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风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将右手刀抽出交给金尘飞,金尘飞左手握刀,退出几步,一扬手,将刀斩在右臂之上,吓得沈艳儿惊叫出声,沈德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见金尘飞臂上鲜血淋漓,急忙问道:“老金,你……没事吧?”
金尘飞咬牙哼了一声,任鲜血溅射在衣衫下摆之上,道:“老沈,我没事。舞风,保重!”说着,以左手抱起何上仙的尸体,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道:“你若回来,便在柴房东墙留下两道横向刀痕,我便在老时间、老地方等你!”
沙舞风高声道了声保重,便立刻翻身上马,与沈氏父女二人,纵马向东而去。这一路上再未遇到其它意外,经过一番跋涉,这日终来到桑干河边,三人找到一处寒水帮的分寨,来到寨旁码头上,冲泊在周围数艘小船上的船夫们一抱拳,道:“各位大哥,烦请给贵帮主捎句话,就说戴面具的朋友有事相求,不知她愿履行那诺言否?”
那些船夫一愣,齐齐打量三人,其中一个从船上跃上岸来,向沙舞风一抱拳,道:“阁下是哪路的朋友?”沙舞风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你将这话告诉贵帮主,她便立时知道我是谁了。”
那汉子又看了沙舞风几眼,快步进入寨中,半晌后,只见一骑快马自寨内奔驰而出,直向上游而去。三人下了马来,在码头等候,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只见一艘大船自河上游破浪而来,不多时到了眼前,在码头落锚停住,船上一位美丽女子,在各人陪伴下来到舷侧,看着三人,一脸的疑惑。沙舞风冲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水帮主,还记得我吗?”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木面具,朝脸上罩了罩。
水月“啊”地一声欢呼,早有人在船与码头之间搭起跳板,她踩着跳板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沙舞风的手,道:“果然是恩公!”
沈艳儿见她拉了沙舞风的手,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偷偷用力绞着衣襟,一肚子的不快。
沙舞风道:“水帮主背上的伤是否已痊愈?”水月笑道:“不碍了,只是还不敢太过用力。我听帮里兄弟禀报,还以为是在做梦,不想真是恩公来了,快,快请上船,咱们到总寨去!”
沙舞风拉过沈德与沈艳儿,一一介绍给水月,沈德急忙抱拳施礼,水月便按江湖礼节回礼,沈艳儿只冲她点了点头,她便冲沈艳儿一笑,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船上。
三人上了大船,立时有人撤去跳板,片刻之后,那大船便在河上调了个头,扬帆向上游总寨而去。沈德惯见风浪,站在船上不住眺望远处风景,观望大河翻浪,沈艳儿从小到大,虽常见昼星楼外画舫于江上缓行,但却是第一次乘船行于河上,不敢接近船舷,不住朝船中央靠,偷偷拉住沙舞风的衣襟,只怕掉下河去。
水月和沙舞风闲聊了几句之后,问道:“恩公此来,有何事吩咐?”
沙舞风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沈艳儿,却又忍不住摇头微笑,道:“别怕,有我在,你掉不下去。”沈艳儿慌忙点头,握着沙舞风衣襟的手却是越来越紧,看得水月忍俊不禁。
沙舞风转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已决定要脱离昼星楼,或许将来还要与昼星楼为敌。若我是只身一人,便可了无牵挂,但沈叔与艳儿这些年来对我恩深义重,我们便与一家人无异,我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们。此次前来,是想请帮主为他们寻个安身之处,让他们能远离昼星楼眼线,安心生活。”说着,将一直背在背后的大包袝卸了下来,放在船板之上,道:“这里有近百贯钱,权当安置费用,还请帮主费心。”
水月瞥了那包袱一眼,面露愠色,道:“恩公当我是什么人?”
沙舞风微微一笑,道:“我当你是一位朋友。这些钱是用来给他们置办房屋田产用的,只因我没工夫亲自去办这些事,才交给水姑娘帮忙,若有剩余,水姑娘就交给沈叔好了。”
水月脸色立时转怒为喜,道:“我还道恩公是来跟我做生意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公救我一命,便是有需要两肋插刀之事,我也必会替恩公办好,这些银子还请恩公收好,留作沈叔二人日常之用吧,我们寒水帮在三会海口那边,有一处堂口,亦有不少田产屋舍,平时由帮内兄弟经营,要占去不少人手,沈叔若去,还可替我省下几个看管屋舍之人,却是再合适不过。”
沙舞风并非迂腐之人,此来本就是求水月帮忙安置二人,此时也不故意推托,当时一点头,道:“如此多谢水姑娘了。”
水月欣喜异常,道:“恩公果然是大丈夫,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还要推托半晌,还是恩公痛快。”沙舞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水月道:“恩公,小妹的底细,你已尽知,可恩公姓甚名谁,小妹却还不知呢。”
沈艳儿一听她自称“小妹”,不由心头一紧,忽然间也不怕跌入水中了,向前一步站在沙舞风旁边,搂住沙舞风胳膊,一副保护私家财物的模样。水月见了,不由面色微红,沙舞风这般聪明之人,如何不知她心意,却故意不去理她,对水月道:“我姓沙,名舞风,虚岁二十有一,却不知你我谁更大些,水姑娘先自称小妹,不怕被我占了便宜?”
