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改变命运的决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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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荣发这席话说得陆士良和郭亮连连点头,其实在他们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可不比二十年后,依旧保持着心里那份单纯和朴素,要不然当年**大手一挥,就有无数热血青年前赴后继抛家离乡,怀着满腔热情,带着为祖国建设贡献一份力量的豪情壮志,投入到伟大的上山下乡,扎根边疆的洪流中去。

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周荣发他们几个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太多,只要能够回到家乡,再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行。至于具体工作安排更没想过要挑肥拣瘦,就算去码头扛大包、集体单位送煤球……再脏再累的活也肯干。可惜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不能不让他们感到对前途和未来的悲观、绝望。

“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有工作呀?”陆士良长叹一声,一脸沮丧:“这次回来我爸本还念叨着说要帮我介绍个对象呢,我们几个年龄都不小了,这岁数再不成家也不知道要等到那一年去。可是……别人一听你是个知青,还是关系户口全在云南的那种,又没有工作,谁肯嫁你?”

“是啊是啊!”郭亮也点头附和:“别看我们哥几个里里外外全是正宗的上海人,可没户口没工作在上海连个屁都不是!一想起这个事,我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两个字——郁闷!”

说到这,郭亮抬头瞧瞧周荣发,眯起眼笑着道:“还是你比我们行,在云南那边就和白芳谈上了,这次回来你们没少拉手上街逛马路、晒月亮吧?嘿嘿嘿,早知道这样,我和士良同志就该学学你,紧跟领导脚步,省得到今天都没着落。”

“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了。”周荣发笑骂了他一声,重新点起支烟抽了几口:“好了,言归正题,今天把你们叫来其实不为别的,商量的就工作这事。”

“怎么?你有办法解决工作了?不对呀,刚才你还不是在说……。”

“解决?办法?呵呵,好办法没有,琢磨了几天想出一招——自我解决!”

“自我解决?什么意思?”听周荣发这么说,两人全是一头雾水。

“**说过,革命同志一定要记住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八个字。”周荣发站起来大手一挥,很有气势地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干革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具体应该怎么上呢?创造条件,开动脑筋!同志们!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只要我们努力,就敢叫日月换新天……!”

“喂喂,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大热天的脑子给烧糊涂了?”郭亮越听越纳闷,抬手就向周荣发额头摸去,边伸手还边嘀咕道:“鬼上身了?怎么说起话来和村里的歪嘴支书一个德性,一套套接着一条条的?不对呀,你又没当过村支书,被监督改造了这么多年,难道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榆木脑袋给彻底改造成又红又专的钢脑壳了?”

“去去去!”两眼一瞪,不等郭亮的爪子伸到,周荣发毫不留情一巴掌就扇开了过去:“在和你们说正事呢!严肃点!”

“严肃?对对,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报告首长同志!我向**他老人家保证,一定好好地严肃!”郭亮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立正敬礼,这副样子惹得边上陆士良努力抿着嘴,脸都给憋红了。

哭笑不得的又狠瞪这家伙一眼,周荣发也不多和他再绕。大家这么多年在一起,相互的脾气性格一清二楚,郭亮这家伙什么料周荣发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这种时候跟他纠缠这话题,这家伙铁定打蛇随棍上,扯来扯去把话题越扯越远,要把正事说完还不得那一年呢。

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凭我们的情况想进厂子、入国营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集体小单位也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位子。要不,大家回上海这么些天早就全上班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荣发,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看来你应该是深思熟虑了,赶快转正题,仔细说说你的好主意吧。”陆士良听到这已经猜到了一些,扯住了刚要再站起来故意捣乱的郭亮一把。

“好!”周荣发点点头,看看他们两个,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的主意很简单,单位既然进不去,我们可以自己干啊!大伙凑点钱做个小买卖,到外面摆个摊什么,虽说不是什么正当工作,可总比呆家里吃白饭强吧?”

“做买卖?!”郭亮的表情一下子严峻起来,同陆士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荣发,你没和我们开玩笑吧?做买卖,这……这能成嘛,投机倒把,罪名可不小啊!”

“能成!怎么不能成!”周荣发淡淡一笑:“四人帮都打倒了,外面做小买卖的人也多了,别说街头开张的烟纸小店、挑担出来卖馄饨、走街串巷摇爆米花的,就连启东、南通乡下过来上海跑单帮的外地人也不少。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我家曹家渡这边,每天上午五点到八点之间热闹得很呢,前面弄堂外整条马路全是出摊的人,生意可好了!”

“这个……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前些天我帮家里去买菜,这小菜场附近的确多了不少做小买卖的。”陆士良想了想,点点头道。

郭亮回忆了一下,也道:“嗯,这我也见过,就是……就是大前天吧,我那天正好起的早,是瞧见菜场附近有不少人出摊的。”

“就是啊!”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周荣发兴奋地一拍大腿,继续鼓动:“你们说的一点都不错,就因为这样我才起了这个念头。你们看,现在中央的政策宽松了不少,上面对摆摊做小买卖的基本是睁一眼闭一眼,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干呢?何况,我们只不过是摆个小摊,每天清晨出去做几小时生意,赚点钱来补贴家用,又不是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剥削劳动人民,当然更说不上什么投机倒把之类。靠劳动赚钱,一清二白的,这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说呢?”

“这话倒是不错,听起来似乎可以考虑……。”陆士良听了有些心动,不过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

和陆士良相比,郭亮就胆大多了,歪着脑袋扶着眼镜想了一会儿,腾地一下站起来就道:“嗨!还考虑个屁啊!干!为什么不干?跑单帮的都出来了,我们就不能干?笑话!荣发说的好,赚钱补贴家用又不是搞阶级剥削、搞投机倒把,清清白白的钱为什么就不能赚?册那,老子在家这白饭再吃下去也没脸了,怎么着也得出来赚点钱,干点事!”

“真干?”郭亮这么一挑唆,陆士良心里更动摇了。

“废话!”见这家伙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女人样,郭亮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士良,我别的不说,就问你一件事。”周荣发见事基本要成了,索性再添了把火:“你觉得在家吃白饭,熬日子混一天是一天好呢?还是自力更生赚钱补贴家用好呢?”

陆士良脸上阴晴不定,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好!干!大家都是兄弟,我信得过你们,既然是荣发起的头一定没错,这事我干了!”

“好!”

“好!”

三双大手握在一起,三人同时露出了笑容,一时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云南,那个没有月亮横下一条心决定偷跑回上海的一夜,从而做出了又一个改变各自未来命运的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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