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至半坡,忽见前方转弯处走上两人,却是两个耆年老者。这二人举步沉稳,大步急驰,动作颇为剽悍,哪里像是老人,若是换成一般壮年男子与之同行,料来也难追赶得上。只见左边那老者发须皤然,浓眉上翘,右边老者苍苍两鬃,瘦骨棱棱,二人精神颇显矍烁。不消几步,便走到孟公子跟前。二人同时止步,右边瘦削老者面色不善,忽然向他喝问道:“小子,你可是龙腾山庄里的人?”孟公子心下奇怪,不知道那人为何这么问,却也没心思多与理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边的那翘眉老者,摇着头淡然道:“不是。”瘦削老者忽然一笑,道:“小哥生得够俊俏的,我很喜欢,那你不是是龙腾山庄里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会从山上下来呢?”孟公子见他二人神色,心想这二人可能与龙腾有什么过节,自己既然不是龙腾山庄里的人,也不必诓他,说道:“我昨晚酒喝多了,一不小心摔伤了,被这里的人给救了回来。”自知毒性发作不便说出,便说成是酒喝多摔伤了。龙腾山庄饮誉江湖,叶盛侠义心肠自是人人知晓,而山庄里的人自是以叶盛之德之德,瘦削老者不以为疑,嗯了一声,向他笑着点了点头,显是极为和善,不再说话,二人又向山上快步而去。但那二人身形极快,片刻,便瞧不见了踪影。孟公子原本打算下山,但此时心中颇为纳罕,不得索然,如何舒畅,这才打消了下山念头,当即发足向上,趋步赶往龙腾山庄,想一瞧究竟。
那二人一眼瞧去,却有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之貌,孟公子心知不是寻常人物,但苦于自己平素见闻陋寡,却寻思不出究竟是什么人物。脑中虽想,但脚下不停,直追到龙腾山庄那石匾前,方见那两个老者身影一拗,已向那甬路奔去。
孟公子小心跟踪,生怕那两老者察觉,步法举落极其轻微,虽然行奔时落地无声,但他身法迅捷异常,衣衫、衣袖不免呼呼有声,好在风吹树木簌簌作响,便是有别物发出细微的声音,也被簌簌的声响盖得无声无息。穿过石阶,只见那两个正立在花前,指指点点,忽的又俯身下探。孟公子更觉奇怪,那两个老者像是在玩赏花一般。因身后树叶唰唰地响,难以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正在这,忽见四人走来,当先一人远远喝道:“干什么的?”孟公子隐在一旁,远远望去,这四人正是先前那四人,问话之人正是那领头。他见这领头用这般口气向那两个老者发话,心想这人平日里就是这副模样吧,先前对自己说话也是这样,这次依就。只见那二人直起身来,那瘦削老者脸色颇为不善,脾气似乎很是暴燥。他将领头那四人一一打量了,冷声喝道:“哼,干什么的!我是来干架的。”言未毕,身子霍地一晃,已欺到那领头跟前,不及他有任何动作,“啪”的一响,那领头右颊已被重重地掴了一巴掌,呆呆地立在那里,挢舌不下,吃惊不小。须臾间,那领头煞白的脸上浮出五个红红的指印,待缓过神来,又惊又怒,想必是知道对方的厉害,沉着声音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虽然仍是在寻问对方,但言语间已颇为客气。瘦削老者冷声道:“晚辈小儿如此颟顸,被打也是活该。”那领头及身后三人均觉愤懑,进了别人的地方怎地又没来由的出手打人,但见那人出手之快实是罕见,心中都知自己纵然再勤修苦练三十年也难以达到那等身手,当下只得强忍满腔愤怒。那领头听那瘦削老者说被打也是活该的这话来,不由得又是心头火起,便打定主意豁出去了,也要问你个明白,怎么打的活该。他向那瘦削老者撇了一眼,面上悻然,问道:“阁下刚到龙腾山庄就出手伤人,还说打的活该,我身为龙腾山庄巡卫,见到生人自然得问姓甚名谁,来龙腾山庄干什么来了,请问客人……在下怎么被打得活该?”他说到“客人”两字时,语音重了很多,拖音也十分明了,显然是说你身为客人,来到我所在地方上,怎么可以动手打主人。那瘦削老者冷笑一声,道:“我平时最看不惯人家那样倨傲的嘴脸,晚辈小儿竟敢在我面前吆喝使气,就是你们庄主见了我老人家,也得尊声前辈,上前给我们行个礼,你算个什么玩意,我就算杀了你也便杀了,那叶盛小儿又可把我怎地!哼哼!”言语间似乎根本没有把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放在眼里,竟直称其为小儿。那领头倒也是个硬汉,武功本也不弱,但没想到竟挡不住这瘦削老者一招,刚才那老者要是下杀手,俯仰间,他便可魂渡奈何,想明此节,不由的冷汗冒出,忖道:“庄主纵然了得,可也不能一招就将我击败,这人武功如此厉害,却不知是谁,也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此时,他满脸恚怒之色中又带着几分怯意,朗声问道:“既是如此,不敢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那瘦削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丢名弃姓,匿谷隐踪,隔世双老,此为青龙。”
