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风多年来已养成早起的习惯,第二日一大早便起身来到屋外,在小院里练了会儿功夫,却听到左厢房内传来微弱的呻吟之声,他知沈艳儿便睡在那房中,便急忙来到门前,道:“艳儿,你怎么了?”
屋内,沈艳儿听到沙舞风的声音,道:“舞风哥,我……我好渴,头痛,好晕,肚子也痛……”沙舞风听她声音微弱,必是极为难受,当下想推门进去,又不知沈艳儿现在穿成什么样子,却不敢贸然而入。正在焦急,水月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问道:“沙大哥,怎么了?”
沙舞风长出了口气,道:“还好你来了。艳儿怕是饮多了,难受得紧,还请你帮忙进去看看。”
他这番话说完,水月已走到他面前,冲他一笑,道:“沙大哥为何不自己进去呢?”沙舞风道:“水姑娘,莫说笑了,艳儿并非我的亲妹妹,便是亲妹妹,哪有大哥贸然闯入妹妹睡房的道理?”水月抿嘴一笑,道:“沙大哥,我昨夜要你给的好处,你可想到了?”
沙舞风一愣,随即想起她说的是自己喝酒耍赖之事,道:“你就别闹了,快帮我看看艳儿如何了吧。”水月一歪头,显出小女儿神态,道:“我偏不,你不说给我什么好处,我就什么也不帮你。”
沙舞风在心中苦笑一声,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当然,还得是不违道义之事。”水月咯咯一笑,道:“这话你还记得啊。好,那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我不许你再叫我水姑娘,要像对艳儿一样,叫我月儿。”沙舞风一怔,却未料到她竟有如此要求,水月立时道:“你刚说过定会答应我的,男子汉一诺千金,绝不能反悔!”
沙舞风无奈地摇头道:“好,全依你。”水月欣然一笑,推门而入,步入里屋,只见沈艳儿和衣倒在榻上,小脸通红,人半睡半醒,被子不知何时被踢到了地上,不由道:“这妹子,昨日喝得并不多啊?”急忙上前扶她依着床柱坐起,只听她不住口地道:“水,舞风哥,水……”
水月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舞风哥……叫得好不亲切。”起身来到前厅,拿起桌上茶壶,却发现茶水已然冰凉,便走了出来,沙舞风见了忙道:“艳儿怎么样了?”水月道:“不过是闹酒病罢了。我这就吩咐他们煮醒酒汤,你快进去吧,不碍的。”
沙舞风一点头,大步走进屋内,来到里屋,见地上狼籍,不由摇头道:“这丫头,也不知何时将被子踢到了地上,别是这么晾着睡了一夜才好。”急忙上前,在沈艳儿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不由吓了一跳,忽又回过味来,拿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竟也是一般的热,自语道:“真是糊涂,我刚练完功,寒风诀之力未完全消散,手自然要冷。”急忙扶住了沈艳儿的头,将自己额头贴上沈艳儿额头,觉其并不算热,这才放心。
沙舞风以手摸沈艳儿额头之时,沈艳儿只觉头上一阵清凉,立时清醒不少,未及睁开眼,便听到沙舞风自语,知是沙舞风进来照料自己,心中一阵甜蜜,随即便觉沙舞风扶住了自己头脸,将额头贴了过来,当下又惊又喜又羞又爱,却更不敢睁眼了。沙舞风这边额头撤走,她的脸却变得更红,心中也更清醒了。想到沙舞风对自己如此亲昵,不由大感甜蜜,却故意还装着昏昏然的样子,壮了壮胆子,把身子一歪,向沙舞风身上倒了过去。
沙舞风哪里知道她是故意而为,急忙将她扶住,叹道:“这丫头,下次一滴酒也不能让她喝了。”沈艳儿心中却想:“下次再遇到喝酒的事,我可再不避了。”一边想,一边慢慢将头靠在沙舞风胸前,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偷偷地脸红心跳。
这么坐了大半天,外面才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水月捧着个碗走了进来,一见床上情景,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随即急忙强笑道:“沙大哥,这是我亲自煮的橘香醒酒汤,快让艳儿妹妹喝了吧。”
沙舞风轻轻摇了摇沈艳儿,道:“艳儿,快醒醒!”连呼了数遍,沈艳儿才依依不舍地假装醒来,低声道:“舞风哥,我头好痛……”沙舞风道:“水姑娘已为你煮了醒酒汤,喝了就好了。”说着,将那碗接了过来,用里面的勺子盛起一勺汤,吹了几下,才送到沈艳儿嘴边,道:“先慢慢喝一点,试试烫不烫。”沈艳儿满心甜蜜地点了点头,慢慢喝下,沙舞风又盛起一勺,依样喂她喝下。
水月看着二人,心中只觉一阵阵的不是滋味,强装笑容道:“沙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沙舞风冲她点头一笑,道:“你去吧,多谢了。”水月勉强一笑,道:“我也是你的妹子,谢什么。”
来到外面,却再无法强装笑容,靠在墙上,胸膛一阵起伏,暗道:“水月啊水月,你这是做什么?人家艳儿自小与沙大哥一起长大,沈大叔又对沙大哥有恩,沙大哥这般照顾她,有何不对?况且,你又凭什么看沙大哥照料艳儿妹妹,自己心中就不舒服?沙大哥却是你什么人?”
