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袭（下）（1 / 1）

展飞道：“他们在幽州城外亦有分寨，我派人装扮成商人，雇他们运了几趟货，打算路过总寨时，找个借口入内一探，但那些人却精得很，因此总寨内的情形，却始终没能探查清楚，还请小沙见谅。”

沙舞风道：“不妨。今夜我便先进去探探，若能遇上那水月，就正好行事。”

二人打马回城，展飞为沙舞风安排了上房休息，随即为他准备饭食，沙舞风饱餐一顿后，小睡了一觉，在天色将黑，城门将闭之前，骑马出城，向南而行，等天色大黑之际，已来到寒水帮总寨处。他于三里外弃马步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至总寨前，只见寨门处只有两点微弱火光，寨内亦是一片黑暗，再仔细看，却见寨门处暗影之中，原来均有手持刀枪者把守。他绕着寨子而行，仔细留心，却见几乎处处均有人在暗处把守，不由点头暗赞。

不多时，他已绕寨一周，只见除东南角只有三人守卫，且因相距过远，彼此不能呼应外，其余各处却没有任何疏漏，不由大感奇怪，暗道：“为何偏偏此处毫无防备？难道是故布疑阵不成？”随即在心中一笑，心道：“如此我却偏要闯一闯，且看这女子能布下怎样的陷阱。”

想到此处，从怀中取出面具戴上，转到东南角，飞身跃上寨外木栅墙，无声无息地游墙而下。他在夜间视物如常，而那三名守卫却不过是常人目力，且相距过远，如此黑夜中，却根本看不到他。

他借目力之便，在寨中缓行疾走，连连避开暗处哨卫，逐间房舍聆听探查，来到寨子中央一座大屋外时，终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人声，他绕过暗哨，悄悄来到窗前凝神细听，只听里面一个年迈男子声音道：“帮主，有天海镖局的镖师在寨外逡巡，又有无数暗哨守在四周，咱们就不必如此紧张了吧？昼星楼出手，向来只派一人，这么多人，难道还防不住一个刺客？”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还是小心为妙，如今天海镖局的镖师和咱们的好手，全防在寨外，内部却是极为空虚，若那人真有本事潜进来……”

另一个年轻男子笑道：“帮主谨慎些原是好的，可现在咱们寒水帮总寨便如铜墙铁壁包裹一般，什么样的人物能潜得进来？”

沙舞风心中一动，未料如此轻易便找到了水月所在，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似乎过于顺利，其中或许有诈，当下并未动手，而是悄悄离开，打算再看看周围情况，向远处另一间屋子而去。

便在此时，方才那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咦”，沙舞风只觉那声音极是熟悉，一时间想不到是谁，不由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然而那声音却不再响，眨眼间，一道黑影撞破窗子，自那屋中飞射而出，数道寒光直向沙舞风头脸罩去。

沙舞风移步闪开，凝目细看，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原来那人正是当日在云州大战山贼的青年，此时，他仍穿着那身怪异的衣衫，赤着胳膊，两手上却戴着两只精钢打造的手套，十根手指上，却是十根数寸长、锋利无比的利刃，仿佛虎狼的利爪一般。那青年目光闪烁，盯住沙舞风，嘿嘿笑道：“昼星楼的刺客，果然大不一样，竟能看出这乃是陷阱，佩服！”

话音未落，二男一女已自那屋中冲出，沙舞风侧头一看，见三人一老二少，均持钢刀，其中那女子年纪似有三十余岁，姿容勉强可算是上等，却是妇人打扮，绝不似叶偶红所说的水月般，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当下便知，这只是诱他上当的陷阱，方才他若贸然冲入，定会遭到埋伏在屋内的黑衣青年偷袭。

随着那女子一声厉喝，周围火光次第燃起，沙舞风知若被围住，必将有一场恶战，到时只能全力而为，不免要杀伤无辜之人，当下一闪身，自那青年身边疾奔而过，眨眼间绕过那三人，冲入尚未有火光亮起的黑暗之地，四人均是一怔，那青年一躬身，疾追而来，二人奔出十数丈，那三人才缓过神来，大呼小叫着追了过来。

寨中各处灯火迅速燃起，只东南角处只有三点火光，却无法将那处全部照亮，沙舞风绕过房屋，向那边飞奔而去，眼见快到木栅墙时，那处突然火光通明，数十人持刀簇拥着一男一女自旁边屋中冲出，将去路挡住。

那男子身材高大健壮，手持一把大斧，那女子年轻貌美，穿一身淡黄衣裙，背负双手，从容镇定，目视沙舞风，微微一笑，道：“这位朋友，你逃不掉了。”