孟公子心中揣琢,当听到‘青龙’二字时,心想:“原来是这两人隐世高人,为了青龙玉而来。”只见另一翘眉老者将目光从花圃内移开,看向那领头道:“青龙玉现今是不是在龙腾山庄啊?”那领头尚在低头寻思那瘦削老者所说的话,听到那翘眉老者这么一问,呆了片刻,随即冷冷的道:“两位先生莫不是为了青龙玉而来?”他已打定主意,可杀不可辱,脸上便没了半分惧惮之色。翘眉老者款步走到花圃前,又俯视众花,口中赞道:“好漂亮的花!”领头几人莫名一愣,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他片刻才回过头,说道:“我们两兄弟自未踏足江湖之时,便已听人说起过青龙玉是一个不价之宝,巧在五年前,我们跟这青龙玉有上一面之缘吧。”随即顿了顿,又道:“嗯,不,是有半面之缘,往后就不曾见到,这便成了心中一大憾事啊,只是二十几年来青龙玉似被江湖中人淡忘了,我们自那次之后,自觉此生可能再也瞧不上那青龙玉半眼,便断了这个念头,不想近些日江湖上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青龙在现下在你们龙腾山庄,我们兄弟二人不远千里,赶来就是瞧瞧这青龙玉是什么模样。”那领头吃了那瘦前老者一个巴掌,心中怒火未消,见这两人同来,对这翘眉老者也似不满,不冷不热的道:“既是见过了,还有什么好瞧的?若当真想见青龙玉,五日这后,江湖群豪共赴龙腾山庄,两位客人大可届时光临。”那瘦削老者脾气本就不好,听他言语中有拒客之意,上近两步,喝道:“小子,你是说叫我们五天后再来了!”那领头微微变色,道:“客人今日若是造访龙腾山庄,那本人愿意带引两位前去客舍奉上茶水。”这句话再明白不过,言下之意却是说要是为看看青龙玉而来,那是门都没有,连茶水都不给你喝杯。但见那瘦削老者已然怒色满面,冷声道:“你想再吃我一个巴掌么?”话刚说完,忽听得有人哈哈一笑。
孟公子循声一望,只见一人正从湖面上掠过,几番点脚,便穿过大湖,直奔而来。顷刻,那人已落在那领头身前,笑吟吟得看着那两个老者。只见那领头与后面三人微微上前,口中称道:“少主!”待看清那人脸时,却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相貌俊雅,落落大方。孟公子在一旁瞧时,就觉这人雍容大方,笑意吟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喜切感。只见那小年唱喏行礼,笑道:“在下叶天明,适才几个小的得罪了两位老先生,还望两位先生不以为怪,是敝庄教管不慎,后生晚辈给两位先生赔不是了。”说着行了一个躬身。他自称是后生晚辈,料是他在远处瞧见了一切,听那老者说要再让那领头吃巴掌,这才现身来。那削瘦老者听他言语客气,又向己行礼,当即嗯了一声,又向那领头瞪了一眼,说道:“后生晚辈这般多好,我就是喜欢有礼貌的人。”言语未断,目光在叶天明身上溜溜乱转,眼神中竟是欢喜神色十足。那翘眉老者也是目露喜色,不禁赞道:“好个俊雅少年,好个俊俏身手!”众人见这两个老人前后如此大相径庭,尽都面面相觑,大为惊诧。孟公子在一旁见了这等情景,也是一惊,心想:“大千世界,无奇不出,无奇不有,我倒是见识了,想必这两位老人是喜欢有礼之人,那领头若是也这般礼之相待,又何至于吃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啊。”心中觉得眼前所瞧之事十分有趣,自己躲在一旁吃些风吹,也觉得值了。