想着想着,不由又想到初见沙舞风的那一刹。之前,她曾无数遍想象过恩公的样貌,但也只是心中好奇而已,直到见了沙舞风,才知那竟是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一个英俊青年。她永远无法忘记第一眼看到沙舞风时,他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和眼睛里放射出的那种冰冷沉静的光芒。她觉得自己过去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今后也将再见不到了。此刻,她又无数遍地想着沙舞风的脸,却不是因为好奇或感恩,而是因另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
沙舞风喂沈艳儿喝下大半碗汤,沈艳儿只说腹中难受,便不再喝,沙舞风扶着她躺了下来,道:“别乱动,好好躺一会儿,慢慢就好了。”沈艳儿点了点头,心中忽又起了个点子,一想到,却又要脸红。然而脸红归脸红,那点子却不能放下,在心里鼓了半天勇气,低声道:“舞风哥,我……我头好痛……你……你帮我……”说着说着,自己心中越发羞怯,再不敢说下去。
不想沙舞风却道:“我来帮你按按吧。”实是让沈艳儿喜出望外,嗯了一声,急忙将眼闭上。沙舞风在她太阳穴及后脑处反复揉按,确令她倍感舒服,头痛渐渐减轻。她昨夜一夜身子发热,口中干渴,却未曾好睡,此时只觉全身舒服,不由慢慢睡着。沙舞风又按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将被子拾起,拂去灰尘,为她盖好,缓步来到院中。
他担心沈德,便又来到沈德房前,侧耳听了一会儿,只闻微微鼾声,不由暗道:“沈叔到底是酒场老将,昨日那般痛饮,今日却是无事。”
离了小院,沙舞风在寨中信步而游,寒水帮帮众见了他,无不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他想起昨日孙知周也饮得烂醉,却不知今日如何,便向帮众问了孙知周房舍方向,慢慢走了过去,方到他家院前,便听到里面传来韦君茹的声音,他站在院外高声道:“韦护舵,孙护舵没事吧?”
韦君茹从窗口探出头来,道:“是沙少侠啊,真是失礼,我家这窝囊货正吐得不成样子,却不能出来招呼了。”沙舞风忙道:“不必、不必,我原是担心孙护舵要闹酒病,才来看看。要不要给他喝些醒酒汤?”韦君茹道:“等他吐够了,我就给他去煮,让沙少侠费心了。”话刚说完,便惊呼一声,把头缩了回去,想来是孙知周又吐开了。
沙舞风摇头一笑,径自离开,在寨里随便走走看看,正自闲逛,一位寒水帮兄弟跑了过来,抱拳道:“沙少侠,早饭已经备好,送到您房中了。”沙舞风道了声谢,回到客舍,却见自己桌上摆了一个方盘,里面放了四个馒头,两碗米粥,还有几样小菜,却是两个人的饭食。
他端了食盘,来到沈艳儿屋内,轻轻将其唤醒,问道:“可好些了?”沈艳儿揉着头道:“只是头还有些痛,但也不那么厉害了,那醒酒汤,看来确实管用。”沙舞风道:“先吃些粥,然后再睡,我看到了中午,差不多就没事了。”沈艳儿应了一声,慢慢坐起,沙舞风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在她旁边坐下,端了粥喂她吃下。沈艳儿虽无胃口,但贪图沙舞风守在自己身边照料的甜蜜,却将一碗粥都慢慢吃了下去。临到最后,忽想起沙舞风应也未用早饭,却不住在心中责备自己,忙道:“舞风哥,我吃饱了,你快些吃吧,粥都凉了。”
沙舞风不放心地问了她几句,见她确实已然大好,这才端了食盘,到旁边桌旁用餐。沈艳儿靠在床柱上,静静地看着他,回想起方才的种种,心中一阵阵甜蜜,笑容便悄悄浮现脸上。
沙舞风用过饭,又问了问沈艳儿的情况,见她已然无事,嘱她再睡一会儿,沈艳儿其实仍有些头晕,加之昨夜一夜未曾睡好,躺下不久,又沉沉睡了过去。
沙舞风为她盖好被子后,出得房来,轻轻将房门关好,一回头,却见水月自远处而来,便缓步迎了上去,二人在院门前相遇,水月开口问道:“艳儿妹妹没事了吧?”沙舞风道:“我看她已经没事了,还得谢你的醒酒汤。”水月道:“你要再这么多礼,我就和你翻脸。”沙舞风淡淡一笑,道:“月儿,我真心谢你,你为何翻脸?”
听到一句“月儿”,水月心里的芥蒂立时消散,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容,道:“你要是再说谢字,我就跪在地上叫你‘师父’,谁叫你教我武功来着?”一脸调皮,却完全是小女儿情态。
沙舞风不愿在这种事上纠缠,便道:“好,你我真心相交,俗套就全免了吧。”水月点了点头,忽道:“沙大哥,我感觉你那套从八方线上修成的风术,实是极了不起的功夫,似乎可用在任何一种武器之上,我们寒水帮的兄弟,武功低的多,我想……”沙舞风立时知她意思,道:“你想让我当你们的总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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