沙舞风脚下不停，边向她冲去，边道：“你是水月？”那女子微一点头，道：“放下剑，我便饶你不死。毕竟你只是受雇于人，只要讲出是何人想害我，你便可安然离去，我说话向来算数。”

沙舞风冷笑一声，飞身一剑刺出，那女子微一皱眉，向后一退，旁边那健壮男子虎吼一声，举斧向沙舞风劈来，沙舞风脚下依八方线快速移动，长剑斜指那男子手腕，狂沙诀锐利气劲随剑而出，那男子只觉剑未到，腕上便已一阵刺痛，大惊下急忙回斧横扫，沙舞风脚尖点地而起，用长剑在他斧上一击，借力飞身跃过众人落在木栅墙上，冷冷一笑，道：“此处防守如此薄弱，我早知有诈，不过是故意让尔等看看，在下自有本事来去自如！水姑娘，再会！”说完，转身跃下木栅墙。

那持斧男子面露愧色，向那女子道：“帮主，都怪我……”

那女子正是寒水帮帮主水月，她得知有人买通昼星楼刺客，要来刺杀自己后，便布下这陷阱，只为能生擒刺客，以追问出元凶是何人，却不想沙舞风不但看破了她的布置下，更故意与她正面交锋，最后却能毫发无损地离去，不由令她大为吃惊，同时心中暗自担忧，只觉若留此人在世上，只怕自己早晚要为其所害，当下皱眉道：“咱们追！”

她话音方落，天海镖局那黑衣青年已追了过来，自她头顶飞跃而过，扑在木栅墙上，伸手以钢爪利刃在木栅上一抓一撑，借力而起，跃过木栅墙，追了出去。水月轻喝一声，亦飞身而起，凌空自腰后抽出一对短刀，学那黑衣青年的样子，刀刺入木，借力拔身而起，连续两次后才跃墙而出。其余众人却无此本领，见状齐望向那持斧壮汉，那壮汉怒吼一声，道：“快到后门去！”众人一阵忙乱，纷纷向远处跑去，此时那与黑衣青年一起设陷的三人亦已奔了过来，那壮汉一指远去的众人道：“你们指挥兄弟们追赶，我从这边走！”那三人点头称是，向人群追了过去，那壮汉则猛一挥斧，便将两根木栅劈断，从正好可容一人通过的洞中钻了出去。

沙舞风一路疾奔，回头看时，只见那黑衣青年越追越近，不由微微一笑，脚上加速，不多时便冲入一片密林之中，那黑衣青年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进来，但奔行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林中大树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将星月之光大半挡在外面，沙舞风回头看那青年，已只能见模糊的一团影子，但那青年却始终能跟紧沙舞风，令沙舞风大觉奇怪，以为对方也有一双夜眼。他奔行一阵，忽转身停住，那青年跑了几步，亦停了下来，侧耳倾听，沙舞风这才明白，原来对方仗的不是目力，却是超乎常人的耳力。他轻笑一声，那青年便立时向他立身处奔来。

到得近前，那青年似乎才能看清沙舞风身形，当下停住，将双爪一分，笑道：“阁下好快的身手。”

沙舞风微微一笑，道：“阁下好强的耳力。”那青年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这家伙真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

沙舞风道：“不是猜，而是眼观之，心思之，终得之。”那青年一阵大笑，摇头道：“你这三个之可真令我佩服，我看你是子曰诗云的破书看得太多了吧？”

听到这话，沙舞风不由又想起了过去的岁月，当下正色道：“阁下是天海镖局的镖师吧？”那青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阁下是昼星楼的刺客吧？”

沙舞风缓缓点头，道：“眼下我确是昼星楼的人。不过此次前来，我并无心刺杀水月，我的目标，却是你。”

那青年一怔，随即笑道：“怪不得你会停下，却是故意将我引来此处。朋友，问个问题，你为何知道那处是陷阱？”

沙舞风淡淡说道：“我并未发觉，只是觉得如此顺利便找到水月所在，似乎有些不对头，所以打算到别处再看一看。老实说，如果你当时不破窗而出，我搜寻一遍仍找不到水月，确实还会回到那处。”

那青年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水月出的这等主意，我却是看不大惯，所以一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子，我就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你不进来，我就立刻出去。朋友，不要多说费话了，动手吧。”

沙舞风摇头道：“我并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问一件事。”那青年讶道：“问事？什么事？”

沙舞风注视着那青年的眼睛，缓缓问道：“五年之前，昼星楼为做一件大买卖，楼内四星齐出，但最终却只回来三星。死的那人是刚刚被赐名‘杀威神行’的第五星沙行威，而杀他的人……是不是你们天海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