叶天明见眼前这两个老者瞧自己的欢喜神色,心中自也是微微一动,心想:“就算我是你说的‘好个俊雅少年,好个俊俏身手’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好像是见到宝一样。”心念转过,口中谦虚说道:“过奖了。”言行举止间潇酒自若,殊无别扭之意。那瘦削老者见了,笑眯眯的道:“你说你叫叶天明,可是姓叶么?”叶天明心想:“我叫叶天明,自然姓叶,还不能还有‘叶天’一姓。”口上说道:“晚辈姓叶,不敢请问老先生尊姓。”瘦削老者微一皱眉,却不答他的话,随即又笑眯眯的道:“这龙腾山庄的庄主是你什么人啊?”叶天明答道:“正是家父。”那瘦削老者哦了一声,又道:“看你身手不错,可是有名师所授武艺啊?”叶天明一征,倒被他接二连三的给问得懵头懵脑的。他为人虽趣雅,微有几分不正经,但倒也不失彬彬有礼。他见眼前问话之人是个老年前辈,不到必要时自是不便出言相寻缘故,只是一一作答。叶盛武功原本就不弱,后来又习练了刘仲所传的武功,更是了得,已是江湖中罕逢敌手,自然不会去请武师向叶天明传功授艺,便自己闲暇时向叶天明传授些武功招式,叶天明原来极为聪慧,自得他教授,武功修为大为增益,如今在江湖中已是大有名头。他名头响亮还有一半原因是,他是龙腾山庄的少主,本身江湖中人各各想攀交他这棵大树,又有谁人不知叶天明的名字,其实主要原因还在刘仲的武功招路甚是利害,他修习时日一长,武功自然精进,却也不全是因为他是龙腾山庄的少主,可说确是有真材实料,与他交过手的人自然知道他武功不是吹的,而未和他有过一试身手的人大都认为是大家虚捧他上了天。
此时他听那老者问起,便依实作答:“晚辈的功夫全是家父全权代授,若说可有名师传授,那我家父可算是吧。”孟公子哪里会想到龙腾山庄的少主竟是个这般恭谦之人,心中对叶盛更是佩服,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道理相同,有其子也必有其父。”但一想到把“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句换过来说,大为不妥,不禁暗生笑意。忽听得那瘦前老者大笑一声,喝道:“好小子,且接我几招,瞧你撑得几下。”正说话间,已欺过身来。叶天明对这两个老者非但不觉厌恶,反颇有好感,听他询问时,竟莫名地感到一股亲切之意,待听得那老人说到“瞧你撑得几下”时,他一惊之下,已然明白过来,眼前这老者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叶天明身后领头那四人见此情状,顿时惊惶不安,心中均是纳罕:这瘦削老者怎地如此蛮横,见人便要打,以他这么高的武功,他两人若是连手,难不成叫庄主也吃他们一顿打么?心中各自为少主担心,不知那瘦削老者会把少主怎地。翘眉老者见他们神色,向他们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师父是不会打伤自己的徒弟的。”那领头一伙一听,更觉没头没脑了,问道:“师父……什么师父……谁是谁的师父?”那翘眉老者微笑着不答,转头观战。
叶天明见他欺近,伸手向自己抓来,当即纵身后跃,后听到那翘眉老者刚才那话,先是微微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嘴角边上不由得挂上几分笑意。
当他纵身后跃,身形尚在半空之时,但见那瘦削老者脚步晃晃,似有幻影,同时发出呼呼呼的响声,身形如箭矢一身直冲过来,未待他脚跟着地,瘦削老者已然到了他的背后。叶天明一下之惊,当即提气在空中转过身来,对着瘦削老者的抓来的手掌横臂一格,忽又见对方另一只手又迅速袭来。幸他眼明手快,借刚才那一横臂相格之力斜斜后跃。在他尚在空中,脚下又未能着地之际,那瘦削老者又是迈开幻影步,呼呼呼地向他急奔而去。如此又重复一遍,叶天明才深知对手的武功之深,实不可测之,岂是自己所及的。
也正在这时,他忽感对方招数行路似曾相似,却又想不想在哪里见过这门武功,一时之间,连连几番如此相同受制。但是不管那老者奔到他背后如何出招,他总能福至心灵般的见招拆。
他又是纵身后跃之时,斗然眼前一亮,情之所至,略有随意之感,在空中吸气提掌,忽地一个凌空翻跃,身子已然转了个筋斗,左腿后缩,右腿前伸,倏地直劈而下。这一变招是他自己也没有预计好的,只是他眼明心灵,随意见机而待。那瘦削老者见他动作极是迅速灵敏,几次将要出招时擒他,他似乎提前知道自己动向,或是伸手,或是踢腿,提前破拆了。此时,他往前奔的正欢,正自琢磨着此次奔到他的背后如何方可制得住他。忽见叶天明一条腿直劈下来,从眼中瞧去,只见他身形竟模糊不清,立即幻成三影,不禁叫道:“千金堕顶。”知道这一劈之势极为强劲,又十分厉害,急忙斜身避开,叶天明这一劈便落空了。他一击不中,身子急下,正待稳身着地,忽听那对方嘿的一声冷笑,立即便觉那瘦削老者手掌已揪住自己后背衣衫。他此际身在半空,尚未能着地,又被人抓住后背,自知身体重心着落点在对方手中,自己已全无攻击之力,只得任人随意摆布了。忽觉那手掌微微向前一送,他便不由自主地如离箭之矢,向前急蹿出去。
当此之际,翘眉老者凝目观看,笑意盈盈;山庄巡卫屏息瞠目,心下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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