倒,好象为了什么事急需用银子。堂兄说是他对我一直有怨恨,刚巧遇到你的表兄就想了这个主意,无非是想让我丢尽面子,在京城无颜见人。他安排人跟你表兄接触,给你表兄银子,让他把你骗到客栈里迷晕,唱了那么一出戏,那些把事情宣扬出去的人也是他派人安排的!所有事情他都是安排亲信去做,自己并没有出面,而且他那个亲信事后就离开了京城,所以事情查了两年多才弄清楚。后来我也想到,根据苏家的祖训,倘若我三十岁前仍没有儿子,那二叔父最大的孙子,也就是他的大儿子将来就有资格继承下一任大当家!或许这才是他这么做的最主要的原因吧,虽然这一点他一直没有承认。”
“不对呀,他们又怎么知道那天我会刚好去那家客栈的茶楼呢?”
“他承认那天也是碰巧遇上,本来他派出的人还在与你表兄商量怎么单独引你出来,正苦于没有办法,结果刚好看到你和师妹出现在那家茶楼,又刚巧师妹有事离开了,他们就临时决定提前计划。本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内容-”来他们还准备把你留在客栈一个晚上,第二天直接捆人上苏府的。结果师妹回来后一直找你,又刚巧在茶楼的包间里遇到我,我和师妹还有云福他们一起搜了客栈里所有的房间,还好及时找到了你……”说到这里,“冰块”搂紧了我,开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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