水月温婉一笑,道:“小妹今年虚岁十九,比沙大哥小着两岁,自然是妹妹。不知沈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沈艳儿道:“我……我也是十九,正月生的……”水月笑道:“如此来说,却是姐姐了。”沈德那边听了忙道:“这丫头,胡说什么,你是正月生的不假,却为何多报了两岁?”沈艳儿原是不愿落在水月下风,一时冲动撒了个谎,如今被父亲戳破,立时羞得满脸通红,又躲到沙舞风身后去了。
水月不由莞尔,沙舞风见状替沈艳儿解围道:“水姑娘莫笑,她不过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水月道:“这我自然知道,艳儿妹妹娇柔可人,实是人间尤物,姐姐可要自愧不如了。”沈艳儿从小也未读过几天书,不知那“尤物”为何物,但听其意思,定是好话,心下不由暗暗高兴,心想水月既然自愧不如自己,那定不会来和自己抢“舞风哥”了。
三人相视而笑,一时无语。沈艳儿受了夸奖,暗自欣喜,沙舞风心思飘向昼星楼,暗思如何报仇,而水月,侧看着河水奔腾,猜测着沙大哥的名字,到底是“武”还是“舞”,是“锋”还是“风”。
船逆水而行,多半个时辰后,来到寒水帮总寨码头。三人在水月引领下,进入寨中,寨内却早已摆下酒宴,当日与天海镖局郎姓青年一同布下陷阱的那二男一女,率众出寨来迎,水月急忙为双方介绍,原来这三人分别为寒水帮三位护舵,职位与一般帮会中的长老相当,那女子约有三十多岁,名唤韦君茹,两名男子,年轻的一个亦是三十多岁,叫孙知周,是韦君茹的丈夫,年长的一个已近六旬,叫揭毅。双方见过礼后,揭毅又施了一礼,道:“多谢少侠当日施手援救,否则帮主若有闪失,老夫死后,却如何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水老帮主?”
孙知周道:“这世事实是难料,谁能想到堂堂副帮主,当年和水老帮主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竟然雇凶要害帮主?而那受雇的刺客,却反过来救了帮主性命,这……”他话未说完,便已被妻子韦君茹抢过话头,冲沙舞风笑道:“沙少侠莫怪,我这丈夫向来语无伦次,心里想得好好,嘴上偏偏说到另一边去了。他那意思,也是感谢少侠对我们帮主的相救之恩。”
孙知周笑道:“可不,我本是想道谢,可话没出口,却想起于天虎来,不免感叹,一张口却说起这事来。对了,帮主,说起这于天虎的后事,那话可又长了,我已着人将他的财物尽数送归其家中,按您吩咐,对外也只说他是与水贼激战而死,又给了抚恤钱。不过他家里三个老婆,却为争家产打了起来,说是要请帮主给断个公道……”话未说完,韦君茹已狠狠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嗷地一叫,对妻子道:“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大伙的面,好不丢脸……”韦君茹怒道:“你也知丢脸?沙少侠远道而来,你出来相迎就罢了,当他的面说这些干什么?”孙知周自知失态,嘿嘿一笑,退到一边。
沙舞风与沈家父女二人,相视莞尔,只觉这孙知周着实是个有趣之人,水月亦笑道:“我们孙护舵说话向来如此,人却是地道的好人。沙大哥,沈叔,艳儿妹妹,里面请!”
三人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寨内大堂,分宾主落座后,揭毅立时吩咐上酒,举杯共饮,言谈得体,该何时敬酒、何时谈笑,见三位客人不胜酒力,却偏偏有人前去相敬时,又如何化解,拿捏得恰到好处,又时不时讲个笑话,逗个趣,引得众人大笑不止,令这酒宴气氛极是热闹融洽,沙舞风暗暗称赞,只觉他在三位护舵中,地位必然最高,应是水月最得力的助手。
果然,酒过数巡之后,水月忽站起身来,举杯道:“今日如此开心,我便再宣布一件喜事吧。咱们帮中若论德高望重,处事干练,无人可与揭护舵比肩,当年若不是于天虎曾为帮中立下一件大功,那副帮主之位,原本应由揭护舵担当。如今于天虎做出叛帮之事,已然被诛,我与另两位护舵,和沿河十一处分寨的掌船大哥商议后,决定让揭护舵来坐这个位子。”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欢声雷动,有赞帮主英明的,有说这副帮主原就该由揭毅来坐的,揭毅却感动得老泪纵横,忙离席向水月拱手施礼,谢过帮主提拔后,又打了个四方揖,向支持他的众人道谢,随即举起杯来,与众人连干三大杯。
这一顿酒,直吃到天近黄昏才罢休,喝得大醉者数不胜数,沈德吃得高兴,与帮中众人往来不断,有了七八分醉意后,不知怎的,又和孙知周谈得起了兴致,两人各说各的,却也能谈到一块儿去,你来我往间,又喝了不少,到如今已然是酩酊无所知了,沈艳儿只是喝了几口,但她向来不曾饮过酒,只这几口,已令她头晕目眩,面红耳赤,沙舞风扶了沈艳儿,水月唤人抬起沈德,送到寨内客舍之中休息。而孙知周,则被韦君茹拎着腿拖回自家屋里去了。
帮众忙着收拾残局,沙舞风与水月安顿好沈氏父女后,离了客舍,信步而行,聊了起来。水月道:“沙大哥,昼星楼乃是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江湖人谈之色变,你却为何要弃它而去,甚至还要与它为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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