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河畔（上）（1 / 1）

萧朴意识模糊，眼皮沉重，像是压着万斤巨石，难见一丝光亮！脑袋更像是被锥子狠狠扎着，钻心般的疼痛，昏昏沉沉一会，终于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朴终于感到有了一丝意识，只是头痛欲裂，倒愿还是昏睡中，便没有这般难受感觉！

偏偏他意识又清醒的很，吃力睁开眼睛，见萧百死正拿着沾湿的衣襟敷在他额头上，忙挣扎着问道：“爷爷，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

萧百死给他擦了擦脸，微微笑道：“没事，只是有些发烧而已，别担心！”萧朴点点头，喝了一些水，有爷爷在身边，他自是不担心自己！只是身体上的难受让他极为不舒服，暗自叹气以后或许学些武功也是不错的，既可以为爷爷分忧，也可顺便锻炼锻炼体魄，一举两得！

萧百死虽不精通医术，但多少知道一点，背着萧朴找了一些常用药草。萧朴服下之后，感觉也稍微好了一些。

如此过了两日，萧朴的病终于好了大半，只是两人行走的速度大为减缓，萧百死也不以为意，引经据典，为萧朴指点着各处风景名胜，闲暇之余，便讲解一下武学之道，萧朴过得也是惬意无比！

两人走走停停，于雄奇险峻之处，清幽秀美之地，必定要去探寻体会，去游玩舒心，这一路缓缓行来，倒胜似游山玩水！

这一日，正谈笑间，忽而风中隐隐传来潺潺水声，却是黄河到了。萧朴顿时大喜，常常听人说黄河乃天下第一大河，壮阔雄伟，心里面早就向往不已，现如今终于要见其庐山真面了，怎不激动？

萧朴欢呼一声，向前奔去，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阵风吹来，入眼白茫茫一片，浪花翻卷，波光粼粼，水天一线，一望不尽。

空朦之中，远处山影痕痕，似有若无，摇摇不可及；近有芦苇数枝，晃晃飘飘，伸展身姿，若呼若唤！

茫茫水面上，一叶小舟，从彼岸荡来，雾气皑皑，影影绰绰，那么飘渺、那么不真实！水光掩映，缓缓小舟，一人独立，愈发渺然难见！

萧百死静静望着远方，这儿水势平缓，并没有黄河在其他地方那种震天涛声、风吼万里的动人心魄，她不是咆哮而来的浊浪滔天！她也不是滚滚而下的一往无前！在这里，她只是缓缓流淌着，静静走过！默默看着周围一切！这里，她体现的，是一种静谧！一种意境！一种心情！

寂寞的河水上气氛清冷，一切喧闹都远去，一切争斗都荡尽，一切人世间的苦恼都在清冷的抵制之下而退出！河面朦朦胧胧，看不清、也看不透，这种迷朦，对于孤独的人来说，不啻是一种安慰，一种寄托！

萧百死低低叹了口气，轻声吟道：“一任孤舟正又斜，乾坤何路指生涯。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真是落叶随风下，残烟荡水归，哪个汀州不是家，哪片白云不是友？

萧朴听了，也是心有戚戚，意有所感，忙问道：“爷爷，这是谁的诗句？好洒脱！”萧百死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小舟道：“这是德诚的一句诗，他用渔夫的格调来阐述天地至理，道不可说，道在舟中，在水中，在烟波的深处！呵呵，也是一个妙人！”

萧朴点点头道：“爷爷，这是黄河的哪一段？怎和书上描写的不大一样？”萧百死道：“对岸便是风陵渡，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自古以来便是咽喉要道，也是黄河一大紧要之地！”萧朴道：“风陵渡？为何叫风陵渡呢？”

萧百死道：“传说始祖女娲的陵墓便安在此处，女娲为风姓，故称风凌！”

两人正说着，忽而从江面上隐隐传来歌声，萧朴竖起耳朵，只听她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歌声柔美动人，缠绵悱恻，又隐隐透着一股英气，这首《蒹葭》，是《诗经》中的抒情名篇，属秦风，历来受人喜爱！

萧朴以前也多次诵读，现在听到有人把其用柔美的歌声唱了出来，心中更是舒坦无比，听了一阵，便挥着手臂，大声喊道：“喂…船家…这边…！”话未说完，猛然想到自己和爷爷要去华山，并不渡河，只得改口道：“那…那个，不用来了…”

船摇晃了一阵，那人轻叱了一声，身形一展，从船上掠出，脚尖在水面一点，几乎是贴着水面移来，像是一只滑行的大雁，煞是好看，就连萧百死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一招平沙落雁，不错！”

萧朴眼前一晃，那人已到了跟前，斗笠一摘，竟是一张容光四射的容颜，美艳不可方物，二八芳华，稚气稍脱，正是鲜花灿烂之时，活脱脱一个美少女！少女捋了捋额头的秀发，瞅着萧朴道：“臭小子，乱喊乱叫什么？”

萧朴瞠目结舌，看了一眼她那慑人的容颜，道：“原来你不是船家？”心里却在想：“她好美啊！”少女美目一瞪，嗔道：“不是船家怎么了？就能乱喊乱叫了？臭小子你还有理了？”萧朴讷讷不言，忽然指着少女身后道：“呀…不好了，你的船被水冲走了！可惜，本来我也想划一下呢！”

少女转身一看，果然，那小舟已向下游飘去，不由跌足叫道：“糟糕之极，本姑娘的银子可要不会来了！”

原来少女在风陵渡见河水平静，玩心大起，便压了银子，弄了一小舟，也不要什么划船之人，自己边唱着曲子，边划着玩，不曾想她自己的划船技术太差，船被水冲到河心，便打起转来，好不容易顺着水流向对岸靠近了一些，忙使出轻功上了岸，说什么也不在船上呆了，太可怕了！被水淹死岂不是亏大了，还没玩够呢！